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路微会在这个时候、以这个姿态出现，的确在丁春意料之外。这个小姑娘，人聪明、大概率小时候吃过一些苦，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有过比较丰富的人生经历，的确不能当一般的小姑娘看。但她又的的确确是个小姑娘，她说自己二十一，但可能只有十九、二十？在正常的情况下，应该还没有读完专科或者大学。

一个学生仔的年纪，她却在靠自己超强的记忆力，冒险去涉及一些灰色地带。

但她真的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别理她。”丁春转向曹寅中，“过来，扎针，少墨迹。”

曹寅中还在犹豫不决，那头的方路微却忽然欺到身前。曹寅中吓了一跳——他将近1米九的身高，还请了几个很有本事的教练拳，比寻常保镖也不差的，这是被这个小姑娘的反应速度给吓了一跳。

他伸手想去按小姑娘的肩：“你先坐下再——”

小姑娘却彻底贯彻了柔弱一词，一按整个人就软了下去，从曹寅中的手下挣脱，又朝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曹寅中哭笑不得，回头看丁春：“你能不能让她先——”

结果这句话也没能说完，因为方路微朝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整个人扑了上来，接着抬起的膝盖就狠狠撞上了曹寅中的下颚，将他整个人带倒在地，顺带将他插在口袋里的手抽出来，拿针管，底部往后拉，照着曹寅中的手臂，猛、准、狠地一扎！

一整管的液体都被推进了他的体内。

曹寅中：“嗷........”

这一下天旋地转，他眼冒金星，整个人一时间甚至连反应疼痛的时间都没有.......但人却仍旧是清醒的，拼命地开始挣扎。

方路微一把又把他的脑袋按了下去，两个人身高差距大约20公分，这会儿却像两只小鸡一样，在地上瞎扑腾。

丁春目光闪动，忽然问曹寅中：“针管里现在是什么？”

“维生素泡的水！”曹寅中想要翻身，却翻不过来，气急败坏地喊，“丁春你个狗蛋玩意儿！你叫她起来！”

丁春看着地上的两个人，终于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他们身旁，伸手拉了一把方路微的手。

没拉动。

方路微回头看了她一眼，也不吭气，就这么盯着，仿佛在质问：从今早开始，你说的那很多很周全的计划到底在哪个角落里？事态为什么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没有一样是按说好的发展的？

这眼神中已经隐含杀气，丁春拍了拍她的手，刚想要再多忽悠两句，忽然听见外面发出一声巨响。

包房虽然没有窗，但是落地结构、水管都连着外墙，声音明显不在建筑物内部。

像是什么重物砸下来的声音。

丁春愣了愣。

走廊里嘈杂起来，曹寅中皱起了眉，方路微松开了手。

丁春看着曹寅中，曹寅中无奈，说：“我出去看看。”

方路微从他身上爬起来，曹寅中挺狼狈地坐起身，把胳膊上的针筒拔了，又将衣服整理好，骂骂咧咧地推门出去了。

等他出了门，方路微忽然说：“你怎么好像和谁都有肮脏交易？”

丁春奇道：“我还和谁有肮脏交易？”

方路微不说话。

丁春看了她一会儿，恍然大悟：“你啊？我俩这是权钱交易，清白得很。说起来，我真是小看了方小姐，你这身手，昨天在601只怕还藏拙了吧？我竟然没看出来。我还想着要护着你点，结果你说不定一个能打我三个。”

方路微：“打你这种瘸子，三个可能不止。”

丁春笑了笑，不以为忤。

她们针锋相对了没几句，曹寅中折了回来，面色很不好看。

“我通知大部分员工去六楼集合，有个人没去，刚才从顶楼跳下去了。”他看了丁春一眼，说，“叫金汉昭，和我一年进的来的时候给你开车的，你应该认识吧？”

两人还来不及反应，曹寅中又说：“还有，警察到了。”

他顿了一顿，看向丁春，补充：“好像是来抓你的，被林建业拦住了。”

黄真也没想到，她来Z市遇到的第一起案件、见到的第一具尸体，竟然来得这样快。

警车拐过最后一道弯的时候，正有车流陆续离开蔡府名泉，她与成梵的四辆警车等这些车开走后才进入，发现保安竟然已经把大门锁上了。

车上没有放置警灯，保安看见好几辆车拐进来，大声说：“关门了，关门了，回去吧。”

成梵和黄真对视了一眼，成梵先下了车，直接出示了证件。

蔡府名泉，高档消费场所，平时虽然也接受消防检查食品等各种常规检查，但还真没碰上过这种白天大部队出动的刑警队，一时也拿捏不准，转头去请示领导。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西装的青年迎了出来，他气质偏冷峻，看上去不太好接近，自我介绍是这里的负责人之一。

“林建业。”他自我介绍道，声线偏低，有些嘶哑，是烟酒嗓子，“几位警官，具体找哪位？”

成梵说：“你们金俊花的一个老员工，产品经理，叫丁春，你知道吧？在里面吗？”

“丁春？”林建业笑了笑，“那倒的确是金俊花的老人了，不过不在蔡府名泉上班，各位找她，可以去市中心，春石路63号801A。来这儿找，绝对是找错地方了。”

成梵：“我们有协查通告，请林先生配合我们警察的工作。”

林建业摊了摊手：“行，你们非要说人在这儿，那就进去找找呗，慢慢找。不过蔡府共两栋楼，九十几个包间，我没办法限制其他客人的行动，还请各位理解。”

言下之意，协查通告和通缉令不同，所抓的人还是疑犯，封闭整个场所是不可能的，要找人，就得自己想办法，花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疑犯很有可能就会逃跑。

成梵得知正在警局的张玄阿逃跑，本来就已经一肚子的火气，被林建业这么一激，脾气也上来了。他本来就长得凶悍，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揪住了林建业的领口。

林建业冷冷地看着他，并不做声，一只手轻轻朝后面摆了一摆，身旁已经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拍照，他低声说：“我们是正规上市公司，您可要三思。”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握住了成梵的手，将他捏紧了的手指一根一根松开。

林建业看到来人，略微愣了一愣。

这是个相当漂亮的女人，看上去和丁真差不多年纪，有一头波浪似的长发，很随便地穿着件T恤，裤子裹到小腿，脚踝露在外头，鞋子上有个很明显的标志。林建业自诩还算精致，是懂得穿衣打扮的那类人，估算了下她浑身上下这身行头的价格，一时间有些消化不良。

黄真插了进来，笑道：“冷静，警民合作嘛，林经理，你们这位员工挺危险的，现在疑似杀人......”

她拉架的时候正对着其中一栋楼，步道很宽，铺设着草坪与小块的石子，踩上去柔软、空气中似乎还带着清香。她一只手还拉着成梵，另一只手搭在林建业的肩膀上，恰好抬起头。

正对着的那栋蔡府楼的顶楼上，站着个人。

她的目力极好反应也快，但离了二十多米，仍旧无法做任何事——楼不算太高，她甚至能看见那青年的表情，与他惨白着的一张脸。

下一刻，他松开双手，直直地向地面扑来。

那是义无反顾、没有任何回头意愿的、迎向死亡的一个姿势。

2秒后，铺满石子的小道上，多了一具俯趴着的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小姐，你是柯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