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到最后，结局最惨重的人还是自己。

“生不如死......”白川攥紧拳，浑身颤抖，恐惧令他甚至不敢看那个中原中也的部下。

霓虹的死刑名存实亡，待彻查完他的所有罪行，至多无期徒刑，但背叛港.黑这一条就足以令他身不如死。

港.黑对待叛徒手段残酷，他们会把叛徒的头捶打在阶梯上，让他咬住台阶角，执行者暴力捶打叛徒的后脑，打碎颅骨，打到只剩一口气的时候还会朝他的胸膛开三.枪，最后尸首无存。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事。“双黑”之名他已经体会到，那个算无遗策的太宰治才是最可怕的操心师，落到太宰治的手里，他的结局完全无法想象。

“作为太宰治的敌人，最大的不幸就是成为他的敌人。”

不行，绝对不行，他去警局坐牢坐到死都可以，绝对不能落到那个以心黑手狠扬名的太宰治手里！

宛如最后的殊死一搏，白川抖身卸力，关节反折，转头就扑向萩原研二。

他一定要被警察收押！

年轻警察在面对亡命之徒，尤其是在经过港.黑磋磨的亡命之徒面前，还是缺少经验。负责控制看押白川的警察被他的突然爆发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手一松就被他滑了出去。

中原中也的部下都下意识踏出了半步，萩原研二却连一个起手式也没有，他脸上尽是沉稳自信的微笑。

“咚！”

白川冲到一半，似乎像是陷进了谁的影子，脚步一沉，脚底的触感如踩中一块沼泽般，他突兀失去重心，狠狠跪倒在地。

在场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视角中，一只湿漉漉的果冻状宝可梦慢悠悠爬回了阴影里，只留下一滩别人同样看不见的黏糊糊水渍。

目前为止，情况尽在掌握。

萩原研二的眼角余光掠过那位部下，手指思索性地点了点。

友好信号已经发出去了，但也不能在黑手党那里递交太多主动权，他们到底是代表官方的警察。况且横滨地界特殊，代表那边官方的异能特务科还在与港口黑手党争夺威信力，他们这里不能反抬黑手党的轿子。

多方制衡很重要。

这楼中可还有两个咒术师，以及小穗这个处在异能者与咒术师交界线上的武装侦探社社员，在非科学侧一事上，也轮不到港.黑一家独大。

等这位黑手党把他此刻看见的完整经由报告给那位中原君，他们就更不用担心养大了港.黑的胃口，而让港.黑的手伸得太远。

他还记得福泽阁下提过，港口黑手党并没有可以正大光明进行异能活动的证明。

那纸证明，似乎叫做“异能开业许可证”？

*

中原中也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就这样跑来了？”

千木穗单线程脑回路，她一脸的骄傲：“我也有调查权！我是侦探社的社员，预备调查员！”而且刚刚找到的提炼毒粉还要给中原哥哥。

“所以这就是你徒手扳开电梯门，和他一起爬上这里的原因？！”中原中也站在电梯顶上，还要给大猩猩一样的五条悟腾位置，他越看越恼火。

若不是空间实在太狭窄，脚下的电梯还悬在空中，他说什么都要把五条悟砌进墙里！

在制造问题一事上比解决问题还擅长，怂恿不懂事的笨蛋往这种地方钻，该死的五条悟比青花鱼还难缠。

电梯井里，电梯顶上，聚集了四个人。

一个从顶楼如天火坠地般被中原中也锤下来造成浩大声势的不省人事津川秀治，一个凭重力贯穿墙壁直捣黄龙差点当场把津川秀治送去三途川的暴躁中原中也，一个利用电系洛托姆把电梯门切换为手动模式再徒手扳开门矫健爬进电梯井的虎气千木穗，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千木穗到处吃瓜的闲散五条悟。

“你是猴子吗？！”某个五条姓的后来者一挪开位置，中原中也低头看千木穗来时撬开的隔板，抬头瞧她攀援过来的钢丝绳，发出灵魂吐槽。

不能暴露异能力的存在，他用重力还要避人耳目，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破窗降落进来，而笨蛋是直接学猴子攀爬上来啊！

“老子带穗爬的！”五条悟脸上的自傲比之千木穗的小骄傲，有过之而无不及。

千木穗用洛托姆切换电梯开门模式后，想原地等带了工具的专业人员来处理。

五条悟的【六眼】清清楚楚看见造成事故的人是被锤下来的津川秀治，残留的重力因子又明确告诉了他中原中也也即将飘下来。

这不得凑上去看热闹？

于是五条悟当场半扯半拎千木穗，硬生生带人钻进了电梯井。

中原中也一拳给他挥过去：“没夸你这头猩猩！”

“‘猴子’也不是夸人的词汇哟~”五条悟不嫌事大地拽上蹲过去观察津川秀治情况的千木穗，“穗，‘中·原·哥·哥’说你是猴子欸~~”

“滚！！！”

中原中也受到今天的第三次恶寒暴击。

他果然天生和这种人不对付！

“等等，悟，等一下，我找一下恢复药。”千木穗被“大猩猩”猛拽起来，还踉跄了一下，完全不像“灵活敏捷的猴子”，更完全没注意两人的幼稚争吵。

“药？”中原中也警觉，神情异样，“你要救他？”救一个该千刀万剐的毒.贩？

“‘他’？可是，宝可梦快不行了。”千木穗摸不着头脑，疑惑为什么中原中也突然神色不对。

在小姑娘的视角里，奄奄一息的陌生宝可梦浑身是伤痕，像一块毯子般严严实实覆盖在津川秀治身上，鲜血淋漓，一动不动。

千木穗找出了“好伤药”：“那个，宝可梦是无辜的......”宝可梦听从训练家的指挥，训练家走上了错误的不归路，宝可梦也只能被携带一同犯错。

馆长必须要接受法律的裁决，承受做错事的后果，但宝可梦还有“劳改”的机会。只要宝可梦没有明知故犯原则性的大错，就还有机会。

中原中也莫名其妙：“哈？宝可梦？”该死的大猩猩咒术师五条悟不就站在这里吗？你跑来上手干什么？

而且哪里有咒灵了？他怎么没看见。

五条悟刻意抬起墨镜，多扫了两眼，随即一声笑：“嗤！”

明明是毫不掩饰兴味的笑，却别有一番意味。

被恶心好几次了，中原中也干脆无视五条悟，上前两步，挡在千木穗和津川秀治之间：“行了，一会儿把东西......啧！我会把搜查到的东西交给警察，你也别待在这里了，上交东西就赶快回家，后续轮不到你来参与。”

烦死了，武装侦探社在干什么？！这个笨蛋什么都不懂，除了有异能力，简直和这个年龄段的其他普通学生一模一样。用表世界的思维应付里世界的肮脏，又笨又莽撞，还轻而易举就被别人带着跑。

预备调查员？这个思维没扭过去，笨蛋当一辈子文员也不会令他意外。

大片大片的血迹与只出气没进气的形容还是不好看，折断的森森白肋骨都穿破了胸膛，津川秀治鼻梁塌陷，满口碎牙，起伏微弱。

终究觉得一个停留在表世界意识里的笨蛋看到这样子还是不太好，何况是他亲手揍出来的血腥样子。中原中也挡住了千木穗的视线。

千木穗被中原中也挡住了看津川秀治的视线，也不敢多争。小姑娘乖觉待这里有点多余，她怕自己帮不上忙反添麻烦，苦恼地把伤药递给站在躺尸馆长旁边的五条悟，示意他帮忙洒在“宝可梦”身上，自己则是转身掀金属板，准备翻回去。

五条悟也不避人，当着中原中也的面打开盖子，随意将无色药剂泼在津川秀治的身体上。

象征治愈的浅葱光芒无声而跃，星星点点自药剂的泼洒处升起，如流星曳尾，几条小尾巴划过后，津川秀治的身上只剩下被中原中也往死里痛揍时留下的斑驳血渍。

哪里来的“宝可梦”？杰已经把这栋楼的咒灵调服完了。这异能力的自主性真有趣，还学会了临时伪装。

五条悟关上盖子，对着千木穗摇一摇瓶子，表示完成“托付”。他也走回去，准备带人原路翻越电梯井。

“喂，千木。”中原中也背对着还在掀门板的千木穗，声音平静如潭水。微微垂首，帽檐的阴影半遮一对清可鉴人的钴蓝宝石，而他的神情晦暗不明，“这种人，活该千刀万剐。”

笨蛋的“好心”如果用在这上面，已经是不为人所容的、不适宜的“善良”了。

千木穗已经掀开了垮塌的钢隔板，闻言顿了顿，转头看中原中也，眸若点翠，一如既往的清澈见底，尘埃不沾。

依旧是坦然的对视，她直言道：“他要接受应有的判决，道德和法律会审判馆长的错误——我痛恨他的所作所为，但我没有资格代别人做惩罚。”

提取宝可梦的剧毒来牟利，害人害己，但她没有经历过受害者的苦痛，也没有亲眼目睹过影响，隔着世界的差距凭空想象，难以体会到他们的痛苦，这时谈“感同身受”也太空泛了。

如果自己就这样代替他们说“惩罚”，未免太怪了点。

哈，还是笨蛋的天真。

出了这么大的事，尤其是月影岛上被太宰治挖出来的规模化种植，以及当地沆瀣一气的勾当，高层政客首要动作绝不会是查办处置相关人员，而是推诿责任，趁机拖人下水。

别说霓虹国的死刑本就名存实亡，等那些政客窝里斗结束，津川秀治的滋润日子都不知道享受了多久。

还不如港.黑的刑讯，切切实实痛在了精神与身体上，双倍施惩，才知道悔不当初。

中原中也没有说话了，他站直身子，一抚礼帽，预备收尾。

“那个，中原哥哥。”千木穗临走，又补了一句话。

“怎么？”中原中也联通手机讯息中，指派手下协助便衣警察清理现场，他看向欲言又止的千木穗。

“我支持中原哥哥暴揍一顿过分讨厌的馆长！”千木穗握拳，愤愤不平，“装、不对，套麻袋的那种！”

小姑娘不会说脏话，虎虎生风地舞了舞拳头以表愤慨，适才掀开钢板扳开电梯门的手不容小觑，“揍进急诊室——不能揍死，为了这种可恶的人，犯罪不值得。”

“那我先走啦，还要把东西给研二哥哥。”既然中原哥哥不方便携带，那她给研二哥哥吧，“中原哥哥再见。”

千木穗被已经钻外面的五条悟一把拽了出去。

什么嘛，弄得好像她倒一瓶治疗药剂给人渣是为了让他再痛揍一遍出气一样。

中原中也简直不知作何表情，他没好气道：“知道了，还不快走！”还是那么啰嗦。

他忍着恶心，碰一下津川秀治，用异能将其运托起来，从电梯井的上端飘出去。

千木穗原路从隔板下的开口处钻了出来，先拱出去的“大猩猩”五条悟收回接应的手，百无聊赖地给挚友发信息。

“好慢哦，穗酱~”五条悟照旧趴过去，还给千木穗晃了晃手机上的消息界面，“杰在外面等我们了。”

“好！研二哥哥也在一楼等我搜查到的东西。”千木穗看一眼简讯，认真点头。

*

图书馆外全是知情人士，群众早已被疏散完毕，便衣警察与几个穿黑西装的人泾渭分明，然而氛围还算平静。

“——那就有劳了。”萩原研二与一位锈红头发的男人正聊着什么，无意间看见背着一大条既黑又白生物的千木穗走出图书馆大门，他歉意地笑笑以示失陪，走向那边两人。

那五条悟的扮相可以说配色经典。雪白头发，漆黑墨镜，制.服也是黑色，偏生皮肤冷白，若非姿势实在难以入目，看起来就像是刚从霜雪堆里砌出来一般，塑雪琢冰的清俊。

“研二哥哥，东西都在这里了。”千木穗递一个装了六七本书的大布袋给萩原研二。不能在众目睽睽下掏大容量腰包，只能提前装出来，小姑娘明事理。

接过布袋时，萩原研二暗地将一小枚红白球轻巧塞回千木穗的荷包。

“小穗真厉害！”他不吝对孩子的夸奖，特别孩子一脸兴致高昂的求夸夸模样，笑道，“今晚吃大餐怎么样？”

千木穗重重点头：“好！”还要和弟弟去逛街玩！

“我也要！”五条悟举手，毫无违和地插入话题。

“悟，该回高专了。”夏油杰正巧转过来。

这边全是警察，还有公安与黑手党，他嫌麻烦多，在附近咖啡厅等他们，看见消息才走过来。

“这次多谢夏油君了，请给我一个感谢的机会。”萩原研二温声道，“不知是否允许吃顿便饭？”

没有夏油杰在这里祓除咒灵，上面人还会推诿更久。高层推卸责任是好手，这次还有港口黑手党在其中，谁也不愿意来当出头鸟，平白顶了异能者的锅。

第一次这样郑重地放【帐】，特别设定了与平常截然相反的“外人不得入内也不得窥探”交换式，夏油杰也倍感新奇。不过想一想都是为了缉捕毒.贩，他义不容辞，别说是本职内的祓除工作了，如不是露面有麻烦，他还想亲自参与。

“并不麻烦。”盛情难却，夏油杰也想听听当事人的描述，回去听五条悟的转述准是二次夸张加工，“那便打扰了。”

五条悟斤斤计较：“说好了下周末来高专玩，穗酱不准爽约。”

夏油杰给他堵回去：“只有你会干这种事。”迟到和放鸽子，一听就很“五条悟”。

千木穗坚定摇头：“我不会忘——已经记在笔记本上啦。”与好朋友的约定，这种事情怎么能忘记呢？

临走，萩原研二转身给刚刚聊天的那位青年打声招呼，将证物统一打包交给插进来的公安，便毫无负担地带头撤离了。

报告？那是什么？回去安顿好再说。

千木穗顺着萩原研二的目光转头看过去，萩原研二揉了揉她的脑袋：“那是织田君，中原君叫来的收尾小队队员。”

奇怪的黑手党，硝.烟味很淡，反是个心软的邻家好人，与其他队员格格不入呢。

“他家里也收养了好几个弟弟妹妹哦。”萩原研二笑着补充道。

织田君这个年龄，却已经实现了小穗先前的收养计划。尽管他成年不久，但无疑是个饱尝冷暖的可靠大人了。

亲手抱回来一个可爱弟弟的千木穗：“哇！”

织田作之助表情木讷，却敏锐察觉到一道偏矮的视线，他低头对上了小姑娘好奇的眼神。

这个时候好像要点头示意？

他想起家中年龄最小且是唯一女孩子的咲乐，眼神不由变得柔软，也没想对方看不看得清，微微朝千木穗点头表示回应。

小姑娘旋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摇摇朝织田作之助挥挥手。

作者有话要说：字数这么丰厚，快夸夸俺～评论好少哦，要没动力了（瘫）（想坐起来）（坐不起来）（倒下）（还是想起来）（动力见底）（放弃仰卧起坐）（继续瘫）

番外

教主杰：（厌恶）猴子，看到就恶心。

社会杰：（疲惫微笑）咒术师大猩猩悟带异能者猴子穗攀缘悬崖峭壁的场面，我不想看，珍爱眼睛，从我做起。

家入硝子：（含棒棒糖戒烟）除了我这个柔弱的奶妈，横滨那边统称你们为大猩猩，谁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