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人一旦有了干劲儿，做事效率就极高。

很快，导游联系上了海洋馆工作人员，问小丑鱼能不能卖。

喻念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等了片刻，不出十分钟，里头两人走了出来。

“这样吧，我带你们去看看，喻小姐具体要哪一只，我去捞上来。”那工作人员拿起抄网。

导游笑得脸都开花了：“可以的可以的，麻烦您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本来水产市场就有得卖。”工作人员红光满面，应该是收了点好处费。

喻念叹了口气，看着导游兴奋邀功的眼神，没说其实她也不是非得现在要。

“辛苦了。”她冲对方笑了下。

“不辛苦不辛苦……”他嘿嘿地挠挠头。

很快，喻念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小丑鱼，一共两条，都装在塑料袋子里。工作人员还贴心地送了一大包盐，嘱咐了盐度大概需要多少，小丑鱼都吃些什么。

喻念不清楚盐度是什么，但既然夏佐那台水族箱是海水箱，他应该知道怎么测量盐度。

之后，她又觉得既然是过圣诞，送礼物总不能就这么提个塑料袋子。

叫上导游，问哪里可以买鱼缸。拿着好看嘛。

摩洛哥当地有不少的手工小作坊店铺，喻念随便挑了一家手工玻璃店，一眼就看上了一只蓝色渐变彩玻璃容器。

方形的，外头是吹出来的水波纹，不算很大，装上小丑鱼很合适，不用了还能拿来当做花瓶。

喻念对这个“临时鱼缸”很满意。

将小丑鱼装在里头后，又用白色丝带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装在手提袋里，更有礼物的样子了。

置办好后，打了个电话给安东尼，问他夏佐在哪儿。鱼不能长时间放在狭窄的容器里，得趁早装进缸内。

安东尼正独自在外处理一些合同的事务，匆匆交代了地点便挂断了电话。

退出通话界面，点开地图搜索刚才他提供的地址导航。

看到图标才知道，原来是个电音酒吧。

不是说这段时间不参加这些乱七八糟派对了吗？喻念皱眉，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撵走导游，让司机开车过去。

手里的鱼缸忽然变得沉重起来，手腕渐渐承受不了那重量。

下了车，来到一幢大厦前，夏佐所在的电音酒吧就在这座大厦的最顶端。专用电梯直达。

安东尼已帮她联系过酒吧的经理，出电梯的时候来了个人带她过去。

“今天是谁的派对？”她状若无意地问，但提着鱼缸的手却微微用力。

经理想了一会，道：“这个我们不太清楚，但是今天是一场比较隆重的变装派对，出席的贵宾身份尊贵。”

“变装？”喻念楞了楞。

经理讨好地笑着，“是，就是自己准备服装，蒙面的。”

喉咙梗了一下，但很快又被她咽下。

她本来想问这派对的性质，但及时反应过来，觉得逾矩了。

要以什么身份去问呢？喻念想不出来。于是便换做另一个问题——

“开到什么时候？”

“您说变装派对吗？”

“……对。”

“这个……”经理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在我们那边约的是通宵。”

喻念转而笑了一声，像是自嘲似的。

将手中的袋子递给经理，道，“你把这个给他吧，就说是喻小姐送来的。祝他圣诞快乐。”

今天是平安夜，她以为夏佐会在宅子里度过。

本来是打算和他一同回去的。

经理却没有接过袋子，边抹冷汗边解释：“真的很不好意思，小姐，我们这边不能替您送进去。“

喻念皱眉，“为什么？”

他只说是公司规定，态度让人挑不出错来。

没办法，只能亲自送进去。

未免经理难做，还往脸上扣了一张面具，遮住半张脸。

面具是黑色蕾丝，轻薄是轻薄，就是让人觉得怪怪的。但试着问了，也确实没有准备别的样式。

推开门。

音浪扑面而来，几乎将人击倒。她惊讶地看着那厚厚的大门，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好的隔音效果。

随着音浪涌过来的，还有不断变化的蓝紫色灯光，将身材细弱的喻念和蓝色玻璃鱼缸一并吞没了。

她艰难挪动脚步，走进去。

里头的人们看上去更像是各类怪诞的生物集会。戴着兔耳朵的女郎已经算是寻常，还有各式各样的异世界生物，弗兰肯斯坦、狼人、僵尸……

全都戴着与喻念脸上一样的黑色蕾丝面具。

当她踏进这光怪陆离的世界那一刻，这些“怪物”们便齐齐转头看过来，面具后闪动各色打量的眼睛。

唯一穿着像个人类的喻念，在这个空间竟然成了异类。她不由后退一步，心中慌乱，在他们之中梭巡着夏佐的身影。

空气渐渐凝滞，似乎有种名为怀疑的味道在发酵。他们似乎不太希望有局外人在中途加入。

那探究的视线化作实质，如同利剑一般戳向喻念。

就在她几乎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外之时，一只“吸血鬼”走了过来。

愣怔中，牵起她的手。

见有人认领喻念，陌生的视线逐渐消失，人们又疯狂地两两相拥跳起舞。

吸血鬼一身复古晚礼服，黑色丝绒质地，宽松的袖口缀满繁复的花边，领结处扣白色丝绸领巾，镶指甲大小黑钻。

那只手的触感很熟悉，但喻念不敢确认，因为对方戴着黑色假发。

她试探着开口：“……夏佐？”

“嘘。”吸血鬼将手指竖在唇前。

黑色眼罩遮住上半张脸，使得下巴、嘴唇、喉结无比吸人视线。

喻念注意到对方的脖子上一颗红痣，皮肤苍白。

她又说：“你是夏佐。”

莫名地，肚子里一股闷气直冲头顶。

“不是说不参加派对了吗，”她小声嘟囔，想转头，又无意看见好几对“怪物”组合在角落亲吻，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了，“这也不是正经派对。”

但对面的吸血鬼却没有回应，而是疑惑地歪头：“夏佐是谁？”

声音陌生。

喻念一瞬间便明白自己认错人了，面色涨红，本安心理得搁在对方手心的手也“唰”地一下抽出来。

顺便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蹭了蹭裤边。

“对不起，你和他的身材很像，”喻念举起手中提着的礼物，“我找他送东西。”

“圣诞礼物？”

“嗯。”

吸血鬼点点头：“我带你去找他。”

喻念没反应过来，就再次被强拉起手，拽了过去。

穿过人流，肩膀被撞来撞去，也便忘了刚才心中疑惑的是什么。

他们来到舞池中央，音乐切换成暧昧的慢调歌曲。男人的手搂住喻念的腰，往身前一带，随手又从DJ台上扯了一只毛茸茸的兔耳发箍戴在她头上。

兔子耳朵是黑色的，一只弯一只直，看上去很俏皮。

喻念不喜欢这个陌生男人总是碰自己，想甩开他的手，但一时没甩动，于是又去扯发箍，“不是要带我找夏佐吗？”

男人一笑，嘴角斜斜露出两颗犬齿，看上去坏坏的。“陪我跳一首，就带你去。”

说着，不顾喻念同意，扯过她手腕，搂腰的手也收紧，一下子便紧贴在一起。伴随音乐节奏，钻入舞池中央。

喻念今天本就穿的一身黑色毛衣裙，高领露肩，再戴上黑色兔子耳朵，倒也不算奇怪，反而意外地契合。

由于舞池很挤，这人力气又奇大无比，她挣扎了几次，结果只是拿手肘撞到身边的人，获得瞪视，并没能逃离这吸血鬼的魔爪。

喻念狠狠地盯过去，对方却仍是笑着，淡粉色的唇凑过来，犬齿闪烁狡黠光芒，“你和夏佐·罗素什么关系？黑兔子小姐。”

“和你没关系。你只需要履行承诺，带我去见他。”喻念语气带着威胁。

“别瞪着我了，你不知道你现在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吗？”对方指尖一曲，弹了下喻念坠下的那只耳朵，颤巍巍、毛茸茸。

喻念还是瞪着。

一曲舞毕，对方终于要遵守承诺，带她去见夏佐。

但牵着手，却随着他走得越来越远，直到离开人群，出了酒吧，来到被设计成空中花园的顶楼阳台。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夏佐在哪儿？”喻念的口气已经不好了，姿势紧张，似乎随时准备逃跑。

对方轻笑一声，“你真没发现吗？”

“什么？”喻念愣住。

吸血鬼一把扯下假发。

红色卷发暴露，在夜风中飘摇。黑色面罩下，露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俊美面孔。

“好了，你找到夏佐了。”他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