一听楚盈提到这时间,楚川才转过弯来。
“嗷,姐姐的意思是指,圣上是因为恒王才非要杀张誉不可的?”
随即,他又无所谓道。
“杀就杀呗,因为什么不是杀?”
“这是什么话!”
楚盈真是恨不得给她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一巴掌。
“张誉这些年守疆的功劳,他在军中的威望、百姓心中的分量,还用我一一说给你听吗?”
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楚盈向来明白这个道理,不然她三年前,也不会因为夺位的谣言而胆战心惊。
“圣上向来最疼姐姐了,姐姐相劝也不行吗?”
楚盈叹着气说。
“与恒王有关的事圣上向来不听劝。从前坏的不听,如今好的也不听。”
“那怎么办啊?”
楚盈斜睨了他一眼,发号施令。
“当初那东西怎么来的,我不深究。但事情怎么惹出来的,你就怎么给我调整回去。”
闻言,楚川直接扑过去抱住她的大腿哀嚎。
“姐姐你就别为难我了,那东西真只是弟弟偶然得的,其中原理我这脑子也不懂,真是没办法啊!”
楚川哀嚎着,眼泪说下就下。
楚盈冷眼看着他,不为所动。
“张誉不能死。还剩九日,我不管你用何种办法,若是不能让圣上回心转意,我饶不了你!”
在楚川的声声埋怨与叹息中,一夜很快过去。
临近天明,凌墨安才小憩了段时间。
白羽遥先前在天上休息了十日,现在精力充沛的很,一点儿睡意也无。
他连衣也不脱,躺在床上跟黑夜“大眼瞪小眼”。好不容易熬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忙就翻身穿鞋,出门办正事......
今日无需上朝,凌墨安不急着起,醒了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的房门被敲响了。
“王爷醒了吗?”
承祈站在门外轻声问。
凌墨安皱了皱眉头,稳声道。
“进来。”
承祈进门,见四下无人,便往床的方向走。
凌墨安此时正倚靠在床头。
他的几缕墨发随意搭在胸前,亵衣带子因夜间翻滚的缘故,已经有些松了,隐隐约约漏出锁骨往下的胸膛......
承祈怔了怔,旋即低眸走近,将一杯晨茶递到了他面前。
“王爷昨夜可是又没睡好?”
凌墨安看了那茶一眼,接过来说。
“是啊,愿以为不会了。屋子里有些闷,你帮本王开下窗吧。”
承祈见他落寞地盯着茶水,去开窗的同时安慰道。
“王爷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为好。”
凌墨安没有回答,只问。
“承祈,你今日这么早来,所谓何事?”
“是白客卿。他说昨天答应王爷的事,需要出府准备点儿东西,又怕王爷没醒,就去找我了。”
凌墨安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转,薄唇轻起。
“你让他出去了?”
“是。不过我派人跟着他了,人是没不了的。”
凌墨安沉默半晌,扭身将茶碗放在案几上,又拍拍床边,示意承祈坐下。
承祈当即扭捏起来。
“王爷...这不好吧。”
凌墨安笑笑。
“有什么不好的?你又不是没坐过,坐下陪本王说说话。”
“...是。”
承祈紧着身子,只浅浅搭一个边儿。
凌墨安见状,坐直朝他的方向靠了靠。
“承祈啊,你觉得白客卿会不会是圣上,或圣上那边的人派来的?”
承祈略一思考,反问道。
“有这个可能,王爷认为呢?”
凌墨安直视着他的眼睛,心灰意冷地开口。
“本王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若圣上执意要除本王,本王也不做挣扎了,毕竟...”
“!王爷说什么呢?不行!!”
承祈猛地站起来,陡然增高的声调震得凌墨安发愣。
他看得真切,那少年连拳头都攥的紧紧的。
凌墨安缓缓收回视线,重新拿起那碗晨茶,轻轻说。
“这么长时间,本王累了。”
说罢,便利落将茶水一饮而尽。
凌墨安的丧气话令人气愤。在他喝茶的时候,承祈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天色还早,恒王府中只有零星几人在院中洒扫。
承祈尽量避开这些人,朝府中客房走去。待房门一关,白羽遥立刻从承祈的扮相上变了回来。
昨日亭中,凌墨安说的话字字泣血。白羽遥也大致了解了这兄弟俩如今的关系状况。
他本想尽快再套出些二人之间的事,却不料凌墨安对他的哥哥和他自己,已经是这种态度了。
搞得他也不好再问。
白羽遥郁闷地坐在桌前,手指断断续续敲着桌面。
过了一会儿,有丫鬟来给他送早饭了。
他开门,接过饭菜后道了声谢,自己端回屋子里。
那姑娘送完却没走,红着脸低头,一副害羞到不行的样子。
白羽遥礼貌问道。
“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丫鬟咬了咬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白客卿,我和府上的姐妹们都想问问,您用的是什么香膏或香薰啊?”
白羽遥没听明白,困惑地闻闻胳膊。
“我不曾用过那些东西啊。”
不曾用过。莫非...是体香?
姑娘想着,脸更红了,
“这香若是白客卿的...私物,奴婢也不多问了。只是白客卿身上,真的有种不同寻常的香味儿,离得近了一走而过就能闻到...”
这话越到最后声音越小。
“奴、奴婢告退。”
“......”
白羽遥呆站着,看她仓皇逃走的背影,大脑飞速旋转。
突然,他“砰”的声拍了下桌子,震的手边筷子一跳。
“好你个凌墨安!明明早就认出我来了,非要跟我绕着玩是吧!”
他怒气冲冲地去找凌墨安,也在心里怪自己疏忽大意。
那姑娘说的香味儿,不是别的,正是望云殿中那棵玉兰花树,花香染在他身上的味道。
或者都不能说是染。
白羽遥在望云殿里住了一千多年了,没事儿就在树下待着,更不要说下来前,连在那儿躺了十天。
他自己默认了这味道的存在,闻不到。可身上怕是都被腌入味儿了,光换衣服有什么用啊!
若不是方才被丫鬟无意点破,他一时半会儿,还真就以为昨日之事都是巧合了。
白羽遥心道。
怪不得在府外靠近我后态度立马就好了呢,还笑眯眯地下套!
真是的,当初怎么就把玉兰给他了呢?!
他愤然自语。
“哼!我斗不过离钰就算了,还能让你给欺负了不成?”
白羽遥走到后直接推门进去。
此时凌墨安才刚起不久,正在屏风后面穿衣服。
他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探头去看,不料顷刻被白羽遥揪住衣领,抵在了屏风上。
凌墨安与屏风同时踉跄,听白羽遥质问道。
“凌墨安,你早就认出我来了是不是?”
他瞪着眼,做出最凶的表情。
凌墨安看着几乎要贴在自己身上的人,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轻“嗯”一声。
白羽遥问。
“白客卿呢?”
凌墨安平移开视线。
“并无此人。”
白羽遥咬咬牙又问。
“那元尚书为你引荐过别人?”
“亦...无此事。”
短短八个字,给白羽遥气的!仅次于被离钰气到。
他见凌墨安领口处露出白皙的脖颈,直想一口咬上去。
咬死也罢!
“为什么不直接揭穿我?”
凌墨安抿抿唇,复又看向他。
“我不敢...”
他不敢打草惊蛇,不能不管府中众人的命,更不知揭穿后,白羽遥会不会又消失不见了。
见他神情哀伤,白羽遥蓦然想起花园里茉莉花灵说过的话。
“他半夜经常一个人在花园里闲逛。”
“还有喝晨茶的习惯,大约是因为需要它吊着一整天的精神。”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会很开心地...”
“......”
白羽遥一下松开凌墨安,扭头走出屏风。
当怒气卡在他胸膛里,上不去下不来的时候,他瞥见了床头案几上的茶杯。
“那你也知道刚刚的承祈是我假扮的?”
白羽遥转身对跟出来的凌墨安道。
凌墨安点了点头。
“嗯。”
白羽遥的火又被他这副任人宰割的样子给拱了起来。
他能想得明白,凌墨安身为这俗世的王爷,要多思考虑的,自是比他这个天界太子要多多了。
可凌墨安既然不确定他是不是来害他的,竟还喝了他送的东西!
这是真的不想害他。
若是想呢?
“你拿命来赌啊?!”
白羽遥指着茶杯朝他吼。
凌墨安的眸子反倒亮了,脸上也露出些许悦色。
“但我赌对了,不是吗?”
“你!......”
凌墨安一句话又把白羽遥给堵了回去。
他现在是气不打一处来,却连半个发泄口都找不到,徒劳在原地转了一圈儿。
凌墨安见人真的气极,便想上前去安抚安抚他。
不料他刚迈出一步,右手就被窜到身前的白羽遥给抓住了。
紧接着,他手中多了一把匕首。
凌墨安神情惊恐。下一秒更是浑身的血液瞬间逆流——
白羽遥紧紧攥着凌墨安的手,助他把匕首拿稳。
而那寒光闪闪的匕首,只隔着薄薄一层衣料,正中白羽遥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