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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一次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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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无农不稳,在下大力气对城区面貌进行集中整治的同时(当然了,这些工作主要是针对包括北关、南河、 静安和梅山4街道在内的主城区开展的),对于包括粮满、北沟、文井、河涯、湖庄、桃花堡、杏林、大塘、银山、黄桥在内的10个镇,马开江也必须得尽快地跑一遍才行,哪怕只是走马观花地转一圈也行,毕竟对于他这样一个角色来说这样做都是题中应有之义,自然也是不言而喻的事情,根本就用不着谁来专门安排和嘱咐他。

他的初步计划是每个镇安排半天的时间,这样的话一天能看两个镇,总共用5天的时间全部看完,从北往南挨着来,至于午饭和晚饭嘛,就在所看到镇的食堂解决,这样还能边吃连聊,便于进一步了解镇上的有关情况。

这天上午,他看的是城区南部离城最近的粮满镇,这个镇也是他下一步打算重点发展和支持的镇。

在粮满吃过午饭之后略微一歇,下午就该去看一看紧挨着粮满的文井镇了。

文井镇的一把手是李庆君,二把手是杜立民,这两个人带领着镇上一帮子精干人物早就在文井和粮满交界的地方恭恭敬敬地等候多时了。

和他们两个人都比较熟悉的人有时候会当着他们的面开玩笑说:“你们两个,一个是君,一个是民,那肯定能配合好的。”

他们听后也是哈哈一乐,尤其是作为镇上带头人的李庆君,那更是高兴得连下巴颏子垂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了。

本着一种“麻雀虽小,五脏必全”的严谨细致的工作精神,调研或者考察的点和线路早就提前确定好了,因此当马开江一行人刚和镇上的人接上头,他们就收到了一本本印刷精致的小册子,那上面主要关于此行的线路图和各个点的简介,前面当然还少不了有关该镇总体情况的汇报。像这一类的细节都不是马开江提前有意安排的,但是当下边真正这样做的时候他还是感觉非常满意和认可的。

他非常本能地觉得人家这样做,一是充分体现了镇(街)同志的整体精神风貌和工作状态还是相当不错的,还是可以充分信任和依靠,因为这至少从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人家干事创业的基本态度还是非常值得肯定的。

再一个就是这样做也充分证明了人家对他这位刚刚上任的县委书记还是特别尊重和重视的,这也意味着他今后说的话、出台的措施、提出的计划肯定不会落到空地上去,肯地会得到很好的贯彻和执行。

此时的他心里明白得很,他认为作为他本人来讲其实并不需要得到别人的特别尊重和重视,但是,他现在所肩负的神圣职责和重要使命又迫使他必须得到足够的尊重和重视,亦即他理解并认可下级的此番做法并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小小虚荣心,而完全是为了整个青云县的现在和未来考虑。

试想一下,如果一把手的地位和权威得不到足够的保证和保障,那么整个集体还能有什么大的作为?

整个区域还能有多大的发展?

最后肯定会沦为一盘毫无凝聚力可言的散沙,一群毫无战斗力可言的乌合之众,一窝毫无公信力可言的蛀虫。

其实从各个镇(街)对马开江一行的接待水平和档次来看,那是一个比一个高,一个比一个强,一个比一个完美,后边的绝对比前边的要漂亮多了,毕竟大家都是比着来的嘛,毕竟是前有车后有辙嘛。

前边的镇(街)有什么好的经验做法,同时又出现了什么样的疏忽和纰漏,都为后边的镇(街)提供了很好的借鉴和参考,这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同样用不着谁去专门安排。

这其中余卫真同学就起了很大的绝对不可替代的作用,比如说像书记喜欢什么,关心什么,在意什么,在调研的途中都结合实际说了哪些比较重要的话,都顺带着提出了哪些比较核心的观点,又对哪些具体的环节和细节不甚满意,面有愠色,言语当中又着重批判了什么,坚决反对了什么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在事中或事后逐渐透露出去的。

马开江也许就没想到这一点,或者是他虽然也正确地想到了,但是却认为这也是人之常情,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也就没怎么在意,更没有去想办法阻止。

羊肉汤、辣子鸡、菜煎饼号称青云县三大特色美食,要想在晚上招待好马开江一行人,离开这三样那是肯定不行的。

菜煎饼好做,镇上食堂大师傅的媳妇就能做,而且做得还挺好吃的,这都是被镇上N多的工作人员充分证明了的,不需要操心太多。

至于至少需要三种辣椒参与其中的辣子鸡嘛,李店村的大棚辣子鸡就很好,到时候提前把店老板直接叫过来,现场做一大盘就行,大不了多给几个钱就是。

这其中最不好办的羊肉汤,镇上虽然有好几家羊汤店,但是貌似都不怎么好喝,这些店里的羊肉也未必就正宗。

后来还是李庆君一锤定音,安排人提前到位于鹿墟市内部东北方向朱礼县的某个山区去买一只纯正的本地小山羊过来,然后在大院的西南角临时垒砌一个土锅台,再架上干柴火炖上一整夜,确保让马书记喝上一锅真正美味的地锅羊肉汤。

在马开江的陪同人员里提前知道这个情况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的秘书余卫真,一个是分管农业的副县长郭伟志。

作为新晋人精的余卫真就不要多说了,他知道这个事是完全正常的,甚至最早提出去朱礼县买羊的人差不多就是他,因为李庆君最早是和他私下商量的这个事。

至于年纪轻轻就平步青云的郭伟志嘛,他之所以知道这个情况完全是因为他和李庆君的私人关系比较好而已。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副县长郭伟志还兼着南边河涯镇的一把手呢,他当然要了解清楚包括文井镇在内的兄弟镇(街)都是如何接待马书记的,以便做到心中有数。

其实他早就知道马书记的全部行程安排了,因为越来越喜欢赠人玫瑰的余卫真在多少天以前就曾经找机会笑眯眯地告诉他,一定会尽力争取让马书记把河涯镇放在最后去调研的,而且最后的调研总结会就在河涯镇召开。

可以说,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余卫真对郭伟志提出的所有要求都给予了充分的满足和照顾,因为他也在对方看到了一种巨大的希望,一种良好的发展势头,一种和温情脉脉这一类的感情非常相似的战友之情。

郭伟志何许人也,竟能被余卫真亲眼看重?

他乃前任市委一把手柳传书的跟班秘书,其岳父在省委组织部任重要职务,其哥哥是一位在圈内小有名气的新生代影视剧演员,其父亲是粮满镇派出所原所长,至于其它的各种或隐或明的亲戚关系嘛,就没必要再一一地罗列了。

此君年岁不大,长相颇佳,面皮白净,双眼叠皮,又是人见人爱的细高挑个,属于非常典型的小帅哥一枚,别说女人喜欢这样的男生,就是一般的男人见了他恐怕都要忍不住多看两眼。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人家就是赶上了最好的时代,赶上了最好的家庭,赶上了最好的运势,别人纵容是再羡慕嫉妒恨,估计也只能是在背地里悄悄地羡慕嫉妒恨了。

闲言少叙,废话休讲,还是接着说马开江下乡调研的事情。

下半天的调研工作进行得可谓是非常顺利,基本上都是按照既定的路子来的,马开江等人饶有兴致地看了几个发展势头相当不错的当地企业,意趣盎然地浏览了几个镇域内的特色小景点,有选择性地视察了几个比较有名的经济大村的村委会,顺便还在某个村里随机走访了几家贫困户,给他们送了送温暖,一副皆大欢喜的美好局面几乎就要画上圆满的句号了。

可是,就是傍黑晚调研人员和陪同人员坐车准备进入镇府大院就餐的时候,结果出现问题了。

大院里乌压压地站满了从镇上各个村子里闻讯赶来的很多群众,这里边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丑的俊的、讲理的不讲理的、有话要说的和闲着没事看热闹的等等,可以说是什么人都有,并且现场说什么话都有,反正就是一片乱糟糟的场面,甚至随着调研车队的到来眼看着整个意外场面就要失控了。

这些人到底是来干嘛的呢?

很简单,就是来找马开江“告御状”的。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的风声,反正是该来的都来了。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狼群里面肯定少不了大老虎。

这群人里面闹得最凶的,言辞最为激烈的,诉求最为强烈的,和工作人员纠缠起来功力最为深厚和持久的,就属李店村的老妇女憨大环了。

憨大环,农村出身的一介女流,长得奇丑无比,个头也很矮,又胖得和猪一样。

她的年纪大约是40岁上下,一口脏兮兮黄灿灿的大门牙不知何故缺了好几个,估计是长期不刷牙的原因,使得她看起来就像个60多岁的农村最最邋遢的老妈妈一样。

大家都知道,只要有她在场,别的有诉求有委屈有想法的人都算憋时,都必须得让她先说话才行,都得乖乖地靠边站才行。

那么,她身上究竟有什么天大的冤屈,以至于非要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闹一闹呢?

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当年她没按人家的要求生孩子时,他男人被镇上的人抓走了。

结果呢,这个倒霉的家伙最后竟然死在镇上的某个房间里了。

镇上的人就说是这家伙自己不老实,脾气暴躁,性子刚烈,一头撞死的,打算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赔几个钱了事。

憨大环一家人当然不愿意了,他们坚持认为一贯窝窝囊囊的没什么本事的男主就是被镇上的人给打死的,而且他们的要求也很简单,那就是先把杀人偿命这个事给办利索,然后再说赔多少钱的事。

俗话又说了,擒贼先擒王,骂人先骂娘,马开江一眼几看出来这里边究竟谁是主要人物了,他在大致地了解了一下憨大环的情况之后,低头转脸问了一下李庆君:

“最后弄清楚了吗,到底是什么回事?”

“书记,正因为没弄清楚,所以就一直闹啊。”李庆君把两个圆溜溜的眼睛转了好几圈之后,才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当时镇上是哪个领导出面处理的这个事?”马开江寒着脸一针见血地问道,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话里所体现出来的份量可是不轻。

“当时是甄怀国书记在这里干——”李庆君有点战战兢兢地回道,两只机动性非常强的眼睛来回不停地扫视着马开江的脸色。

马开江听后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脸色变得更冷峻了。

“最后是他定的调子。”李庆君随后又咬咬牙补充道。

“嗯。”马开江在仰着头沉思了好大一会儿之后才用十分阴郁的口吻吐了这样一个字出来,唯有在听到这个“嗯”字之后,李庆君的心里才微微好受了一那么点点,因为他认为自己多少也明白了点什么。

“就是现在的市农业局局长吗?”马开江又问。

“是的,书记。”李庆君赶紧答道。

好了,后边的事情说起来就比较简单了,香酥可口的菜煎饼暂时就不能吃了,色香味俱全的辣子鸡今晚也不便品尝了,熬了一整夜的来自朱礼县的羊肉汤也不能再喝了,马开江一行人在安排完李庆君和杜立民有关注意事项之后,抽个空子就从办公楼东北角的小门出去了。

说话办事一向都显得非常光明正大和慷慨磊落的他,之所以在今晚被迫演出这么一场悄然“逃亡”的尴尬把戏,究其原因其实也不复杂,那就是外表看着牛高马大的威风凛凛的他就算浑身都是铁,面对院子里这么多的来访群众,哪怕是他豁出命来又能打出几根钉呢?

他如果亲自出面解决了张三的问题,那么李四的问题要不要解决?

王五和赵六的问题要不要解决?

还有就是,他明白现场这些群众提出的几乎所有的问题都不是一下子就能摸清、理顺和解决好的,就算宋朝的包青天来了恐怕也得发呆和犯愁,这里边哪个事都不是那么好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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