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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Chapter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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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以后与姜岳的第二次见面,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夏天。

准确来说,贺浔并没有作出跟姜岳的正式约定,因为不论是打电话还是发微信,他都无法在短时内得到回复。

姜岳似乎很排斥与他进行任何形式的沟通。

贺浔觉得唯一能说通的解释,仍然离不开当年炒作负面热度的那件事。

姜岳当时是如何被于铭哲说服的,他到现在也不清楚具体的经过。他无数次地向于铭哲追问,于铭哲的回答都是如出一辙的敷衍。

每当想起这件事,他的心脏就恍如蚁噬,不断有麻痒的感觉在胸口蔓延。

起伏错杂的汽车鸣笛声,代表着城市的呼吸,越是密集,越教人喘不过气来。

贺浔又一次坐上了从D市前往B市的高铁,两边都是异乡,没有人送行,也没有人等待。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能否用惆怅来形容,或许是漂泊的久了,他渐渐对生根在某一处产生了渴望。

这种渴望并非朝向某一个确切的地点,某一处难忘的风景。

贺浔想起了跟一位作词人前辈闲聊时提起的话:人的根并不长在地下,人的根长在心中,不会因为境遇颠簸,而泯忘了属于自我的本真。

贺浔希望填满这份生根的渴望,即使他现在完全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做。

他只是隐约知道,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这具不断滋长开来的根系,其源泉一定徘徊着那个无法触及的身影。

他一如既往,急切想要知道那道身影的所在。

·

上一次的分别太匆忙,贺浔并未来得及打听姜岳现在的住址。

贺浔只能再次寄希望于周凯浩告诉他的那家酒吧。有将近一整个月的时间,他都没有在B市出现,他相信即便当时姜岳觉得打扰,现在也应该放松了警惕。

再次见面的过程并未遭遇太多坎坷,夜幕刚刚降临,贺浔就已经看到了姜岳的侧影。

“哥?”

踉跄狼狈的姿态不属于姜岳,浊重的酒气更是同样。

贺浔见到的恰是看上去最不适于姜岳的一幕场景——

姜岳半弓着上身,偎靠街边的电线杆,一下接一下地垂低头颈,任呕出的浊物浸没脚下。

他以为姜岳在酒吧出没只是因为不得不见的朋友,询问过酒吧老板以后他才知道,这样的状况远非只有一次。

姜岳不会来得太频繁,但每次来的时候,往往已经是有些微醺的状态。

贺浔临时订了一家酒店。直到下了出租,姜岳才从迷蒙中清醒过来,呢喃着问:“你来做什么?”

贺浔知道自己应该把握机会,问清姜岳的住址,可是话至嘴边,他却感到一股牵扯的力道,并不容他遂愿。

姜岳并不矮小,虽然瘦削,但也不至于到羸弱的程度,如果他问了地址,姜岳不愿意让他继续陪同,那么后续的行为就成了强迫。

他希望姜岳的一切都遵从自己的意志,哪怕明知道当下的姜岳根本不能清醒地作出决断。

贺浔无比忐忑,他背起姜岳走过一片街区,却未遭遇任何预想以内的反抗。

姜岳的安静反而令他克制不住地心慌意乱,“哥?”

贺浔没能得到回答,快要走到目的地的时候,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声,回应的只有微微拖长节奏的呼吸——

姜岳睡得很沉,沉到贺浔为了找身份证,不得不将手伸进姜岳的夹克外套。

身份证放在贴近胸口的内侧口袋,贺浔堪堪挨着微温的胸膛蹭过指尖。

姜岳看上去没有一点防备。

久违的黏腻感再度侵占意识,贺浔不得已转开视线,走向落地窗前,望向城市的凝重夜色。

人们将自己遮藏在几乎看不出区别的玻璃罩中,模糊了各自的分别,遗忘了彼此的来处,即使有了趋向一致的变化,也并不意味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在缩短……

贺浔时常陷入这样的思考。摆脱惆怅的最好方法是创作,一旦有了一定要完成什么的目标,就会令他拥有不管不顾的决心,找到从泥潭中向上浮升的动力。

自从离开姜岳,这便是他唯一能够排遣压抑的方式。

现在的姜岳与他近在咫尺,他伸手就能够及,可压抑的感觉却偏偏不减反增。

所有的方法都失灵了,即使当下的所在并不逼狭,贺浔却依然感到空间在不断压缩。

黑色的夜幕仿佛化作了汹涌而来的浪潮,不断敲击着身前的透明隔障。

贺浔偏过脸,以为避开与黑色直视,就能获得解救,可即使是反射亮光的浅色地板,一旦与他面对相向,也在瞬时内变作点缀亮斑的深旋,顷刻间充具吸摄意识的强力——

·

“贺浔?贺浔!”

姜岳的表情很严肃,这是贺浔意识回笼以后的第一个感受。

“怎么一个人出来,于哥呢?”

贺浔未能从一开始就理解姜岳所问的内容,两眼出神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觉声带的所在:

“于哥挺忙的,我最近的行程有其他人跟着,不用麻烦他。”

姜岳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即使得到贺浔的回答,瞳仁也还带着轻微的颤晃,“去趟医院吧,有问题不能拖着。”

长久积累而成的问题,造成的根源往往源于自身,治愈的关键也离不开自我意识的觉醒。

贺浔虽然偶尔还是会败下阵来,可他充分相信已有的经验。

现在的他并不需要外力辅助,只要唤起那个有力坚定的声音,他就能够从容起身,飞离前一秒还无比窒闷的深渊。

幼年形成的心理障碍往往会伴随一个人的一生,他已经算是最幸运的那一类人,已经以最大程度摆脱了过去的阴影,只是在极少数压力过大的时刻会偶然发作,他珍惜姜岳的关切,同时也并不希望令姜岳增添不必要的担忧。

“哥,我没事的,还是以前的毛病,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医生说偶尔这样是正常的。”

或许是他的语气太过轻松随意,这样的话并不足以缓解姜岳的肃重,质问的眼神一时间更增冷峻:“你什么时候看的医生?最近吗?”

姜岳几乎要将鼻尖迎撞过来。

贺浔完全无法定神,即使刘海长得过分,也不足以阻延贺浔的目光穿透遮碍。

虽然气质大不同于以往,但是究看细节,除了因为瘦削而抹去了线条的圆钝之外,整体的五官轮廓并无太大改变,尤其是眼周的弧廓,稍稍淡去阴影,就会透出不经意的温驯,令冷冽的神态显得多少有些刻意。

“你在听我说话吗?”

姜岳俨然已再无法压抑不耐,贺浔尽管焦灼,却不能够令理智在博弈中占得上风。

越是与姜岳挨靠接近,他就越不能够压制心中的翻涌。

他还没有体验过大醉酩酊之后的狂乱,但是好像已经在此刻有所感触。

“贺浔?”姜岳耐不住催促,贺浔全然不为所动。

“你手机在哪儿,我给于哥打电话!”

贺浔似乎丧失了言语能力,过去姜岳偶尔见过这样的情况,那时的他能够持住耐心,循循善诱,但如今的情况却完全不同。

当时的贺浔很显然只是因为表达不畅而过度紧张,只要将原本想要说的话循序梳理出来,就足以令贺浔恢复冷静。

眼前的贺浔要做什么,姜岳隐隐有所猜测,与其说是猜测,更不如说是妄想。

他从前犯了一个错,好不容易让这个错误变得无关紧要,他绝不能允许同样的错误再次上演。

他使足了力气,重重将贺浔推开——

痛感只博来了短暂的清醒。

没有控制好力度,双手一推出去,贺浔的颧骨便重重磕到尖锐桌面的一角,因为推过去的距离较长,挨触到尖角的时候,力度已经有很大衰减,尽管还是划破了皮肤,贺浔也只感到了轻微的刺痛。

姜岳瞬时惊慌失措起来。他打开了房间内所有能够打开的屉柜,除了“意外”收获外一无所得。

贺浔没能拦住姜岳的脚步,只能尾随姜岳冲下楼梯。

姜岳慌乱极了,即使电梯离房间只隔了一个过道,也未能引起他的注意。

贺浔尾随在后面,追赶得并不吃力。尽管意识已经清醒,酒醉后的麻痹感仍然需要克服,姜岳一冲出旋转门,就因为小腿沉重而险些崴倒。

贺浔即时从侧面给了推扶。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跟随在姜岳身后。姜岳缓和了慌乱,但是从后面看,衣领以上的皮肤几乎无处不泛着潮红。

贺浔不明所以,姜岳却心知肚明,还在房间中的最后一刻,他的感受只能用窘迫来形容。

凌晨三点半,找到一家开门的药店并不如想象中容易。

紧迫的气氛不得已中断,姜岳越是加快脚步,就越觉得跟轻拂而来的晚风格格不入。焦躁在渐渐泯失,直到最后的焰苗也被迫掩熄。

“哥?”

察觉姜岳的脚步突然放缓,贺浔略微放开步子,已经同姜岳比肩而行。

他试探着开口:“要回去吗?”

一如轻巧拂来的风声,步行街尽头的汽笛声虽有交错,却并不杂乱刺耳。

这里没有沙发茶座,也没有音乐伴奏,但所有的气氛糅杂起来,正像是忧郁中流融慵懒的冷爵士,初时无动于衷,被俏皮感触动之后,便不经意放缓脚步,终至完全驻足。

这样的氛围难得一遇,不论是谁,想要施手营造,必定会弄巧成拙。

姜岳想要沉浸的更久一些,身边人似乎透知了他的所思所想,一路保持沉默。

直到夜幕的边角被光亮浸染,沉默许久的人,终于再难忍抑:

“哥,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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