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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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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容楼依例带着几名军士,准备前往某处布防巡查。快到营门口时,却见展燕然正在外面探头探脑地张望。容楼讶异不已,吩咐军士暂且原地待命,独自一人先出来看展燕然搞的什么名堂。

展燕然看见他,也不说话,只频频招手,示意他过来。

“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容楼奇道: “天还没亮就跑到我们营门口当的什么门神?”

展燕然将他拉至离营门守卫较远的一处角落,又瞅了瞅四下无人,才鬼鬼祟祟道:“来找你呗。”

“找我?干嘛不通报一声直接进去。”

“里面人多嘴杂……不太方便。”

“到底什么事?” 容楼搡他一下,催促道:“别遮遮掩掩的,我还有任务在身。”

展燕然垂下眼,睫毛被露水打湿了,想是在此等候已久。他有点遗憾地说:“今夜我,就要走了……以后可能就见不着了。”

容楼更觉疑惑:“你们的大军要调防吗?”

“只是‘我’要走。”

展燕然补充道:“和贺兰雪一起。”

“你们?”容楼暗暗吃惊,压低声音道:“难道......她说的有办法和你在一起,就是私奔?”

展燕然无奈地点点头。

“你们疯了吧?”容楼有点儿难以置信。

“她是从来不哭的,这次哭着求我听她的,带她一起走。看她哭,我的心抽紧得难受。容楼,我没得选,只能和她一起疯了。”

“本来,我怕走漏消息坏了事,没打算告诉任何人。但思前想后,只有你,不能不告个别,毕竟你是我最铁的朋友。”

容楼忧虑道:“那你们准备去往何处?”

“走一步看一步吧。”展燕然虑叹一声:“打算先往南边去看看,具体到何处落脚还无法决定。”

容楼默然良久,最终轻叹道:“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展燕然笑道:“说一声‘珍重’吧。”

容楼点头,张开双臂,上前紧紧拥抱了一下展燕然,饱含惜别之情地道了声“珍重!”二人又神情复杂地对视片刻后,便各伺其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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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一片阴霾,灰蒙蒙的天空,阴沉沉的大地,犹如乌云遮日时的黄昏一般。

虽然时候尚早,可若在平日里怎么也该有几个开早铺的商贩、挑大粪的农人忙碌走动,可今天整个邺城都仿佛沉睡了一般,路上连一个行人也没有。

原来,大燕国一年里少有的沙尘倾袭而至的日子到来了。现在的沙尘还不算大,但强风卷起的细小沙砾已把空气变得混浊而沉重,连吸一口气都变得困难无比。

这样沙尘淹没的日子,封城闭户是常规操作,本该一个人也瞧不见,但大街上居然有几骑挥鞭打马飞驰而过。马上之人头戴笠帽,面罩重纱,看模样像是宫里的带刀侍卫。他们全力压低身形,贴着马背,紧抿嘴巴。可既便这样,劲风还是会时不时地将沙砾灌进他们的鼻腔。

到了大司马府前,几人拉住马头,未等喘息稍定,即刻甩蹬落马,也顾不得拴上,一步几级台阶地冲至紧闭的大门前。为首一人仓促地拉起黑漆大门上的铜门环,连续用力敲击。过不一会儿,有家仆前来应门,大门才开一线,那几个侍卫便等待不及,伸手推开来,为首的着急说道:“圣上急召大司马面圣!只给了我们半个时辰!”家仆不敢怠慢,连忙通传。慕容恪知道必是事关重大,稍稍收拾了一下,就跟随侍卫去了。

他到御书房的时候,中山王慕容冲也已经在里面了,而燕王慕容俊满脸的焦虑之色。见了来人,燕王立刻上前一把拉住慕容恪的一只手,紧紧握在手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四弟,昨夜咱们大燕国的传国玉玺丢了。”

旁边的慕容冲强调道:“是被盗了。”

慕容恪闻言,原本恬淡略带慵懒的表情也似变了变,一双长年眯着的眼睛微睁了睁,道:“此事不宜外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感觉到燕王的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大司马用另一只手拍了拍燕王的手背,安抚道:“花繁柳密处拨得开才是手段,风狂雨急时立得定方见根基。二哥,要沉住气,定下心。”

“这等大事……如何是好啊。”燕王仍心浮气燥。

“玉玺被盗当然是大事,也一定要找回来。”慕容恪脱开燕王的手,道:“只是心焦意慌不仅与事无补,反而会自乱阵脚。”

想了想,他又道:“再者,玉玺充其量不过是个印鉴,不可否认,它的确代表着我们大燕,可那只是形式上的。燕国若恰逢时局动荡,也许它会成为必争之物,可眼下政局稳定。”说着,他从身上解下一块玉牌,转身打开门,命令外面候着的带刀侍卫道:“你们马上带上这块玉牌,传我的令下去,严控邺城内外各大小关口。”

侍卫得令而去。

慕容恪又回到房内,关好门,向燕王施了一礼,道:“陛下,现在正值沙尘天气,盗窃玉玺之人想离开大燕谈何容易。玉玺,只要尚在我大燕国内,就一定有办法找回来。”

慕容冲除了开始时说过一句话外,后面都只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在他看来,这入宫盗窃玉玺之人和夜闯中山王府夺取凤凰石未遂之人,八成是一伙的,若能抓住他们并寻回玉玺,必定居功至伟。恪叔经常说他是纸上谈兵,有少许浮夸之嫌,不及容楼身经百战来得踏实,今次倒要牛刀小试,不借助他们,干成一件大事,让恪叔青眼相待,可不能再被小瞧了。想到这里,他更是一言不发。

“我大燕国的玉玺,胚胎出土时,其上就有‘千秋’二字,喻意‘千秋万代,一统江山’,可见是受命于天。自得玉玺后,我国的国运的确愈加昌盛。”燕王忧心道:“可现在它被盗了,莫非是上天昭示大燕吉运已尽,不容我成就王途霸业的不祥之兆?”

慕容冲听到这里,心神微凛,寻思着:我大燕国的玉玺和容楼的凤凰石,会有什么关联吗?如果那三个和尚就是盗走玉玺,并想偷凤凰石的人,那么这两样东西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古怪联系。

“上天?”慕容恪大笑了起来:“陛下想多了。大燕现在的江山是数代君王、臣子、百姓一起置办下的,以后的江山也是一样。当然,玉玺作为国家的信物,也很重要,所以我们一定会拿回来。”

他见慕容冲正沉思不语,问道:“凤凰,这件事你是有了什么主意吗?”

慕容冲吞吞吐吐道:“有一些想法,但还需要证实......”

慕容恪鼓励他道:“不妨事,你先把想法说出来听听。”

“弟子想亲自证实过后,再向恪师和父王禀报。”慕容冲心意已决。

慕容恪微笑点头:“也好,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是好事,给你一些时间,且看你如何证实吧。”

慕容冲感激不尽道:“多谢恪叔。”又冲燕王行了个大礼道:“儿臣定当竭尽所能为大燕寻回玉玺。”

燕王深知此事不宜张扬,派皇子去最为放心,于是道:“好,若有任何需求尽管随时向朕提出来。这件事,除你二人外,再无人知晓。那几个昨夜与盗贼交过手的护卫已被我暂时圈禁,并下了死令不准他们对任何人谈及此事。当然,你二人如果对玉玺被盗一事还有什么疑问,尽可以拿我的令牌去问他们,对你们,他们必须知无不言。”

听燕王说话中气十足的样子,慕容恪喜道:“几日不见,陛下的面色红润了许多,好像精力充沛了不少啊。”

“四弟,你也瞧出来了?”燕王面有得色道:“我感觉身体的状态回到了十几年前。年轻真好。”

慕容冲不确定道:“父王,可是那几副‘五……?”

燕王赶紧挥手打断他的话,打了个哈哈道:“是御医新开了几副养生补气的方子,还挺管用的。”

见父王显然是不愿意让大司马得知他在吃五石散一事,慕容冲只得闭口不再多言。

之后,燕王又留二人一起商讨其他国家大事,待天光见亮,沙尘减弱后,另二人才告退出宫去了。*********************************************

这样的天气里,听到守卫的兵丁来报,说中山王在营门口等着他时,容楼是有些吃惊的。他出来大营,只见尘沙弥漫中,慕容冲正骑着那匹黄膘马逆着尘沙伫立在军旗下。远远瞧见容楼,慕容冲用力一提缰绳,一脸肃穆地迎了上去。

慕容冲眉头微皱:“传国玉玺被盗了。”

虽然燕王明令不可将此事告诉别人,但在慕容冲看来,他最信任的容楼可不是‘别人’。

容楼大吃一惊,疑道:“宫里侍卫不下千人,盗贼居然能得手?”

“盗贼武功高强,行踪诡秘。”慕容冲意气十足道:“所以,才要你和我走一趟。”

“做什么去?”容楼大惑不解道:“我在营里是有任务的,不能擅离职守。”

“当然是查找玉玺的下落,追查盗窃的贼人。我作得了你的主,其他任务先放下。”

容楼仍觉不妥:“只有我们两个人去查,不会太儿戏了吗?”

“此事只能暗查。传国玉玺非同小可,若是张扬出去,想混水摸鱼的人就多了。”慕容冲自信满溢道:“而且,我有线索,我请的命。”

他微微一笑,又道:“若非盗贼中的一个跑去我府上,想抢走你的凤凰石,我也不可能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线索。”

“去哪里?”

“城郊卜问寺。”说完,他催容楼道,“你快些准备一下,路上再和你细细解释。”

容楼略加思索道:“那你等我片刻,待我去拿上弓矢兵刃,免得到时候需要动手。”

一番收拾停当后,二人一起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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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问寺,庙门朝西,依山而建,地势颇高。

二人拴好马,拍山门。

容楼发觉这座外表萧条的寺庙竟有点儿熟悉,回忆了一下,才想起之前曾和慕容潆一起来过,在门口待过一阵子,只是当时光顾着躲雨说话,连寺庙的匾额都无心去看。

少顷,一个十几岁上下的小沙弥跑来打开了山门。

慕容冲开口道:“在下有要紧的事,必须求见方丈。”

小沙弥见他衣着华贵、气度不凡,虽然既不供奉也不拜佛,一上来就提出见方丈未免唐突无理,但也不敢怠慢,当即一边引了二人进门,一边客气道:“还请檀越稍待,我这就去通报给方丈知道。”他的声音清脆悦耳。

容楼以前没什么机会来寺庙里,当下好奇得厉害,进到里面,见四下无人,就到处逛了开来。这时候,他才发现这间卜问寺,外面看上去陈旧、萧条,内里的装饰却华贵得很,显是不缺香火钱的。

山门内是单檐歇山顶的天王殿,中间供奉着笑口常开的弥勒佛,左右是泥塑的护世四天王,亦称四大金刚。

再往里是重檐歇山顶的大雄宝殿,巍峨壮观。大殿正中摆着三尊金身佛像,分别是释迦牟尼佛、药师佛和阿弥陀佛。西壁上凌空塑着十八罗汉,左右阁楼上坐着五十六天尊。

慕容冲显然对佛像前的那尊大圆鼎更有兴趣,绕着它来回看了好几圈。

鼎他见得多了,如此特别的倒是第一次见到。

这座鼎,器形高大厚重,敞口无盖,边缘处对称得竖了两只直耳,下面有三根圆柱形的鼎足,整体半人高低,口径约有一米,周身乌黑,纹路模糊不清。任凭他的眼睛几乎快贴上去了,也看不清鼎身上刻了什么,更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制成的,总之不像普通的铜鼎。

慕容冲正想伸手敲上一敲,“阿弥陀佛,施主是对这座鼎也有兴趣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平静地从大雄宝殿的门口传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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