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部和总经理办公室讨论出来的思路是，发声明，表明方总与唐小姐没有任何合作之外的私人关系，并且起诉造谣的账号，上悦那边肯定会说明唐小姐和孩子的关系，所以他们这里不用提及小孩，也是对小朋友的一种保护。

方预衡的脑子一边思考这件事，一边思考那件事：“这样的声明，不关心的人不会看，在关注的人不相信，既没有说服力，也没有吸引力，如果是这样的结果，这样的效果，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开会的意义是什么？”

会议室一时鸦雀无声，江松屹还在线，他咳了一声打破尴尬：“我明白，方总想要的不是澄清，而是形势逆转。现在网络讨论的关键词是金主，包养，女明星未婚生子，都比较负面，这种时候，营销圈的惯用手法是借题发挥，或者扔个更大的料出来转移视线。

借题发挥就是顺着网络热度说，还是那些关键词，不过换个包装，男女关系就吹成神仙恋情，让网友脑补言情文，小孩子嘛，爆点狗仔网友拿不到的东西，就说是绝世友情，这个倒不是虚的，佳佳和孩子妈妈的确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但这个法子费劲，转移视线更简单粗暴，效果也更好，我们这边倒是有备用的别家黑料，但方总您那边，背后的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方预衡显然更关心别的问题：“小唐抱的，是不是小叶的孩子？”

江松屹回答：“是。”

“借题发挥，那就是让不道德的关系变成合情合理的关系，还要给人遐想的空间……我说我和她在认真交往，你能接受？”

“只要能解决问题，只要不影响利益。”

方预衡靠在椅背上，正式场合他很少坐得这么松弛随意：“利益，只要不影响利益，什么都可以忍，什么都可以让，那我这几年辛辛苦苦，忙忙叨叨，有什么意义？”

江松屹猜他大概是咽不下这口气：“小不忍则乱大谋，方总，我们更看重陵安的代言合约，您应该也更在意股价的稳定和股东大会的结果，不是嘛？”

方预衡手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为什么没有人问我和小唐私下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不问问我认不认识这个小孩子？如果真相就能借题发挥，台面下的事实搬出来就能转移视线，为什么还要精心编织一个又一个谎言，去玩弄舆论，欺骗大众？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不假，但你们想用热闹蒙混过关，懂门道的能蒙混过去吗？”

崔鹏和KK对视了一眼，陵安的市场部不至于都是无能之辈，只是今天没人有诚心解决问题，或者说不想帮小方总解决问题。

江松屹觉得自己可以下线了：“方总，您这边有结论了我们再沟通吧，今天晚些，或者明天早些，我就能到陵州，见面说也来得及。”

方预衡冷笑：“江松屹，上悦回应得越及时，小唐被诋毁，被谣言中伤的时间就越短，你官方没有态度，她的员工她的粉丝怎么帮她说话，拿什么维护她？

你把利益挂在嘴边，那就该知道她是你和上悦最重要的财富，你该动用所有资源人脉，没有理智不顾一切地去保护她。所以，请上悦针对网络上的不实传言，尽快做出回应，你想保住合约，那就越快越好。”

江松屹没再多说什么，下线忙他的去了。

市场部的人一个个跟鹌鹑一样不说话，只有KK和秘书室另外两个助理在低声交谈，之后KK和崔鹏耳语了几句，崔鹏又和方预衡耳语了几句，方预衡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市场部的人面面相觑，朝崔助理看过去，想着接下来的会议应该是他主持了，结果崔鹏看了看他们，悠悠说了句：“散会。”然后就和总经理办公室的人一起，也离开了会议室。

别人或许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市场部的总监陶驰是清楚的，方总在警告他们，没用的人，他以后就不会用了。

陶驰脸色很难看，他被授意在这次风波中保留意见和立场，他不知道方总接下来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但是他想他应该是自身难保了。

当晚，上悦传媒针对网络上关于旗下艺人唐乐佳的不实传言做出回应，机场图片中，唐乐佳抱着的孩子是好友的女儿，今天母女二人同来接机。

上悦与陵安集团一直保持着十分良好的合作关系，乐佳与陵安总经理方预衡先生是合作伙伴，亦是普通朋友，并没有网传的男女关系，望广大网友理智讨论，谨慎传播。

澄清方面着墨不多，倒是报警回执和律师函的图片详细清晰。

唐乐佳自己也发了条微博，没有解释太多，只说见到干女儿太开心啦，配图是她和满满一起玩的照片，当然满满的脸都用卡通贴纸遮住了。

九宫格最中间的图片拍到了叶珎的背影，唐乐佳在图片上涂鸦了箭头和对话气泡：宝贝妈妈是大美人哟~ps，比我好看，但是没我高。

粉丝都在评论区求正脸，也有水军过来问她和陵安的总裁是什么关系。

而陵安那边，只是提前公布了临时股东大会当天股票停牌的通告，并没有对网络传言做出回应，稍微懂点行的吃瓜群众，都去各大财经博主的评论区蹲八卦了。

结论就是，造谣，但博弈。

此时方预衡还有另外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去确认。

他知道小五现在住在紫金宜府，车子开到小区门口，才反应过来她应该还和小孩子在唐乐佳那边。

心里的那个猜测，让他有点困惑，又万分激动。

小五的电话没有打通，他颤着手搜索，吃了避孕药，有没有可能还是怀孕。

答案是肯定的，尤其紧急避孕药，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有效，有些或许是吃得不够及时，也有些是体质问题，吃了药最终还是怀孕的女性，不在少数。

看到网上太多这样的案例，他内心的喜悦反而在一点一点熄灭，小五是不是因为药没有起效，还是怀了孕，所有才迫不得已把孩子生下来的？

叶老师要动手术，她们在外面人生地不熟，还被监视着，整日惶惶不安，她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是不是和网上意外怀孕的女孩子一样，惊恐，慌张，悲愤，自厌……

如果是这样，她一定很怨恨自己吧。她的苦痛，都是因为他。

如果叶满满真的是他的孩子，那小五对自己的抵触，到底是犹豫纠结，还是，真的不再喜欢，甚至厌恶，已经彻底放下了过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混乱过了，从车上下来想吹吹冷风，不远处有个小广场，很多大人带着小孩在广场上玩耍。

情不自禁走过去，发现不大的广场上，小孩子还真不少。他只能粗略地分辩出，个子高，已经会走会跑的孩子肯定大一点，对于一岁的孩子什么样，两岁什么样，远远看到过的满满究竟几岁，他完全没有概念。

他在广场上寻找和满满瞧着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看来看去，好像只有喷泉旁边，一个也扎俩羊角辫的小姑娘和满满一般高。

小姑娘难得是爸爸带着出来玩儿的，方预衡走过去和家长套近乎：“你家闺女？”

男子看他眼生，打量了一下还是回答：“咹，你也带孩子出来放风的？”

“孩子妈妈带着，我过来找找，好像没在这儿。”真是张口就来，“你家这个多大了？挺活泼的啊。”

那位爸爸竖起四根手指：“四十个月，皮王一个，马上能上幼儿园了，我和她妈妈就要熬出头了，你家也是女儿？”

方预衡笑着点头：“跟你闺女差不多大。”他想，如果满满是自己的孩子，差不多也四十个月左右，原来孩子小一点的时间，父母都是按月算年龄，“我闺女可能比你女儿高一点点，我还以为你家孩子两岁多呢。”

男子随手指了个两岁的娃娃：“小孩子一天一变，两岁的那边儿呢，差别挺大的，起码差个十多公分，哪怕就是个子高一点，讲话也没那么流利，我女儿现在都喜欢和大孩子玩，嫌两岁的讲话不清楚。”

方预衡忍俊不禁：“小萝卜头，还嫌人家小呢，她才多大呀。”

“小大人小大人，说的就是她们。”

没坐多久，崔鹏打电话来说上悦那边已经报警，声明也发出来了，方预衡左耳进右耳出，正好小五的电话进来，他就赶紧接起小五的电话。

叶珎没想到他接这么快：“哎，你没开会啊？”

“开完了，小唐那边怎么样？没被记者蹲点吧？”

“应该没有，我们没出去，可能有暗处的我们不知道吧。你那边什么对策，打算怎么处理啊？”

方预衡对股东大会要讨论的事项，不说十分有把握，起码也有个七八分，方董和当地政府谈的地方，本来就是怎么发展都不行的尴尬区域，他的策略不是说方董的项目有多么差不值得去对赌，而是有更好的城市更好的地块去做这个项目，并且不用签对赌协议。

所以对于他的施压，方预衡只觉得可笑。

“我这边你不用担心，还是以小唐那边为主，肯定要让她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我会全力配合，老江能处理好，但他这个人吧，还有待观察，他对小唐是有感情，但是，太懂取舍。”

叶珎明白他的意思：“佳佳对他也未必是十分用情，他们和我们情况还不一样，都是大人了，懂得守心。”

“我不懂。”

如果方预衡在叶珎面前，肯定能看到她的白眼：“我主要是想嘱咐你，理智冷静一点，尽量别让满满牵扯太深，也别影响你的决议。”

“陵安和上悦，圈子不同，这事儿只能以他们为主，陵安目前不用过多回应，而且危机就是转机，我能解决。”

叶珎觉得他比起四年前，沉稳不少：“好，那你忙吧，不打扰你。”

“小五。”

“嗯，没挂呢，你说。”

“满满，满满多大了？”

这件事，方预衡怀疑的瞬间，其实就已经肯定了，而叶珎沉默的瞬间，答案也昭然若揭。

“等你忙完了再谈吧。”

“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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