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过了一个月，年关将近，姜衍终于出现在鼎盛大厦。
手上捆着绑带，一来就陪着舒然加了个班。
夜色渐深，舒然见崔秘书没有过来接他，问他要不要她送。
姜衍摇头，“我租了个新窝，很近，就在楼后面，五分钟的脚程。”
舒然：“你在附近租房子了？”
男人笑了笑：“嗯，毕竟都要在这搞事业了，先租个房，来拉动一下GDP。”
舒然沉默了会：“这边条件不及江边，你住得习惯？”
姜衍：“我不喜欢通勤时间太长。”
舒然回想起高中，他都是住在学校附近，点头理解，“上班时间的路和地铁确实都很堵。”
姜衍看她一眼，“你老是加班，为什么不住近一些？”
补一句：“反正都分手了。”
舒然：“因为我穷，租期三年压了三个月的租金，足足有一万呢，赔不起。等过了年到期以后，应该会在附近找过一个房子。”
姜衍颔首，望着她的小脸，张了张嘴，又合了回去。
舒然：“怎么了？”
姜衍：“没事，到时候再说。”
等你要租房的时候，再说。
--
J&M集团的入驻，满足了舒然当年规划的幻想。
她最理想的就是能找一家全能企业，把大部分基础的地方一并统筹。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心里开心，干活也愈发认真卖命。
昨天她回家几乎通了宵，今早又坐在那盯了一上午的方案。
中午午休时分，刘健他们几度劝她歇一歇，她颔首相应，就是不动。
他们没法，见肖总从门前走过，偷偷拉住她，求她进来劝她歇会。
转眸，肖总从办公室出来，叹了口气。
姜衍正好开完集团的线上会议，摘下耳机，见肖总在长廊叹气，听她诉了句管不住下属卖命的苦，笑了笑，“这有何难，看我的。”
姜衍转而变了一副神色，一脸急切地走进了信管部的办公室。
“舒然！”他的话语很短促，一到她工位前，打开手机，递上一个视频画面。
迎面，一只通体雪白，双眸莹蓝的圆脸猫儿，对着屏幕嗷嗷地叫。
舒然的目光立即被吸引了去。
“这是我家的猫，它一直对镜头叫个不停，我想起喂食器里的猫粮我好像忘加了，它没饭吃。我这边正开着紧急会议，走不开，你帮我去家里喂一下!就在后面的方圆小区，9栋13层，门牌号1320。”
说着将钥匙往她桌上一放，急促撇头望了门口的肖总一眼，“肖总来叫我回会议室了，拜托！”
舒然刚抬头看见门口的肖总，姜衍一溜烟，招着人往会议室方向离去。
舒然凝着桌上的钥匙顿了三秒，想到方才视频内猫咪嗷嗷啼哭的模样，给电脑点下了休眠键。
--
待她回来，姜衍已经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闲散地在那单手打游戏。
避免她怀疑他工作不认真，姜衍一本正经解释自己最近看上一款手游，打算投资，现在正充作第一批试用者。
她将钥匙递还给他，“喂食器还有粮的，不过我又添了一些，还加了些水。”
姜衍：“还有？我记岔了吗？那可能它就是单纯想人了。”
舒然点了点头，顿了顿，“猫咪，躲在沙发下面不出来。”
姜衍说：“哦，它胆子小，怕生，没什么问题。”
舒然再度颔首，眼角有一缕失望闪过。
两室两厅的套房，姜衍的屋子摆设的很用心，简约，敞亮。
不见猫咪在喂食器旁，舒然寻了一圈，终于看见沙发底下，探出一双圆不溜秋的澄蓝大眼睛，一对上她，又缩了回去。
只一霎那，可爱得舒然心都化了。
舒然认真询问：“它多大了？”
“七岁。”
“七岁？你一毕业就买了？”
姜衍手上点击游戏的动作停了一瞬，“嗯。”
舒然：“叫什么名儿?”
姜衍：“碰瓷儿。”
舒然闻之一笑，“怎么叫这么个名？”
姜衍：“以后接触了，你就会知道。”
--
下午，姜衍就给了她一个接触的机会。
面对他发出的火锅邀约，舒然抬眼，只见男人眼角眉稍堆满了笑意：“天气这么冷，最适合吃火锅了。一起啊，顺便来我家撸猫。”
舒然目露迟疑，新发的方案还没看，她本打算今晚看完，不影响明天的进度。
姜衍看出她的犹疑，伸手指向对面他那帮能6点下班，绝不待到6点01分的泼猴：“知道为什么这个点他们还没走吗？”
姜衍：“之前老杨说方案不错，就是年轻人们都粗心，错别字多。你每次给他们改，看得眼花缭乱。我刚刚和他们说了，新发的这份方案，一个错别字，罚款200元。”
“他们现在都在核稿呢。你确定要今晚看，不给他们丝毫机会改？”
舒然默然片刻，姜衍摸了摸自己绑带缠绕的胳膊，叹了口气，说不出的可怜：“人生地不熟，你不陪我，我就只能自己吃了，一个人吃火锅，在寂寞排行榜上能排第几啊？”
舒然点下office的关闭键，继而点下电脑关机键。
对门的小伙子看见她提包起身，激动地抚掌一声，更加专注地加班改错别字了。
舒然怀疑姜衍是他们请来调虎离山的。
可提出罚款的又是他本人。
舒然将包包挎好，本以为下1楼直接出门去方圆小区，姜衍却点了-1楼的摁键。
“你还要去接其他人吗？那我先去你家？”舒然是想着他去接人，她便先去他家做准备工作。
男人瞥她一眼，瞥出一脸她这是想偷懒的不满，“想什么呢，陪我去超市买食材去。”
舒然面露惊疑：“你什么都还没买吗？”
姜衍：“我又不是某人，家里没有剩饭剩菜可以招待。”
舒然：“......”
--
推着购物车，两人在蔬菜架前一路并行。
舒然拿了自己爱吃的通菜，姜衍爱吃的茼蒿，问：“怎么不多叫些人？”
姜衍对此表示：“我的猫是社恐，家里人一多，它容易应激，所以人多的聚会，我都会安排在外面。”
姜衍：“本来怕它年纪大了换环境不好，一开始没带它回来。可这是个粘人精，我不在家，管家说它茶不思夜不寐，只能接回国了。”
舒然点了点头，沉吟了会，“怎么，不叫你想追的姑娘过来？”
姜衍：“啊，这不是手突然残了，就没追上吗。”
男人一副你还有脸问的样子。
舒然：“......”
姜衍唇角翘起，“再则，我叫了你，再叫别的女人，不容易误会吗？”
舒然：“说明是朋友就好了？”
姜衍：“再怎么强调是朋友，你这张脸长得，哪个女人看了都得提心吊胆一下吧。我这么体贴的人，怎么能让心上人产生这样的不安？有你就没有她们。”
她们？这是要追几个？
舒然默然片刻，替千千万万被渣男骗过身心的女同胞伸手，将男人素日最不爱吃的香菇，放进了购物篮里。
--
两人将购物车推到外头的露天停车场，拉开了超跑的车门。
特地开兰博基尼来超市买菜，真是又装B，又接满了地气。
舒然本想低调地启动她的小破车过来，可姜衍指了指他吊着绷带的手，说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再不开个好车，谁看一眼，不喊一句小可怜？
而他是谁啊，他用得着别人的同情吗？
孰不可忍。
舒然对此分析：“可你也只能坐我旁边，车还是我来开的，别人第一眼只会下意识以为这是我的车。”
姜衍挑眉：“恰恰是美女开豪车搭手残的我，愈发显示我即使手残，也有大美人不离不弃相伴，光靠这张脸，就能当个富婆包养的小白脸。”
舒然五体投地。
--
1320的门一打开，猫咪乖巧蹲在了门口迎接，两眼汪汪地看着姜衍，同舒然上午入门时完全不同。
姜衍一只手穿过猫咪毛茸茸的腋下，托起它，放到了舒然的怀中。
碰瓷儿一开始不太愿意，在女孩怀里扑腾了两下，姜衍点了点它的鼻子警示，它安分下来，由着舒然摸。
舒然很欢喜。
姜衍见她爱不释手，衔笑着呢喃了句，“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它。”
舒然颔首，轻轻摸了摸它的头，说自己一直很想养猫。
姜衍：“高中的时候听你说过，为什么不养？”
舒然摸了摸猫咪白乎乎的围脖，“没空照顾，怕委屈了猫猫。”
姜衍沉默了会：“那你闲着没事可以来看它，混熟了它对人很不一样的。”
舒然捏着它肉肉的爪子，弯眸笑成了月牙，抬头四顾环望，“家里的保姆呢？”
舒然以为，凭姜衍的身份地位，吃饭的点，仆人应该在的。
姜衍往软绵的沙发上一靠，理所当然般，“有你为什么要叫他们过来？”
舒然盯着他挂在脖子上的手看了会，忍了。
待女孩起身，撸起衬衫袖口，却发现并没有多少活干。
男人的厨房装修的非常智能，烤箱，微波炉，洗菜机，切片机，搅拌机.....能想到的厨房家电应有尽有，还有一个小型切菜剁肉的智能机器人。
除了将锅加水放上餐桌，再把洗好的菜摆盘，舒然研究了下吃完后，如何把餐具放入流理台下的洗碗机，基本没什么事了。
“其实你已经买了它，为何还要买这么多套不同的刀具呢？”舒然望着置物架上擦得浧亮的一把把厨具，指了指旁边显示“干完活啦”的小机器人。
姜衍：“它是给不会做饭的人用的，厨具是给会做饭的人用的。”
舒然望着他现在的状态，略有玩笑，“那你还挺未雨绸缪的。”
女孩想的是他如今身有不便的时候，或者哪日保姆有事不能过来的时候，他就可以用到这台机器。
姜衍嗤笑了声，心里摇头。
才不是为了他自己。
舒然：“其实，我一直挺好奇，你为什么要学做饭？你以前不是总说，就您这条件，还怕找不到会做饭的美女老婆？为了让那样的老婆送上门，你绝对不能会做饭。”
姜衍挑眉：“后来发现送上门的太多了，没什么意思，感觉主动出击好玩些。男人会做饭，不是更讨女人喜欢吗？”
舒然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大老板泡妞的手段。
--
吃过饭后，舒然又抱着猫咪逗留了许久。
临走时，还颇有不舍。
没过两天，舒然想着最近天气冷，给碰瓷儿买了个新围脖，夹杂着一堆好吃的零食罐头。
姜衍替猫谢了恩，今日中午闲余时，给舒然看它戴着新围脖的视频，说：“它很喜欢。”
孙开廉刚好今天过来开会，发现他在给她看猫。
孙开廉一瞧见那双蓝澄澄的猫咪大眼，忿忿说起当年同女朋友吵架，被赶出家门，那会手机还没这么智能，身份证落在家，没法订酒店，不得已跑去投奔姜衍。
本来说好收留他一晚，结果他家猫不喜欢他，一躲，姜衍就把他丢了出去，搞得他只能在公司睡了一晚。
姜衍不悦地分辨：“后来不是跟你赔礼道歉了吗，送了你和嫂子一趟夏威夷三日游。”
孙开廉不爽地记仇，“你就惯着它吧。”
姜衍无畏地笑了，“我的猫，我为什么不能惯着？”
孙开廉指了指自己，“那人呢？”
“我的人，我会更惯着。”
孙开廉不高兴：“……敢情我给你当牛做马，不是自己人?”
姜衍勾唇一笑：“我的猫，会爬我的床。”
他满眼写着：同理可得，我的人，也得会。
孙开廉抱拳认输，“这种你的人……告辞！”
孙开廉气呼呼起身离开，走到半路，回眸，短促而未被对方发现地望了舒然一眼，继而，又对姜衍笑了声，说话意味不明：“爬你的床，估计不可能呢。”
孙开廉：“就你这小样，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能爬别人床上去吧。”
孙开廉大放厥词，就差没把“没用”两个字打在姜衍脸上。
舒然闻声抬头，只见孙开廉大摇大摆离去的背影。
侧眸，姜衍脸色暗沉，掠过她的目光，夹杂着几丝不明不白的哀怨。
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