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珎醒来，脸压着胳膊有点发麻，她撑着头坐直了，呆呆地看着被眼泪沾湿的药品说明书，和面前整齐摆成一排的药片。
她起身走向楼梯，带着困惑和紧张，一步一步往上，进了二楼的工作间，站在装金叶子的木盒面前，她有些怕梦是真的，但好像更怕梦不是真的。
伸手打开盒子，有咬痕的那片叶子就在最上面，叶珎拿起来细看，在反面看到了浅浅的划痕，她屏住呼吸走到窗边，亮光照射，金面上的字熠熠闪光：“叶，满满。”
叶珎轻笑，又有点想哭：“你好啊，叶满满。”
她最终没吃药，把药片和说明书揉在一起，连同包装盒放回包里。这边要收拾的东西不算多，日用品不用带走，随他扔不扔，主要是衣服和书，楼上工作间里，只有一套笔机，几个砣针是她的，要带走。
来的时候有点伤怀，走的时候反而没什么留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在收拾东西，她还有点干劲十足。
临出门前，她把手放在肚子上：“满满，我要带你，开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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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方预衡电话的时候，叶珎在灵秀加班，要说和方预衡分手，有什么东西舍不得，那大概是在灵秀的工作，最舍不得。
办展看展，收藏创作，为需要的人找到合适的东西，把精美的东西送到真正喜爱它们的人手里，给足自由的老板，志同道合的同事，还有三哥为自己操心，保驾护航。
叶珎手头在雕的作品，原本是准备报神工奖创新组的，现在可能要搁置参赛的计划，她想把这座玉山当做她留给灵秀，留给方预衡的，最后一件礼物。
陆师傅在手稿中，花很大的篇幅讲解了他认为玉山设计雕琢中，最重要的两个点，层次和比例。
玉山是立体的山水画，一件作品中往往包含山水林木，花鸟虫鱼，行人屋宇，有些作品还会有碑文篆印，内容的复杂带来的是技法的复杂，陆师傅详细讲述了他几件代表作品的创作过程，以及遇到的难点，高浮雕，圆雕，透雕等技法，怎么用，用在什么地方，都图文并茂地讲解叙述。
叶珎在看的时候就有一个疑问，玉山最初的灵感来源于假山，假山的层次和奇异，大多来自石块、石柱的组合，为什么玉山作品大多由一整块玉石完成，很少见到组合作品？
当然，每一块玉石都有其独特性，唯一性，但同一块玉料上的边角料，为什么不能与主体组合，让作品的层次内容更加丰富呢？
一座山，不仅与草木相连，山中行走的生灵也是山的一部分。传统的作品，活物是固定的，只能待在一个地方，如果通过组合的方式，让山下的鸟可以“飞”到山上去，玉山，不就成了有趣的玉山。
所以她拿到这块带糖皮的和田玉料时，想雕秋日山林，和不被玉山困住的喜鹊，松鼠……
她已经和王清说了，可能要离开灵秀，今天王清过来，问她具体怎么回事儿。
“三哥，我和方预衡要分手了。”
王清没问她为什么，他在陵州混了这么久，离方预衡也近，多少知道点消息：“分手就分手，工作跟你又没仇，怕尴尬，以后少见，就是不见也行，你代理约在华艺堂，又何必离开灵秀。”
“解不解约，我还没想好，但灵秀的工作肯定干不了了，我和方预衡，之前给国外三家医院发过我妈的病例，英国的一家医院这两天联系我，说他们那边匹配到了合适的□□，我要带妈妈出国做手术，前期后期，可能会待很长时间，一两年都是短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王清点头：“太好了，配型结果可靠吗？那边确定肯定能做吗？你自己带你妈妈过去吗？英国的话，方预衡是不是更熟？”
“那边的医院本来就是他联系的，安排得很周全，我只要陪妈妈过去就行，我都这么大了，其他那些事情我能处理好的，分手之后，我就不太想麻烦他了。”
“好，那你的工作找什么人来接手？他找人，还是你找人？”
“这个要商量，等他从香港回来，我和他好好聊聊。三哥，我，可能需要一大笔钱。”
王清也想到了：“这个你放心，明天我先去银行给你打一笔，四到五吧，等方预衡回来，他那边签个字，还有个四到五，他不会抽你佣金，我争取给你凑个整。”
叶珎没想到有这么多：“不用那么多，我挣的就行。”
“差不多，你的画卖得好。”
“三哥，方预衡人还是不错的，你在华艺堂好好干，指定比在成玉坊强，不要因为我，影响你和他的关系，我和他，在一起很好，分开也很好，没有谁对谁错，你不要觉得是他不好，知道吗？”
王清皱眉：“不就是要出国待一阵子，说得跟不回来了一样，我还能没你懂事。”
叶珎哼了哼：“我这座玉山，要是来不及弄好，你帮我修吧。”
王清走过来，看到玉山中心主体是一棵树：“无忧树？”
“对，这件作品就叫《无忧》，我在山脚，树枝，和山峰的树木间留了榫卯卡扣，喜鹊和松鼠可以放在不同的位置。”
王清走近细看，很难分辨她留的扣在什么地方，但松鼠推进去卡上，严丝合缝，像本来就是一体雕出来的一样。
“怎么研究出来的？不做好了再走吗？”
“差不多了，你精修抛光手艺比我强。”
“不参赛参展吗？不参赛可惜了。”
叶珎笑笑：“送给方预衡吧，报不报，随他。”
叶珎手机在桌子那头震起来，王清拿给她：“说曹操曹操到。”
“终于打了，竟然忍了两天。”
王清笑着摇摇头：“我出去抽根烟，你们聊。”
叶珎接通，方预衡先松了口气：“在干嘛？”
“加班呢。”
“都几点了不回家。”
“王清在，一会儿他送我回去。”
“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你呢？”
“遇见京州一个老朋友，喝了两杯。”
“你现在太常喝酒了吧，这样不行啊。”
那头方预衡沉默了一下：“小五，你还管我吗？你叫我别喝，我以后就再也不喝了。”
“我之前让你别喝，你不是照样我行我素嘛。”
“以后，我说以后。”
叶珎无声叹气：“方预衡，KCH的医生联系我，有合适的□□可以给妈妈做手术，我很开心，开心到几乎忽略了我们之间还有不开心的事情，等你回来，我们好好聊一聊，我可能就要陪妈妈去做手术了，我真的很高兴。”
方预衡也高兴：“真的吗？那太好了！是KCH官方的邮箱吧，有没有打电话确认？定行程了吗？你把邮件转给我看一下，我，我尽快回去。”
“好，我等你回来。”
方预衡挂了电话，高兴之余，又有点难过，他和小五之间，最后可以密切联系的纽带，也断了，好像老天爷都要为他们分手助助力。
他很烦躁，所以接到母亲的电话，第一次感到如此厌恶，方妈妈问他什么时候回去，方预衡有些不耐烦地回话：“明后天，和香江药业的人约了见面。”
“那边情况怎么样？”
“怎么样？你问方俊良啊，他不是算得准准的，我肯定无功而返嘛，这么厉害，怎么之前要卡着我的预算死活不让我铺全线，你去问问他要怎么解决，别来问我，别烦我！”
他摔了电话，只觉满身戾气无处发泄，崔鹏进来，看到他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方总，香江药业那边，取消了明天的会面，他们总裁刚刚飞印度，说那边厂子出了点问题。”
方预衡半天没反应，崔鹏静静等着，他翻了翻手机，出声提醒：“我看今晚回陵州，还来得及。”
方预衡这才如梦初醒：“回，今晚回去。”
叶珎一直知道方预衡疯起来有点难琢磨，但她没想到他会赶半夜的航班回来，天还没亮的就跑到她家门口。
叶珎被方预衡的电话吵醒，她现在还没有怀孕的感觉，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已经开始有点容易犯困，被电话吵醒真的很难受，看到是他，简直八肚子冒鬼火：“你最好有事！”
“我在门口，帮我开下门吧。”
叶珎莫名其妙，但还是起身给他开了门，他风尘仆仆，看上去很疲惫。
“我妈妈还在睡觉。”
方预衡点点头，放慢动作：“我去趟洗手间。”
他轻手轻脚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叶珎在门口等着他，出来后，两个人一起回叶珎房间。
“一宿没睡吗？”
“路上有时间就眯一会儿。邮件给我看看。”
叶珎打开电脑，把邮件给他看，双方已经沟通好行程，下周就要动身。
他看下来没什么问题：“这一带我很熟悉，我送你们过去。”
叶珎张了张唇，到底没有拒绝：“好，妈妈也说，你肯定想送我们过去。”
“你和叶老师说了吗？她……”
“我妈说，即便你想送，也让我劝你别送，因为，你妈妈昨天给我打电话，被叶老师听到了，你妈妈说，元康的老总亲自约她和方董事长吃饭，还说一定要带上你，让两个孩子见个面。”
叶珎低着头，背身靠在桌子边，方预衡坐在她的沙发椅上，一手握着鼠标，一手不自觉捏成了拳：“我怎么不在路上死了。”他不敢看叶珎，两手抱住头，“我死了算了。”
叶珎把手放在他头顶，轻轻揉了揉：“别说这种话，我们现在分手，记住的，都是彼此最好的样子，还记得当初，你在这里和我说的话嘛，是初恋的初恋，让一眼望到底的人生，有属于自己的美好回忆。就是现在，好吗？”
方预衡摇头，他搂住小五的腰，满身抗拒：“我好累，宝宝，我太累了。”
“睡一会儿吧。”睡醒了，我们就要面对各自的风雨。
方预衡在她房间睡了一觉，醒来时，小五就在他身边，两个人头挨得很近。叶珎心想，这样也算是很好的告别了，和她，也和满满。
“真的分手吗？”
“嗯。”
方预衡抬手抱住她。
“叶小五，再见。”
“方预衡，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期待已久的分手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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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没错，就是我一直想写的霸总经典梗，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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