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初把滚到地上的枕头捡起来，拍了两下后重新放回沙发的一头，放好才开口问:“简慕，你睡这头还是那头？”

简慕起身把空调被放到一边:“都可以。”

瞧着他的动作，这是要和周期对着干呀。周期不情愿给他拿被子，那他也不稀罕盖他拿的被子。

乔初觉得两个人都挺幼稚。不过这种事她也不回多管这闲事。

两个人沉默一会，她打了个哈欠终于熬不住和他在这大眼瞪小眼。她起身慢吞吞走到门口，脚下停住，察觉门口是客厅灯光总控灯开关，回头问:“简慕，我帮你把灯关了？”

“好。”

“啪嗒！”

“那你早点睡，明天还要上课。”

他没回应。只看着她回了主卧，门关的一瞬间带走了最后一丝光亮。

——

主卧里。两个小姐妹聊了一会天，吐槽周期吐槽何潇潇。

“初初我跟你打赌，像周期这样的人我们就不应该管他。他就算现在没有不学好以后也一定会的。”

乔初愣了好一会:“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那个何潇潇明摆着就是在玩他，他还不当一回事，非得出大事才算一回事？就她租房给女的住这件事，但凡学校知道一点，不是记大过就是留校察看。”

“你瞧着吧，他以后不是自己不学好就是朋友带坏。谁让他那么讲义气，一点好坏都不分。蠢死了……”

乔初心想，是呀。人心向善，但是不可控的人和事何其多。有很多东西都是注定。

过了一会，周心怡突然翻了个身抱住她，笑嘻嘻:“不过……简慕居然会来文兴和来找你。这我是真没想到耶。”

乔初:“我也没想到。他平时胆挺小的，也不管闲事。”

“是吧是吧，你觉不觉得最近简慕对你很特别？”

“这……没有吧。”她否定道完，接着补充，“可能最近我对他好了他也想着对我好点吧。”

周心怡:“那确实是这样。你最近变了超多，他最近也比以前讨人喜欢了。看来，人都还是要长大的！”

“除了某些人！”

乔初笑了声。这两个真是冤家。

“睡吧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她给周心怡拉了两下被子，闭上了眼睛。

凌晨十二点。

她先闭上的眼睛，周心怡停止了翻身！但她却没有一丁点的睡意。左右翻动，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大概硬生生又熬了半个小时后，她还是没忍住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轻手轻脚打开卧室门。既怕吵醒里面的周心怡，也怕吵醒外面的简慕。

晚上有光从阳台透进来。她视力也还不错，倚着门往沙发看过去——

外面的这个好像……不用担心。

简慕坐在地上靠着沙发，从她站着的视角，露出一颗黑色的头。

就像鬼一样。

“简——慕——”

她慢悠悠走过去，下意识拿起一旁的抱枕抱在怀里，轻轻的坐在侧位沙发上，中气不足的问:“你怎么还没睡？”

简慕呆滞了很久的眸子终于是动了动，慢悠悠把头低下，没有说话。他额间的黑发不知不觉的就长长了，已经有些遮眼睛。

乔初见他不搭理自己，一时间竟然有些不自在。她坐在沙发上上，他坐在地上，像是公主和她的狮子仆人似的。大概纠结了两分钟，她也顺势一屁股往地上坐下去。

“简慕，你怎么还没睡？”

他抬了头，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你睡不着吗？”

她仰着头:“嗯，我有些认床，好像还挺严重的。”

“可你明天还要上课。”

“……。”

“你不也要上吗？”

“我上不上都无所谓。”

“……。”

又故意气她是吧！

“是呀。但是我睡不着，能有什么办法？你呢？你也睡不着？”她看他。

发现他正看着自己。

就这一眼，明明黑灯瞎火，她脸上有点，发烫。

她别开脸:“你明天也要上课赶紧睡吧。我走了……”

还没起身就听他轻轻咳了两声。

好家伙。犟吧，犟感冒。

她起身要走的动作直接转换成去捞空调被的动作。拿到空调被顺着给抖开，也没注意盖到了某人的脸。然后说不上文雅的“丢”到了他身上。

他拒绝:“我不冷！”

“简慕，你有朋友吗？”她突然就转了一个话题。问完坐在他面前，心想，他该不会觉得自己这是在讽刺他吧。

于是脸上变得更真挚了几分。

“你是说你和周心怡，周期和许小磐他们那样的朋友吗？”他问。

乔初:“嗯当然。他们这样的才算是朋友的。”

他自嘲：“那确实是没有。”

“简慕，你可以试着尝试交一些朋友呀。总比一个人好。”

那个时候，他其实是羡慕的对吧。

“朋友吗？”他状作思考。

他才不需要什么朋友呢？比如周期这样的朋友，除了多一些麻烦事以外他还能得到什么？

如果是放平时他一定会直言不讳，可面前女孩好像把他故作落寞的样子当真了。

他或许不是一个好演员却有着很好地演技，不是吗？只要他低着头，露出一副受伤无措的样子，有人会觉得他懦弱有人会觉得他卑贱，还有人——会可怜他。

就像面前的乔初。

有时候他会想，她真单纯，不是吗？如果他现在就在她面前笑出声，会怎样？如果他再告诉她，像周期那样的朋友是累赘，是他从来都不屑一顾的她会怎么样？

不可置信？恼羞成怒？会不会狠狠的甩他一巴掌呢？

他确实很想看看她的反应。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会那么做。

乔初再次真挚的点头，“嗯，朋友。简慕如果你觉得可以，我可以做你的第一个朋友。”

这次，他倒是比刚刚还要感到更意外了一些。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眼高于顶从来看不起他的乔大小姐竟然，说了这种话。

他吞吐道:“乔小姐……”

她面色不悦:“乔小姐？我怎么记得你今天在夜宵摊的时候叫的是我的名字呢？简慕，朋友的第一步从直呼姓名开始。就像我叫你的名字一样。”

他面色潮红:“不行……我……”

少女倏地凑近他，硬生生让他后半截的几个字卡着。不过这几句话，她就已经没了耐心。

“重新叫——”

“我……”

“别啰嗦——”

“要不你先……”

松开。

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坐在他面前，两个人隔得近，气息几乎可闻，她虚虚掐住他的脖子，像是气极了似的。

“别废话——”

她继续倔强。

这就是她的性格，她不会罢休。他知道。

可少女离他的距离半臂不到，甚至在他的一呼一吸间还能嗅到女孩子和男生明显不同的体香。这和她的头发味道有些相似，青柠味？玫瑰味？

不管什么气味，很显然这都不是一个正直青春期又血气方刚的少年能忍受的距离。

他不可置信自己身体的反应。就像他那次“无意”间闯进她的房间。他无数次想起少女初醒的模样。

他为自己的欲望感到耻辱。

“乔初，”他面色滚烫，眸色也着上了深色。他将头偏向一边，声音不受控的沙哑了几分:“你先松开，虽然我很听你话，但……”

“我是个男的。”

“……”。

她愣神了很久，直到感受掐住他脖子的那块肌肤滚烫的温度才突然明白。

她放手，他回头。

对视上的一瞬间，她一个劲机灵赶紧从他身边退开。

又以飞快的速度坐回自己的位置连呼吸都快暂停。

靠！冲动了！

她无比尴尬的抿着唇一言不发。以前觉得他听话，随意使唤他的时候，无所顾忌的让他给自己拿东西做很多事，也会不可避免有一些肢体接触。

比如初中的时候她练习芭蕾舞的时候会让他给自己帮忙舞蹈服，会让他给扎头发。有次手受伤了甚至还让他洗头发，脚受伤了让他背自己上下学。

还有什么呢？哦，以前赵照他们不在家的时候她还会让他晚上在沙发上熬夜陪她等赵照回家，给自己讲童话故事。

可那都是很小的时候。

哪怕现在，她可能会在给他补习的时候气急败坏掐掐他的脖子，拍拍他的肩膀。在她看来这一切好像都没什么问题。

可不知不觉间竟然忽视了，他也是个男的。

长大后的简慕有着胡茬，身材也相当健硕。他变得更冷漠，话更少，哪怕和她不再有什么接触。但一个男人该经历的他一样都不会少。

两个人之间保持了将近一分钟的沉默。

他虽然身体平静了，可眸子里却是晦暗不明。他不排斥她的任何亲近，甚至还有种怪异无法掌控的感觉呼之欲出。

这对他来说不是好事。

乔初在旁边坐着也慢慢冷静。只是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缓解尴尬。

他刚刚说他……是个男的。

什么意思啊？

他……他该不会……

她警惕的缩了缩肩膀。

又过了两秒，她偷瞄他，发现他并没有动作才松了口气。

楼下是文兴和还灯火通明的夜巷，人渐少但声音不小。男男女女的嬉闹声刺激着他们的听觉。

乔初坐起身:“那个，我先去睡觉了……”

他看她，又变成了纯良无害的脸:“你睡得着吗？”

她睡得着吗？她当然睡不着？这谁还能睡着？

她没说话等着看他想说什么。

他思考了一会:“要不我给你读一个故事吧。”

乔初:“故事？什么故事？”

“就安徒生或者格林童话？”

“童……童话……？”

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以前不是一听这些故事就睡着了吗？”

她回忆了一下。哪有？明明是他自己都要讲睡着了。

不过……

“好啊，那，我睡沙发上？”她眨巴眼睛。

“嗯。”

“我明天叫你起床。”

作者有话要说：乔初:格林童话？安徒生？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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