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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七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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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章开头写的是太宰治调查时所发生的事 ,本章采用第一人称 ——也就是以太宰治的口吻来描述 。

我沿着海岸来到了一家小小的会计事务所。

这里是安吾尚未出人头地之前所工作的地方,那时的安吾还没开始作为情报员与机密情报打交道。无论谁都会有这样的一段时光。

我到事务所说明了来意,门卫和管理人都笑眯眯地给我带了路。黑手党的心腹并非都是由钢铁、枪支和炸药构成的,像他们这样的人才也必不可少。

这里便是黑手党用来洗净通过不法手段得来的赃款的会计部门。三年前,安吾刚被黑手党挖来后的一段时间便是在这里做的助手。

我被带到了一个没有窗户的秘密房间里。藏在墙壁后的这个房间有些昏暗,靠墙的书柜中放满了黑手党的隐藏资产、资金洗净的账本以及其他记录。房间中央是一张桌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只有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光秃秃的电灯泡在微微摇动。

管理人带我进来后,用沙哑的声音说:

“太宰大人,最近有些忙请允许我去处理我的工作,如果您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再叫我就行 。”

他说有活儿要干,我就回过头稍微看了一眼。但不管怎么看隔壁房间、他的办公桌上都只有一本将棋残局书和一个小小的盆栽。

“嗯”我对管理人说:“你去吧。”

管理人脸上堆起皱纹,笑了 ,说道:“谢谢太宰大人您的体谅。”

我在他走之后再次看向书架。

在这里有关于安吾的记录。会计这类人向来都是将一丝不苟的态度像衣服一样随时穿戴在身上的,而身为处理黑手党秘密账目的人,工作上遇到的事情更是要求分毫不漏地全部写下来。这样即使会计发生问题遇害,工作内容也能不加停滞地交接到下一个人手中。

我翻开当时的责任会计的工作日志。听说那位会计在同行之中也以严谨闻名,光是一个月间的工作记录就已经海量得如同长篇小说。或许也可以说是□□中的一大叙情诗。

我在房间中央的桌子旁坐下,开始翻看起来。

从这上面的记录来看,安吾似乎曾是个贩卖情报的网络黑客。

那时的安吾年轻气盛,和强盗联手制定了窃取大公司资金的计划。好像是打算伪装成相关人员潜入银行,从租用保险箱里偷出股票再拿去换钱。而他们的这次行动相当成功,安吾和同伴们都攒了不小一笔。然而那却是一笔沾满鲜血的脏钱。

当时的租用保险箱和里面的股票正是黑手党保护下的企业的财产,安吾他们这就相当于是从黑手党的衣兜里拿走钱包。于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就成为了被猎狗追逐的猎物——被那群既不吠叫也不做声、只是手握着枪在黑夜中穷追不舍的黑色猎狗们。

精神上被逼到绝境的强盗集团怀疑内部告密而开始自相残杀,早早地从逃亡的舞台上退场了。但安吾却只身一人继续着逃亡之旅。他事先掌握到黑手党追踪部队的动向、钻他们的空子,在横滨的大街小巷中不断东躲西藏。而这段逃亡实际上持续了六个月之久。

能连续六个月避开对横滨了如指掌的黑手党追踪部队,堪称是连政府谍报人员都要闻之变色的高超技艺。那时安吾恐怕已经摸透了黑手党的情报网,反过来利用其散布错误信息来混淆对方的视线吧。

然而,他的好运最终还是用到了头。任谁也不能在黑夜中永远逃亡下去。安吾在贫民街的地下水道被抓住的时候,大概已经有了一死的觉悟。但他却被带到了首领面前。首领不愿随便杀掉拥有如此超群的情报操控手腕的安吾,于是安吾的第二个人生就此开始了。

——这便是那个在黑暗的世界中开始崭露头角的男人戏剧性的第一步。从记载看来,完全看不出任何与Mimic有关的迹象。

也就是说,安吾与Mimic是在这之后才开始接触的。

我继续翻看文件,发现到了一条令人在意的记录。

在两年前、也就是安吾加入黑手党一年后,深得组织信任的安吾曾经去欧洲出差过一次,目的是和当地的车辆盗窃掮客谈判并达成协议。然而那之后的两个月里,安吾突然音讯全无,也不知道原因。两个月后安吾回来了,看样子并没有什么异常。他解释自己和当地的犯罪集团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结果被当成犯人遭到追杀。经调查当时欧洲的确发生了车辆盗窃倒卖团伙遭人大规模检举的事件,港口黑手党认为安吾是被卷进了那件事,之后也没再深究。

但现在再来看这件事,很难想象安吾被追杀了两个月都没有解开这么简单的误会。

在欧洲的这两个月,没有人能确定安吾的行踪。

结合现状来考虑的话,只能认为安吾在此期间与Mimic接触并达成了某种协议。

也就是——成为双重间谍的协议。

就是说,Mimic早在那时起就已经开始为袭击港口黑手党铺设道路了。

我合上资料,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房间里很安静,唯有外面车辆行驶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千里之外一样遥远。

安吾加入了黑手党、之后又与Mimic勾结,等到时机成熟两个组织便开始了冲突。实在是太过情理之中了,就像两台电脑对弈一样,没有任何意料之外的行动和超出想象的因素,这一切都太巧合了,果然还是森先生指使的吗?

我环视着房间。这里是安吾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之后我想起了那件事——

那时安吾就在我现在的位置。他坐在这张椅子上、手肘支着桌子,一脸不高兴地沉默地看着我们。

这里是和安吾初次见面的地方。

那时的安吾既高傲不逊又显得百无聊赖,浑身上下洋溢着“我可不是该屈身于这种地方的人物”的不满之情。

我记起了那副神情。那时候,安吾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来的?

的确,他应该是说——

“请不要再靠近这边了,你们身上很臭。”

安吾手肘支在桌子上,一脸不悦地说。

织田作和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好呆站在门口。会计事务所的隐藏房间里充满了诡异的沉默。

织田作之前已经从别人那里听说了,这个青年就是名叫坂口安吾的新人。但实际见到他还是第一次。

织田作和我面面相觑。

的确,织田作和我两人都满身臭气,因为那时我们刚刚结束了任务回来。在油和铁锈和血液混合而成的恶臭熏陶之下,鼻子早就放弃向大脑传送信号了。

那时正好是龙头战争最激烈的时期,没有一个夜晚听不到街上的枪战声,也没有一条下水道的水里不掺着鲜血。到处都堆积着□□中人的亡骸。军警别说来阻止战争,好像连清理现场都不够人手。

织田作和我被上面吩咐去处理战争中死去的黑手党成员的尸体,其实就是给死者拍照并带回他们的所持物品。因为要是被警察拿走,恐怕会被当成集团犯罪防治法的证物而招来麻烦。

话虽如此,在争斗愈演愈烈的此时这也并非最重要的工作。毕竟战争地点是横滨租界的废物处理场,淤泥和工业废油都无视法规胡乱排放,这样的地方别说警察、就连附近的居民都不会靠近。

拜其所赐织田作和我也沾了满身烂泥和油污。那酸爽恐怕连野猫闻了都会从一公里之外逃之夭夭。

“味道冲得我恨不得现在就把鼻子削了呢。”做任务的时候,我曾皱着眉头这么说。

安吾对如此尊容的我们只是瞟了一眼,之后语气粗鲁地说:

“把死者身上的物品放到桌子上然后退下,在我问你们话之前不要开口。”

我们就按他说的做了。

“你是新人对吧?”我问道:“方便的话能借用一下浴室吗?正如您指点的那样,简直臭得不行——”

“我说过了吧,让你们不要开口。”

安吾打断了我,我张着嘴愣在那里。被掐断的那半话就这么飘在空中。

虽说外表还是个孩子,当时的我也已经是下任干部最有实力的候选人。对于会计事务所的新丁而言也实在不是个能顶撞说“你闭嘴”的角色。

安吾从我们交上去的口袋中取出了回收的物品,开始逐一确认。身份证、钥匙、手机。匕首和枪。他一面对照死者的照片一面将这些东西写入账本。

那时织田作并不知道安吾在做什么。织田作一直以为核实了死者的姓名后这些证物就要烧毁丢弃了。然而眼前这个新人却一一确认物品后写进账本,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你这是在干什么?”织田作很在意于是问出了口。

“我都说了让你们别出声——”安吾一边飞快地写着记录一边回答:“看了还不明白吗?我在做记录,这是当然的吧。”

“原来如此。”织田作回答。

“报上你的名来!!”

突然,我毫无征兆地大吼了一嗓子。织田作吓得小跳了起来。

安吾将视线从账本移到我身上,沉默了一阵后回答:

“坂口……安吾。”

“呜哈哈哈哈哈哈~”

我开怀地大笑了起来。

“……那一脸恶心的笑容是什么意思啊?”

“安吾君,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啊。就算写下这种东西首领也不会待见的,只是在白白耗费精力和开销。而且我觉得你也不会因此受到器重哦?”

“你是说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安吾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问。

“你在给死掉的人做人生记录,不是吗?”

安吾因我出其不意的话语而有些愣住了。之后用好像刚发现屋里有这么一个人的眼神看向我。

“你什么时候偷看我的账本了?”

“没有啦,但就算不看也一目了然的吧。”

织田作是完全不明白究竟有什么东西怎样一目了然了——但和我一起这已然是常事,织田作决定还是安静地在一旁围观就好。

我全然不顾忌地走向安吾。“这场战争越是激化,死者就越会变成单纯的数字。昨天死了几个人、今天又死了几个人之类,这种东西渐渐也会变得和损失了多少金钱物资一样。记录中既无个性又无灵魂、更没有对死者的尊重,然而你却要去违抗这种必然。能念一条给我听听吗?”

安吾不乐意地看了我几眼,但还是低头看着账本念了起来。

“昨日于废品处理厂附近发生干部袭击事件,我方死亡四名——梅木红人、三枝昭吉、石毛巳六、歌川一马。梅木原任军警,因负杀害同事之污名遭开除后入黑手党。擅战斗指挥,故任小组之长。双亲已故,下有一幼弟,然音讯不通已久。梅木是否当真杀害了同事,如今已无人可知。——其次三枝。承其父业自幼年加入黑手党,擅解决各类纷杂琐事,据闻在黑手党旗下商店间口碑甚好。其梦想是成为干部。——再次石毛。此女出身青楼,只身照料病弱的双亲。视力虽差然听觉极佳,可早一步察觉敌袭。本次遭袭未全军覆没功劳大半于她。——最后歌川。其本为敌方组织杀手,因组织瓦解投奔黑手党。有一妻一儿,两者皆不知其曾为杀手与黑手党一员,今后也再无从知晓。”

织田作边听边想象了一下这四个人物的面貌。尽管没能活生生地在展现在眼前,织田作却觉得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近拉近了一些。然后,这四人如今都已经是故人了。

安吾合上了账本。

“他们如今都已得到了安息,任谁也不能将这份安息从他们手中夺走。这里面写下的信息是他们人生的印记,是唯有一句‘四人死亡’的报告书上绝不可能记下的他们的气息。我在工作之余收集了这些信息,对于战争开始至今死去的八十四名港口黑手党成员全都做了同样的记录。”

织田作几乎能想象出来,那究竟是多么庞大的工作量。

“首领知道你在做这样的工作——在收集和记录这些对战略毫无价值的信息吗?”

“是的,我每周会把记录汇总好提交给首领。最初首领也觉得麻烦不愿过目,但现在却说这是‘能看到组织整体面貌的重要情报来源’而很高兴地在看呢。”

也就是说他在战争最初开始收集这些信息的副业现在反成了被首领吩咐完成的本职工作。连而身为干部候选的我亲自去收拾尸体都是因为被首领当面下令才会去做的。

“看啊,织田作!超有趣的对吧?”我不客气地拍着安吾的肩膀说:“黑手党里竟然也会有这种人,简直是才能的浪费啊——”

“所以说让你别靠过来,会沾到臭味的!”安吾皱起了眉头。

“织田作你也这么觉得吧?这本记录你难道不想来读读看吗?”

织田作点头说:“你开个价吧。”

“谁说要卖了!是说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来了之后光在这里捣乱!我可是很忙的!而且你们臭死了、跟烂掉的煮鱼一样臭!!”

“是吗?跟烂掉的煮鱼一样也无所谓啦。而且烂掉的煮鱼下酒其实超赞的说~”

“有这回事?我都不知道呢。”

“怎么可能是真的!请别这样腆着脸胡说八道!”

“呃,那个……其实啊,烂掉的煮鱼呢……意外地还不错哦?”

“我不是说腆着脸不行羞答答地瞎掰就可以了!”

“被你说的我都想喝酒了。”

“好啊,那就去平时那家吧。顺便把这个实习的小会计也拉过去好了,可以吧?”

“啊。”

“所以都说了我现在很忙——”

“织田作,我知道一个把他从繁忙中解救出来的方法。只要我们左右夹击地抱上去、沾他一身臭泥和废油,今天他就在物理上没办法继续工作啦~”

“原来如此——”

“你、你们要干什么!这是在威胁我吗!?”

“新丁君,黑手党是向来不会威胁、只会实干的你造吗?啊,织田作你从右边来。”

“明白——”

“等——这可是我唯一一身好衣服啊!住手、我生气了……呜啊啊啊啊!?”

………………。

从那之后,安吾、织田作、我便隔三差五地会聚在那家酒吧里聊天。

在那里我们不会去顾虑上下级关系,只是边喝酒边随意闲聊。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感兴趣的共同话题,但就是说着各种琐碎的小事,从不会无话可说。我们就像在荒漠的战场上偶然相遇、围坐在一堆篝火旁的士兵一样,默默地凑在一起,又默默地开始觥筹交错,彼此共享这单纯而短暂的时光。

人生在世,能与谁建立起这样一种关系的概率小之又小,就仿佛在密林中发现了一座黄金宝殿一般。这样的关系一旦崩溃,恐怕就再无机会与其他什么人构起同样的关系了。

然后——

老式□□。仓库的通行密码。

我们之间的关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崩溃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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