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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3-9 渊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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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本回报幕者:修川地藏)?:

?注:在【】里的是内容的具体章节,想要具体重温的可以点链接。?

修川地藏:“听说,有读者说我和漆拉已经半年没出场了,真的假的?这一波啊,就叫压轴角色…嗯?说我冷血狂宴最后压轴惨被揍了,你可以继续你的嘲讽,但【止戈】可没长眼睛哟。”(笑)

青年翻翻剧本,然后轻拍在你的肩膀上:“这回是解密章3-9,解密内容是关于尤图尔,在这个遍地是谜语人的亚斯蓝,就好比太阳从西方出来了。还有这被改动过的标题,以前是这个名字吗……导演告诉我祂是个大人物,难道比一度王爵还要厉害?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过往也没什么可说的,接任务暗中维护明线组,为约瑟芬的局面做准备。嗯?漆拉为什么不来报幕,这个问题是在开玩笑吗?没个十万字他能说完他的【前情】?”

“嗯?你们说上回的前情提要就是‘漆拉’负责的?有点意思。”

“——好了,马戏开场,观众们请入席,本回的演绎会用一种特殊的手法,你们可以猜猜看,我这次扮演的是【魔术师】还是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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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冰雪披在双肩,他是孤傲的末代王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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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约瑟芬塔城战役爆发还有:6天】

【西之亚斯蓝帝国·褐合镇】

〖故乡。〗

对于善于记录的青年而讲,这个词汇并不陌生。

但直至今日,修川地藏对褐合镇仍没有任何归属感。

这不仅限于记忆带给他的经验,就连【心脏】里记录地域的卷轴也对其笼罩着一种奇特的神秘。

〖禁书库的资料对于它相关记载很少,此地的历史似乎遭到了销毁。和白银祭司的起源类似,现今流传于世的书册只剩下童话和零星的传说故事,而每个地方又会根据当地习俗对这些故事进行一定改变,分为数种派系……源头早已遗失。我对它的调查一时陷入了僵局。〗

秘密修行的四年,修川和漆拉偶尔会来此暗中进行边界的寻访,并秘密执行一项任务——收复被弗里艾尔侵占的领土。

过去,火源的魂术师借助地下岩浆更改了这里的元素属性,将此地占为己有。但奇怪的是,他们却没有实行文化入侵,至少让这座小镇的“外貌”维持着十余年前的光景:

民众的居所保持了以黄土墙铸砌、以稻草与棕榈叶为屋顶的风格。土墙旁侧摆放着一些发霉的木桶和干柴捆,门前则支起一些用于晒肉的木架,还有那些用简易木板隔绝的羊圈和长年脏臭的马厩,以破布支摊的小商贩……除开脏乱差的细节,这些要素不仅不像亚斯蓝、也不像弗里艾尔和因德,倒像是某种原始部落似的。

〖嗯,在我看来,这个小镇最大的问题是在于火源、风源、水源对它的地域记载都有各自的说法,三国都认定它们是最初的归属者,其余两源是入侵者。但现实中,三国对该镇的影响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东方日升,一缕晨光落在修川用于记录的牛皮本上。他停下书写,将羽毛笔搁置在一旁,翻到了下一页,上面画着一头正在喷火的龙。与因德和亚斯蓝的龙不同,它是弗里艾尔的应龙,也是火源旗帜上的图腾象征。不过,由于绘制者独特的画风,它现在看上去就像一头长着两块“叶片”的蜥蜴(……)旁边则批注着一段话:

〖火源对褐合镇的侵入正是从“我”诞生那一年开始的,这其中究竟酝酿着什么?〗

青年坐在椅子上扭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太大声,头靠向椅背眺望着窗外的日出。

他最近几日,都是在思索问题的过程中迎来清晨的。

印象里,褐合镇一直是一个“干瘪”的存在。

这点不仅体现于它那长年暴晒于烈阳下的地表,也浮现在日渐腐化的人们心中。

贫穷、饥饿、憎恨、困倦……周而复始的求生螺旋积累着某种看不见的埋怨。这类情绪就像渗入血管的岩浆,缓慢地烧灼着整个神经。往往只需要一个微小的契机,它便轻而易举被点燃、煽动,让人们爆发一起又一起恶性事件。

〖但今日的褐合镇却相当不同。〗

微转笔身,执笔者望向了窗外。

清晨的阳光不那么刺眼,晨风也略带凉意,常年贫瘠的土地上竟出现了绿意,还能瞧见小丛灌木的影子。

烟囱里冒出的油烟向南吹去,带着街边小摊上的烤饼和香料的气味。大街上行人们彼此和气交谈,人们的肤色不再是只有常年暴晒所形成的古铜色,其中也能见着源于风源和水源的白,使得这个小镇终于能让人再度想起它是一个三国的交界地。

昨晚他与漆拉在桥上确定那群小朋友的安全后,就通过棋子抵达这个小镇。

在途中,他有问过漆拉为什么不再继续暗中保护与监视麒零他们,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不用担心,会有人继续保证他们接下来的行程。”

这答案一如既往的模棱两可。

穿过光门,匆匆扫过小镇第一眼时,修川便知晓了故乡的现状:它已经被水源和风源的魂术师收回主权,环境与元素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驿站三楼高度看下去,还可以看到不远处有身披蓝色和白色斗篷的魂术师们驱逐着红色的贵族。

阳光下,那些人斗篷上用金线编织图腾熠熠生辉,就像魂力编织成的烈狮和羽蛇,那正是水源与风源的代表象征,他们多数隶属于皇室,彼此心照不宣地交谈着,有些给这里长年清贫的平民发放着食物和水源,有些拿着水晶做着修正此镇元素的举动,卸下教堂上悬挂的火源旗帜。

火源魂术师的人数已因为内乱的调度大大减少,剩下的几乎没有什么抵御能力就被制服。人民方面两国实行的做法还算人道,相较于一些火源民众对殖民地烧伤抢虐,风水二国只是将没有魂力的纯火源民众驱逐到这个小镇里属于他们的东南地界,并给了他们搬迁时间,而对混血种没做太多的要求。

呼~不过他们的动作可真快啊。

修川用笔杆轻敲桌面,支着头思索了一会儿,便继续写道:

〖褐合镇的收复已经进入了尾声。这事要我说,就像约定俗成般的顺利,我看亚斯蓝和因德的关系还过得去嘛……哎,还是别太乐观好,或许是矮里挑高个呢?〗

在暗中保护这批风水魂术师安全收复领地的过程里,新晋的一度王爵还忍不住地做了些恶作剧——在那些火源的魂术师发现自己的魂力全无大惊失色跪地求饶时,那种耍猴的心态让青年的内心涌现出一些报复性的快意。

——相比曾经在马戏团,那些纹有刺青的魂术师笑看他的挣扎,将他的苦难视作一场落井下石的表演。此举就当是小小的报复,并不过分。

“内乱真是给火源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坐在窗边的青年饶有兴致地听着平日里优雅的贵族们因利益的动荡而骂出的各种粗话,那声音已失去了平日里的体面,怒吼着传遍了大街小巷。其中还滔滔不绝地言谈“正义、公正、祭祀的惩戒”等等词汇,似乎不能接受自己的财富就这么被收缴,就像他们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他无奈地摇摇头,将笔尖没入墨水瓶口:“这真是恶有恶报阿,你说是吧漆拉?”

“在隶属于亚斯蓝的领地彻底回归前,不可放松警惕。”

位于房间内里的隐者已然起身,边说边披上了黑色外袍。纵使在褐合镇这种闷热的环境里,他也没有换下那身长袍的打算,以他的魂力位格来讲,略微调整周围的温度便可解决闷热的问题。此地空气湿度也早已不像过往那么干燥,普通的魂术师也能轻易地聚水成冰刃。

对此地的元素改造是三周前才完成的。

上一次的造访里,他们就彻底封闭地表下的岩浆秘河,掐灭了火源的优势,让内流的河水汇入下方的土地,开凿出一条隶属于亚斯蓝的地下河道。

〖表面上的收复看上去轻松,实际上要让水元素的常驻可不是易事,就像漆拉说的,有些事是一场横跨数年的布局——为了完成这个任务,我和他用了整整四年。〗

〖首先,要将整个岩浆秘河所在的空间彻底隔绝,面积量大,考虑温度和塌陷的风险,制作空间隔离的坐标必须要严谨。除此外,还有涉及空间开凿、不能让火源魂术师发现异样等各种问题……〗

为了抵御岩浆处几百度的高温,修川记得,他和漆拉合作过数次,以他空间天赋隔绝和穿梭为主,再用海洋之剑【止戈】调动的水源为辅,一点点地完成了对整个岩浆秘河的探索与坐标的布置。

〖我们在去年的冬季真正进入秘河所在的地底区域,并发现这条地底岩浆的空间是被人为构建的。应当是埃尔斯的手作,他们应该是利用这条密道进行地下的空间跳跃,从而进入水和风源的地界。〗

〖真是下血本的地头蛇。火对于地源那帮人来讲,就像风源的魂术师对密闭空间的恐惧,要克服这种本能恐惧并不容易。不过为什么,水源魂术师对于其余三个国家的元素恐惧却没有明显呢?〗

黑暗里,纸张顺着他的手指翻动,铺开了一条被画的歪歪曲曲的河流。

〖这条庞大的岩浆秘河就像活物,沸腾的焰流终日流淌,有着让水源人都难以忍受的热度。〗

〖那岩浆之底似乎蕴含着秘密,不过我跟漆拉都没有贸然探索,这条秘河一旦被引动发生什么意外,上方的褐合镇和民众将遭受无法估计的后果。〗

〖后续的封禁十分成功,地上河道的引流也在【止戈】的帮助下全面完成循环,串联起了亚斯蓝内地的河道。至于隔壁,风的回归可比水源简单多了,那些源于因德的使节只需破坏阻挡气流的荒石林地,开拓一条风向道就可以达到目的。〗

下一页的画面能看出绘制者的心绪,暗蓝色的天光落在潦草的花朵和笑脸上。

〖在河道建成的第二天,就有不少民众在取水时发出了惊呼,他们看着原本干枯的水井里喷涌出了干净的水源,滋润着干裂数年的地表。前来饮水的鸟类留下了羽毛里的种子,最初的绿芽也在水井周围纷纷探出了头,直至今日,那片绿意已经往四周展开了身躯,野花迎光微漾。

——脆弱又倔强的生命,真是无处不在。〗

他合上了手上的笔记本。

将它收好后,这位年轻的一度王爵回头望向漆拉,忍不住分心想隐者终于睡觉了虽然不到四小时这种事,轻笑道:“等约瑟芬的事件结束,我们再去确认那条秘河下究竟有什么吧。”他昨天已和隐者检查过,空间封禁在最初的元素排异后已然稳定,没有火源和地源人前来破坏的迹象,那么后续的探查也得安排上日程,早日根除这条岩浆秘河。

隔着两张床铺,漆拉没有正面应答,只是提醒了一句先做好眼下之事。

他们现在正位于镇中一家的名为“牧羊与春藤”的驿站里,是四年来布阵时常来留宿的地点。

这个驿站不排除外源者,经营这里的人风源和水源都有,饮食和卫生方面较为干净。修川对这里的菜谱印象颇深,那位拥有火源混血的厨师埃尔夫虽然性格火爆,但做得甜品和菜品都称得上一绝。这不一大清早的,楼下又传来诱人的香味,是一种名为\"金乳酥”的面点。

“走吧。”

青年随漆拉下楼吃了早饭。退房时,他看见隐者将一封信件递给了柜台前的使者,叫他转交给他们背后的负责者。

那个人,是风津猎人?

修川地藏轻巧地感知了那个使者的魂力,得到不算意外的答案。

〖——这次的任务会有与众不同的收获。至少在当时我是这么认为的。〗

除了督促收复褐合镇的任务外,青年昨晚才得知,隐者来此的目的是来见个人的。那人的名字听上去颇具东方之国的特色,在漆拉的口中也是以挚友相称。这让修川地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险些就随口问出“你还把谁送进过白色地狱?”这种问题。

想法乐观归乐观,但对方前不久提及的羔羊一词就像钢刺般扎在修川心里。

他尝试在脑海里建立隐者的布局,却因信息差遇到壁垒,就眼前的情况便很耐人寻味:一面是约瑟芬的日益紧张,另一面的褐合镇却和谐的可怕……这两国的关系还真不能以单纯的敌友来盖棺定论。

……

出了驿站,他们熟悉地进入一条僻静小道,沿着临近水源边界的石头小道一路向东。

确定四下无人,修川地藏冲着眼前披带黑色兜帽的人轻轻问了一句:“漆拉,鹿觉身上的熔炼,真没办法与特蕾娅分离吗?”

前几天于狂宴里以窒息捕获幽特二人带回心脏后,在【光明之神】希斯雅的帮助下,第一时间将处于特蕾娅体内的鹿觉强行释放。可七年熔炼的根深蒂固,已然让鹿觉的灵魂与特蕾娅体内的那头魂兽混合在一起,强行剥离有兽性压过人性彻底异变为黑暗状态的可能,甚至连他的灵魂都无法堕入轮回……

“……”

修川仍记得漆拉那时候的表情,对方一如往常的隐藏着情绪,但这次却难掩眉宇间的沉痛。

在听完希斯雅对情况的描述后,他沉默良久,半蹲下来,与没有意识的天之使徒保持平视,望向那潭空洞的血海。

随后,他将手搭于鹿觉的肩膀,注入魂力。这时,鹿觉体内的刀刃…他体内那如同螳螂般的怪物如同受惊的兔子,排斥着隐者注入的魂力,它们争先恐后地从鹿觉的肩膀处钻出来,咬住隐者的右手,就像一条疯狗,沿着那条手臂向上切入,誓要将他整个人撕扯咬碎。

漆拉抬起另一只手制止了想要用【窒息】阻止的他,眸色转金,决然地继续着手上的魂力编织,连同那些涌出的鲜血一起编织入鹿觉体内。

他本可以用天赋凝固那些刀刃的速度,但他没有。十秒过去,刀刃也终于在他编织下停止,慢慢缩回鹿觉的体内……而破碎的黑色衣袖、血肉、白色的骨碎也无序地溅了一地。

漆拉起身时,他的整个右臂已从手肘处断裂,手肘到肩头的部分也只剩下带血的骨头,断口已被他迅速凝冰止血。他用左手按压断肢,脸色微白,轻轻朝光明祭祀的水晶处颔首道“是我失态了”,随后离开了祭祀房间,没再看鹿觉一眼。

……这是,失败了吗?

修川地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内心涌上了一种烦躁感。

刚才的编织在暴戾的干扰下太过模糊,他没能清楚感知到隐者此举对他的天之使徒有什么影响。光明之神也没对他解释更多,只是将鹿觉重新转化成能量体放回特蕾娅的体内,也印证着失败这点。

为什么就不能让自己用【窒息】强行把熔炼的部分给物理意义上掰出来呢(……)

他愤愤地想了一下,可很快否定了这种方案的可行性。

最后,被留于房间的修川地藏微微叹气,他厌恶瞥了一眼暗处被锁链绑着已然昏迷的特蕾娅,引动水流拂去水晶地面上的狼藉,就像在擦去某种不甘。

〖“被熔炼者的灵魂只有死亡才能获得解脱。”这是希斯雅给予我的答案……对于被这对侵蚀者恶意陷害过的人而言,狂宴里的“玩弄”还是太便宜他俩了啊。〗

-

笔记本再次翻动,时间回到现在。

在听到修川地藏提及鹿觉后,隐者背影一滞,反问道:“修川,你知道尤图尔城为什么会陷落么?”

这……漆拉,要不你还是演一下吧?

银发青年嘴角抽动,目光无奈地往旁边一斜,吐出一句略带埋怨的嘟囔:“现在你可愿意告诉我这个了?”

〖尤图尔遗迹。我曾三番五次向漆拉问过它的秘密,得到的永远都是漆拉意味深长的笑容与谜一般的糊弄……不是我说,我这个一度王爵就是假的吧。

——不过,漆拉也问过我,未来究竟想成为怎样的一度王爵。我暂时没有答案,我仍需要积累实战经验与阅历。〗

“熔炼,就是尤图尔陨落的根本原因。”

“这点我听你以前提到过。但现在我也一直弄不明白一点:尤图尔时期的魂术发展远比现在落后,光靠熔炼是怎么让一座城彻底走向灭亡的呢?”修川地藏抓住机会,不期待对方给予解惑地追问道:“相关记载里也有一句让我无法理解的话:‘数以千计的皇血者是在同一时间突然死去的,相隔时间不到半刻,他们甚至没来及反应,就化成了一摊烂肉和白骨。’要在半刻钟内造成这个数值的牺牲,现在任何一位高位者都无法做到。何况那时候皇血者们还有永生打底。”

“鹿觉的情况其实已告诉了你答案。”

“哈?”这句回答略微让修川地藏摸不到头脑。

鹿觉被特蕾娅熔炼的背后,是有西流尔的永生血脉作为支撑,但这和尤图尔的覆灭有什么因果关系?

“特蕾娅将鹿觉熔炼的方式是借由永生之血为媒介,将他的□□和灵魂与她的魂兽缝合在一起。换句话说,她是给自己的魂兽塑造了一个具有智慧的人形躯壳,再借由他拟态出绝对忠诚的仆役。”漆拉没让自己的语气出现任何破绽,下垂的斗篷自然地遮住了蹿握的右手:“……现今因为皇室血脉的永生者已然减少,熔炼不会再掀起波澜,像鹿觉这样的状态只会成为单一情况,所以,世人无法理解它背后所蕴含的恐怖。”

云层卷动,一时盖住了二人的影子,尤图尔昔日的疯狂似乎又从阴影里觉醒。隐者沉声点了一句:“特蕾娅单凭着这个血脉就能将鹿觉熔炼为能量体。那么在尤图尔时期,体系内都是永生血脉的情况下,你认为会发生什么?”

修川地藏停下脚步,一个可怕的念头随着四周压下的阴影慢慢扩散。

〖如果可以,我宁愿我不曾知道那些秘密。〗

【但,这便是你的命运不是么?】

“他们也把活人融到自己的体内?!……呃。”

脱口而出的瞬间,青年自觉声音太大,立马环顾了下周围。眨眼间,二人的身周已然升起了一层金色壁垒,是漆拉隔绝空间内外声音的阵法。

隐者回手,轻轻在修川的额头上敲了一下作为警示,就像一个谴责优等生怎么还会犯这种错误的老师。

后者揉了揉额头,小步跟上,继续听对方揭秘。

“嗯。过去的魂术落后,对魂兽的捕获极其有限。所以那些拥有皇血的王爵使徒就将目标放在了同类身上,开始研究将人类杀死并熔炼于体内,作为人彘使用的方案。

一开始,他们只是用敌人的躯体作为研究,实行熔炼。当他们发现被熔炼的人类还具备活着的特性,且能化为能量体重新聚合成型时、甚至赋予魂兽一定智慧时,他们就将这种能力这视为神明的恩赐,视为永生不死的象征,迈出禁忌的一步——以熔炼的形态追求真正的永生。

随后的三个月,皇室血脉的王爵使徒们推出了千年永生的计划,意图让整座城的人被永生之血熔炼,成为一个永远不生不死的城镇。他们先选择从普通民众开始尝试,通过宣扬血疗的手段,将皇血暗中赠于百姓,让永生血在人体内生根,随后制造各种‘巧合’进行收割与再生。”

〖看样子,弗里艾尔的血疗也是源于这个源头。无论哪个时代,永生都是人们迫切想要实现的愿望,但往往都适得其反,付出极重的代价。〗

修川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他问:“那过去的熔炼者是怎么用爵印容纳那么多人的?”

“与鹿觉的情况不同,熔炼者与被熔炼者的血脉统一的情况下,熔炼者能通过血脉的【约缚】维系被熔炼者的生命体征,并对其的行为进行暗示。通过约缚,他们甚至不用将被熔炼者收于爵印,也能保证他们在外正常的生活与常人无异,正如西流尔通过融合维系那座岛屿的表象。”

“过去的人可真勇啊,怪物的头衔应该颁给他们。”

修川地藏联想了一下那个场面,不就是活死人之城吗?

“第一批被熔炼的对象没有出现任何异样,他们在外仍能保持清晰的认知和行动,就算□□被摧毁数次,也仍能以能量体的形式重塑身躯,甚至这些被熔炼者也能用自己的血脉对正常人进行熔炼,如同人皮套娃……初步的成功令那些体系内皇室者看到希望,让他们推进了下一步——开始实行彼此的熔炼连结:那些拥有皇血的贵族率先熔炼了自己的亲属,以让他们的家人实现永生不死的愿望。”

这是把一家子都变成活死人啊……

行于他身边的青年轻声叹气:“没有异样,往往意味着有更危险的后果吧。”这也是漆拉曾教导他的话。

答案也如他所述。

隐者告诉他,那些被熔炼的人是在一年后才断断续续出现了异样。

先是不同程度五感衰败,对于情感的感知日渐衰退,作为人的人性开始往兽类靠拢,无法遏制地追求刺激,这些刺激多数是超出人性道德的事。

由于生死变得廉价,失去了界限与约束,一些熔炼者会支配被熔炼的人们做出禁忌之举,来满足日渐疯狂的“胃口”。而被熔炼的人们开始尝试剖开同胞的血肉,肆意地掰断彼此躯体为乐,还不忘扯出内脏品尝滋味,以此来寻求活着的唯一刺激。

甚至有些人为了追求强大,开始打碎自己的躯体,将一些动物肢体、植物根茎融入血脉。后来以至于神志不清地以一种非人类的肉泥生吞非生命体,以此来探讨如今作为“顶点”的人类本身能支配多少的生灵。

这让修川想到自己曾在卷轴上所看到的一段话:

『满城都是魂术师于熔炼里发出的哀嚎,他们像是垂死的野兽,发出凄厉的惨叫,人们在城市间回荡不绝的惨叫声中,度过暗无天日的岁月。』

『这看似地狱的场景充斥着难以理解的疯狂,无法以现今的道德作为批判,但在笔者来看,这种惨叫不是痛苦,而是人类终于实现对生命主宰的雀跃—— 啊!一切都能再生,一切都能重来,不再有任何懊悔和后怕,就像一场场可以随时重开的游戏,可以尽情按照欲望探寻各种可能,这难道不是人类史上最伟大的壮举吗?』

〖荒谬!这种将人性与尊严踩在脚底的作为称得上什么壮举?!〗

激昂的一页就此翻过,而对尤图尔的记载仍在继续。

“就没有人阻止这个计划吗?体系内的人再怎么一手遮天,总会有反对的声音吧。”

“不错,在当时是有不少人质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但随着一个天赋的出现,质疑的声音也消失了。”

“什么天赋?”修川隐隐猜到了答案。

“【摄魂】。”漆拉说:“参与熔炼的人们,多数是因对不生不死的向往而自愿被熔炼,但反对的那部分人,也因为摄魂的存在忘记自己曾被秘密杀死,再被熔炼改写潜意识的事实。直到白银祭司察觉异样的时候,被永生熔炼的人们已经达到了两万人左右,被血疗的人数则是它的两倍之多。”

“将近六万人…白银祭司这也未免太迟钝了。”

“那个时期的祭祀体系还没有建立。你应该记得尤图尔里,除了白色地狱门前的机关,没有一座雕像和如今祭司有着相似之处。”

〖雕像是信仰的象征。后来我才知道,那座立于白色地狱门口被束缚于水晶上的祭司,暗喻了一切的真相。〗

那时的尤图尔,应该是皇权当道的信仰体系,所以雕像多是皇室的士兵、执剑、执杖的骑士有关。

修川地藏逐渐将遗迹内的点串连成线。他点点头,又问道:“这件事是怎么落幕的?”

“我曾告诉过你,在魂术界里任何计划都有一个串联起内在的核心,往往只要破坏它,这个计划就会完全瓦解。【千年永生】这个计划也是一样…绑定着数万人生死的核就是当时执掌一度的帝王。依照熔炼的法则,只要杀死他,其余被熔炼者也会失去被执掌的线,走向灭亡。”

“…他也是我亲自杀死的第一个……朋友。”

隐者微微阖眼,眼前似乎浮现了那位年轻气盛的帝王。

虽然在时间冲刷下他早已记不住他的样貌,但仍隐约记得他曾立于城墙上,向自己说过他对尤图尔主城的宏图伟业。从一个扬言要人们不再经历生离死别痛苦的青年,逐渐变成妄图以血脉支配民众思绪,吞噬一切的“怪物”。

“……”

“他死后,参与这个计划的绑定者也在同一时间死去。这才造成数以千计的皇血者大面积死亡的记载,真相是他们并非同一时间被杀死,而是他们早已死亡已久,一直用熔炼维系着【生】的状态,直到假象被打破——尤图尔的真正衰落,便是在那些人死后迎来的浩劫。”

“浩劫是亡灵肆虐引起的么?”修川联想起曾在魂冢看到的场面,“那些诅咒你灵魂的亡灵,也是因为这件事聚集的吗?”

隐者没有否定。

“被熔炼者的灵魂无法再堕入轮回。他们将我视为破坏他们长生的罪魁祸首,直至现在仍旧对我保持咒怨。”

谈话间,两人路过了一处刻有壁画的墙壁,它是这个小镇里一直保留完好的一副遗迹。虽然在烈日的磨损下,上部分和下部分都被风化了大半,中间勉强能看到三种元素的图腾,旁边还有一行小字……

注意到这点的青年掏出纸笔,一边记录下这句话,一边听隐者继续说道:

“尤图尔的衰落不是因为亡灵,而是因为永生血脉。”

“这和它又有什么关系?”

笔尖一顿。修川地藏觉着自己真的是低估了这血脉的作妖程度。

“被熔炼的人们之所以会逐步丧失对理性的控制,是因为那个血脉本身就是【活物】,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常理,单独的‘血液’脱离了活物,会失去循环再生的能力,而它不同。

它一开始不是源于魂路和天赋,而是源于古代的皇室偶然服用的‘禁果’所演化的:人们通过它获得【永生】的同时,作为代价,它也在吞噬人类的智慧、学习人们的知识与语言,直到它完全具备了活着的体征,再度暗自串联起所有人体内魂力,凝聚成了【魂力池】——在熔炼者大面积死亡后,体内的血脉就借助【魂力池】为动源,从尸体的五官里“爬\"了出来,吞掉血肉,复刻、渗入四周的元素,组建成一群具有一定智慧的史前巨人,转而开始摧毁人类的主城。”

青年觉得自己呼吸停止了一拍,他停下了记录,难以置信地看着漆拉:“巨人……?!魂冢的那些?”

“你放心,那些只是历史的残骸。经过千百年魂器的转化,它们已不具备‘生’的特性。”漆拉用手抚摸上面前的壁画,就像在揭去一层岁月的薄纱,让事实摆在眼前:“人们与‘巨人’的对抗是祭司时代的开始,历史上无论是对于【风津】的风神之说、【湮灭】的骑士之道、还有光明被冠以【月神】的布道……都源于这场长达十二年的永生战役。你现在能看到的记录都抹去了【巨人】的存在,就是为掩盖曾经人类自身因为贪欲永生所创造的罪孽,避免后世效仿。”

“听你这话,那时的白银祭司还拥有着自由之体?”

“嗯,他们当时也算半个人类。他们进入水晶的时间是在这座古城彻底被遗弃后。”

原来如此。难怪我以前没法把“白银祭司处于水晶长年不动”和“历史记载里他们拿着神剑盾器赫赫有名进行远征”这两点串联起来,原来还有这样的转折。修川想。

“最终白银祭司们建立了【魂冢】,将所有诞生的巨人引入那个空间。它是一切的落幕之地,祭司们聚集【审判之轮】击败了那些巨人,以险胜划上了这场浩劫的句号,真正成为了人们的信仰与英雄。这也是为何现世【审判之轮】会在魂冢被吉尔伽美什召唤出来的因。

但那场战役也使得他们的□□多数被具有活性的永生之血污染侵蚀,不得不摒弃肉身,进入水晶。

之后,为了惩戒造成这一切的皇血者们,白银祭司利用那些无法堕入轮回的灵魂镇压巨人的残躯,结合一枚【黄金瞳孔】的牵制,用他们催生【魂器】,以此满足了他们的‘永生不死’的愿望。但其中还是有一小部分亡灵逃逸,选择兽类进行寄生,大陆也因此诞生了第一批存有人类智慧的魂兽——这便是大陆上魂器和魂兽的真正起源。”

“但现在白银祭司在水晶里苟活那么久,统御这片大陆也有千百年了,这和当初追求永生的那批人很像啊…还是被污染了么?”修川委婉地指出这件事本身阴暗面。

结合现状,虽然还有些谜题未被解开,但如今被囚困于水晶里的灵魂在他心里更加复杂了——说他们是天神、英雄或者恶魔,其实都有各自的道理,真相总是多元化的。

隐者没有否定他的这种看法,并暗示道,他们当时受到的污染已经渗入了灵魂。

〖老实说,那时的我意识到一种不祥,从永生战役到白银祭司的崛起,两个时代的交替,这其中的因果就如同一种看不见的循环之线。〗

〖如果有朝一日,祭司时代也迎来终结,终结他们的究竟是英雄,还是下一个恶魔?〗

……

【呵。被发现了呢。】

“漆拉,我还有个问题,尤图尔城不是亚斯蓝的主城么?为什么它会促成整个【审判之轮】的聚集呢?那时候十二祭司都在一起吗?”

面对这个问题,青年得到的答案颠覆了他自己的想象。

漆拉告诉他,尤图尔城只是古城【亚特兰蒂斯】的一部分。曾在永生浩劫发生前,【亚特兰蒂斯】才是人类最大的主城,四国的人民起源于此,元素的运用并没有那么明确的分化和严格的要求,古城里的魂术师常常是能用两个元素及以上的元素,而与当时永生魂路相对应的,还有如今被称为禁忌的【四象极限】,至于后者引发的第二次浩劫,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翻页声慢了下来,书页像是沉入了海底,慢慢地湿润,腐化。

【四象极限啊…向着希望便可以上升无限,向着虚无便会下沉于窒息哦。】

〖对于永生浩劫的结果,我事后整理了一下已知的信息,做了以下整合:〗

〖这场浩劫虽然最后以祭司和人类惨烈的牺牲取得了胜利,但那充满不祥的血脉依旧没被完全根除。

为了彻底封存那片被诅咒之血浇灌的土地,祭司就将远古主城【亚特兰蒂斯】一分为四,由后来建立的四国内分别镇压和隔绝,亚斯蓝负责的区域正是尤图尔与魂冢。祂们与当时的皇室定下约定,将这个血脉的秘密彻底隐藏,作为交换,以白银祭司为主的神权正式登上历史舞台。〗

〖至于那些在当时就存在于尤图尔城的放血机关,在那个年代是作为一个【净化】永生血脉的存在而建立的装置和空间:让离开此地的人们通过放血疗法,拔除永生血所带来的隐患,但在后期也被这个血脉污染了——那个机关装置变得敌我不分,失去节制;而洞穴里原本取自于月神草的银白植被也无可避免被污染,化为了拥有活性和邪恶意识的【鬼面女之发】。

所有的细节都串联了成线……

现在看来极其邪恶的事物,在当初却是救赎之物,真是何其讽刺的命运。〗

该页下方有个被划掉的批注,可以看到执笔者的心乱,有反复涂改的痕迹:

〖这是很后来的事了……在穿过白色地狱以后,我终于明白了漆拉为什么那时候会说【亚特兰蒂斯】比整个【奥汀大陆】还要巨大这种话。万万没想到,褐合镇正是曾属于亚特兰蒂斯的中心领地的一部分……那我究竟是作为什么诞生于世?!〗

笔记本再次被合上。

冷然的阴影从指缝间滑落,成为一种笼罩而来的影子。

修川承认,目前他对永生血脉存有一定阴影了。

做完对壁画的记录,他和隐者又前行了一段时间,周围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

整理思绪的他却忍不住地想到了天束幽花,在好奇心的折磨下,他凑近漆拉的耳畔道了一句:

“那现在天束家那位小姑娘……”

他想到皇室的学者曾在卷轴还提及祭司刻意“关照”他们、分散他们的血脉一事,并指认白银祭司此举是愚蠢的,是居心不良的……但现在看来,若这要真放任这个血脉蔓延下去,怕不是现在的亚斯蓝又会重现故世的活死人之城了。

“只要她不将自己血脉用于禁断的熔炼,她便被允许活着。祭司当初留下这一脉的理由,也是想通过他们彻底寻找到根除这个血脉源头的方法。”

两人行至边界,眼前是连接弗里艾尔交界点的一片竹林,修川地藏低声追问出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这个血脉的源头,使【永生之血】诞生的禁果到底是什么?

漆拉用两个字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渊祭】。

……

“如今要论大陆上最精通熔炼的地方,只有弗里艾尔的【死亡之神】执手的魂力体系,据闻他们从过去的永生浩劫里获得了新的灵感,创造出了另外一套熔炼守则。”

隐者补充这句的时候,修川地藏的前方出现了一道青绿色的影子,对方手执一把白伞立于竹林中,冲着他和漆拉的方向,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就像早已在此恭候已久。

“他们的王爵使徒,都是一群死而复生的亡魂。”

……

……………………

〖漆拉,约瑟芬塔城战役结束了。〗

笔记翻到了新的一页,青年继续书写着,阴冷的蓝色天光勉强支撑着视觉。

〖战役结束后,我一直在后悔那日的愚笨,为什么……没有早点意识到你突然“愿意告诉我那么多的事”背后的反常。现在回想起来,你在那日告诉我的话,就像一种灵犀外的隐秘和托付,直到……〗

“修川地藏,我想与你谈谈关于漆拉的事。”

修川地藏停下笔,回过头。

在看清推门而入的人后,他心情复杂地起身,走过去与对方开始交谈。一只金色的电狐在这时也从门口跃入屋内,叫醒了睡得正好的同类【契星】,它们打闹在了一起,滚来滚去。

……

背后,在二人都未注意到的桌面上,没有任何魂力,也没有任何预兆,摊开的纸张无声翻动了两页,一行黑色的,由古祭司语书写的字符迅速浮现在纸张中央。

【找到你了。】

【——本为“无目”的木偶。】

随后字符如同游鱼跃过的水面后的波纹,迅速沉入一片空白。

纸张也被某种力量向前推着,回到了那副画有壁画的纸液上。

上面是如此记载道:

██████████████████████████████████████████

【他在虚空中停驻,他在命运里安睡,祂将在巨大的沙漏阴影里轻轻醒来。】

【……将绝望推向整个人间。】

██████████████████████████████████████████

【未完待续】

??

作者有话要说:【1.这一回原本叫做故人非故,但是我没想到解密超字数了……所以呢,故人非故,就是梓泷(旧漆)和漆拉交流的情节,会在后续再扩充一下,大概挪到了4-3。算是变相加了一回。】

【2.最后那一段衔接的是【约瑟芬结束的未来】,大家都看得出来吧】

【3.友情提示,下回更新是9月3日,是一回非常压抑、残酷、反人类,对某个金毛毛及其粉丝不友好的一回,而且是黑深残的反派【。】终于可以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眼中的吉尔伽美什长什么样了(……)

我先打个预防针,试毒过的小伙伴都出现一些不太舒服的症状,所以我到时候还会打个预警,请三思后再看。如果某些人非要钻进来看,不小心被创死了还作妖的话,那就欠撕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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