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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永安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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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国境,永安城门下。

玄姬自汝水河一路南下,来到中原国境下的永安城。

城门巍立,上书三个大字“永安城”。城下无守门士兵,金宝纸钱撒满地,抬尸出城者络绎于道。秽气熏蒸,哭无停声。

本已暮春,荒草遍地,零星横尸者横七竖八窝在城墙拐上,无人收尸。

自东城门入城,有一内城,内外城门呈直角状,出内城门方进入永安城大街内。大街上也无商贩,临街门店皆萧条。几乎各家门口都挂红插柳,那大白纸糊的灯笼一边挂一个,看着凄惨惨的。

城内西南角倒是有一家店,门市兴旺。这是一家金纸店,老板是一个饿殍一样的老头,精神却很好。

玄姬打听来,这家店里却是连一口棺材都没有的,据说千金难求。

永安难安,银花漫天。两个高挑身影错肩而过,凤来转身,却不见刚刚那个人了。

巷子里传来那好轶事者编的童谣:“东死鸡,西死鸡,人见死鸡如见虎;鸡死不几日,人死如圻堵,昼死人,莫问数,日色惨淡愁云护。三人行,未十步,忽死两人横截路。夜死人,不敢哭,疫鬼吐气灯摇绿。须臾风起灯忽无,人鬼尸棺暗同屋……”

红日渐西,黑夜、雾霭,缭绕纠缠,哭丧、病痛,此起彼伏。此刻的永安城即是一座活生生的阎罗殿,空气里弥漫的都是死气,让剩余者喘不上气来。

玄姬蹙眉凝视,驻足旁听,再联想到青天白日下那汝水河河面瘴气横空。思忖良久,她决定夜探汝水河,一探究竟。

夜半。

汝水河河面瘴气更胜白日,周边空气仿佛有了实质,浓稠的黑幕里,瘴气阴森,肉眼凡胎一米外定不能视物。

河面水波平静,玄姬捻起一颗小石子丢进去,它直愣愣落水,如一张嘴把它吸了进去,河面是无波无澜。

“这是什么怪味道?”玄姬心忖,“臭气熏天,不会是个万年茅坑吧?”

玄姬拧着眉,深吸一口气,如要潜一个百米深的猛子。就见这个人大费周章地贴着水面窥探,一圈又一圈,足足飞了三圈,才回到岸上来。如此般忙碌大半个时辰,玄姬扼腕。

“的确有妖气呀。”玄姬嘴巴里嘀嘀咕咕,但是若说哪一处妖气最盛倒她也没有找到。而且这汝水河尸臭味完全掩盖了那妖怪的气息,天王盖地虎,有王八的地方就有绿豆。

“真是烦死人了。”

汝水河畔,玄姬长身玉立,束发的白玉莲花冠随她低头,花蕊倾斜。只见这姑娘手掌微抬,惨白朦胧月光下皓腕白皮,手起风来,轻飘飘就震碎了河面的死静,河水被掌风打开一个黑色漩涡又缓缓合上,黑的五颜六色,静谧诡谲。

玄姬快步向前赶了几步,说时迟那时快,她堪堪停在河水触及鞋面的地方。玄姬一伸手,不知从哪个兜里掏出一把黑豆子,雾太大,看不清,那手掌心里像是黑豆又好像是丹药,豆子大小一粒粒的。

豆子咕咚咕咚滚到河里,这黑汤一样的河面像被煮沸了的汤药,一个泡一个泡的往上冒。

汩汩水声,一身着土布衫,头戴青龟壳的白头老翁从水里一点点浮出来。小眼睛四处提溜,探头探脑,玄姬看他好不滑稽。

白头老翁看到站在岸上的玄姬,一脸惶恐,忙不迭地爬上了岸,一身衣袍却没沾湿半点儿。

“小仙汝水河河神,拜见神女。”

白头老翁躬身向玄姬行礼,原来他就是汝水河河神。

“汝水河河神,永安城内瘟疫横起,此事你可知?”玄姬问他。

这姑娘原来就是天帝幺儿,新宴玄姬神女。据说她出生那日,是漫天霞光,五彩祥云,凤凰来仪。天帝大喜,赐名新宴,道号新宴玄姬神女,寓天下太平。玄姬伴生翻天印,有道是应了“圣人生而无敌”,然而板砖一块竟是一女娃娃的伴生神器,比不得云霄娘娘的金蛟剪霸气,来不及白皙上神环佩叮当的红绣球生的美丽。这些暂且不谈,只这漫天霞光,生而神女就已是无上机缘。

天上地下,三界十方,没有哪个不知道玄姬出生这段美谈,天家盛事,自有赞美者摩肩接踵。

“禀神女,小仙确知此事。”白头老翁开始徐徐道来,“永安城早年间并不叫永安城,它原名‘汝水城’,城里百姓饮汝水河河水而生。早年,汝水城战事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十室九空。后中原国平定战乱,改‘汝水城’为‘永安城’。但连年灾祸,士兵死伤无数,半数尸体都被丢入了这汝水河。瘟疫妖借机发难,大兴瘟疫,城里百姓皆饮此水,是以永安城中患者无救,死者无算,棺市为空。”

“你与那瘟疫妖可打过照面?”玄姬蹙眉又问。

“神女有所不知,这……嗯……小仙法力低微,这……这……”老河神全身颤颤巍巍,绞尽脑瓜吐出几个字,“小仙倒是时常听到那瘟疫妖的叫声,像婴儿啼哭,一哭就是一宿啊!”

虽没打过照面,这汝水河河神和瘟疫妖却是货真价实的邻居,邻居夜夜嗨歌,声音刺耳,老河神已是身心俱疲。

他说完抬眼去觑玄姬,只见神女上眼皮往下一耷拉,一副油盐不进的领导样子,看的汝水河河神心生胆怯。

“天上地下的官僚,还没人和这个玄姬神女共过事,谁人也不知她的脾气性格,只是天子骄子看来都不好相处啊!”老河神心里叹气。

他苦着个脸站着,良久耳边才听玄姬说:“你体恤百姓疾苦,写了奏章上达天界。天帝特任命我来处理此事。”

她虽语调淡漠,毫无慰问下层小官的和言细语与体恤之情,但这番话却如定海神针,老河神瞬间心也不慌了,殷切地看着玄姬,小眼睛放光芒,想看看这个天降神官有何妙招。

玄姬也在打量他,眼睛上下一扫,分数给了出来。

“这个老河神看着腿脚不好,法力又弱,刚刚上个岸都废了老鼻子劲了。”神女兀自摇摇头。

“啊?没法子?”汝水河河神眼瞅玄姬皱眉摇头,心也跟着提起来。他个子矮胖,努力伸长脖子的样子就像那个结了藤的窝瓜。

“你先回去吧,有事情我自会叫你。”

汝水河河神一头雾水:“就这?”

玄姬拜拜手,不欲多谈的样子,又顶着“二世祖”的光环,汝水河河神很乖地回去了。

打发了不及格的老河神,玄姬即刻挑了处还算隐秘的垂杨柳席地而坐。打算今夜先来个守株待兔。

瘴气厚重,玄姬仰天看,天上星子也看不见几颗,周遭无声寂寥。此情此景,倒是适合小酌几杯。

有道是,今天下雨,适合喝酒;今天晴空万里,适合喝酒;今天太阳红,适合喝酒;今天小风兮兮,适合喝酒……

玄姬掏出小酒壶,并舍不得多喝,此行不知多久才能结束,她的存粮并不多。

再说凤来自离开方寸山,不日也到了这永安城内。这汝水河如此怪异,只要不是瞎子都会过来看一看吧。

凤来素日爱以凤凰鸟行走往来,一身流光彩羽,步履生辉光。哪怕浓雾漫天,也是美丽非常。

话说,这妖魔似乎都以本体为傲,如那《西游记》里的大鹏金翅雕,即使已修得阴阳二气,还是独爱他那颗黑鸟头。但与这凤来的五色神光相比,那大鹏金翅雕差的似乎不是一点半点,可见这天赋悟性还是有区别的。

“神仙鸟?”玄姬呢喃。

都说小偷强盗的眼睛最雪亮,他们往往能看出什么最值钱,什么值得偷。枯黄的芦苇丛没有多少返青,玄姬在这芦苇叶条条间隙里,一眼看中那美丽神鸟,通体霞光,美丽非常。

观此神鸟翅膀上“仁”字花纹,火红色炫丽尾羽。玄姬心忖,这丹穴山的凤凰未曾听说有如此绮丽的啊?

为何玄姬会认为这是丹穴山的凤凰,都只因凤来翅膀上的“仁”字花纹,那是天书给丹穴山凤凰盖的戳儿。常言说“看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但是挡不住书呆子都信天书的话。

只是这西南荒的神仙鸟为何出现在中原国?若说和瘟疫妖有牵扯,玄姬是嗤之以鼻的,车有车道,马有马道。有何相干?

太乙真人有一丹顶白鹤,展翅可飞八万里,常去蓬莱送仙丹。五万三千年,玄姬还没看过哪个神仙的坐骑是一只凤凰,如果有此坐骑,该何等拉风?

芦苇丛后,玄姬瞅准时机,行云流水一般丝滑,纵身一跃至凤来五步外。

河畔边,浓雾里,她一身柔光白,黑发如瀑,从草丛里如一烟云纱疾荡飘出,拎着大杀器青蛇剑就直直朝凤来刺去。

“精光黯黯青蛇色,文章片片绿龟鳞”,此剑为玄姬师傅太乙真人所赠,剑长一尺二寸,剑身非铁非钢,柔韧至极,锋利至极,碧色剑柄乃青蛇大将成仙前妖身所化,此事目前只有玄姬和太乙真人知晓。常言说:兵不厌诈,既然行的是抢宝之事,行诡道也,抢占先机,武器也很重要。

小凤凰刚还漫步河畔,不知道自己一身彩色的毛被惦记上了。待玄姬偷袭而来,凤来察觉,翅膀扇出一股火焰,这火可不同凡响,看似轻飘飘,但若是一般神仙哪怕被轻轻灼到也要刮他一层皮。可这玄姬几万年来和八卦炉六丁神火打交道,虽看着花容雪肤,但一身皮紧的很。

神火再神,也奈何不了厚的皮。皮囊再厚,也没有往刀尖上撞的道理。火焰逼得玄姬退后数步,火凤凰转身一变化做人形,所有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见,惊艳,春风面。

一个是小神女冷面冰霜,一个是火凤凰风华月貌。一个是假修罗,一个是真修罗。

悬胆鼻勾着薄唇,唇角紧抿,丹凤眼波光粼粼,眼梢点绛红,分明一只火凤,却修得天相,不得了,不得了。

玄姬愕然:“好好一个神仙怎么以双足鸟行走往来?”

脑子里纠结万分,打还是不打?身体却已经先有了动作,她脚尖击地,跃空而起,又一剑刺去。剑声鸣啭,先不谈剑术如何,花招甚是不染尘埃,飘逸的很。

玄姬送剑冷厉,躲的人却毫不吃力。二人来回不过十来招,即使凤来手无寸铁,玄姬也能清楚自己远远不是对手,神女这时候想逃却脱不开身了。

反观凤来,初见玄姬的那一霎那,世间芳华里故人终于来——说的大抵如是,又道是——这个妹妹我好似在哪里见过。

如一个对绘画毫无造诣的人,不做画,不赏画。突然有一天,他面前毫无征兆地出现一副卷轴,他就瞥上那么一眼,就毫无预兆地被吸了进去。

这打架,若一个想逃,一个无心去打,那必定是打不下去的。

“姑娘留步。”小凤凰尔康手也是俊逸非凡啊,“在下山野凤凰一个,名叫凤来,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啊?”

玄姬先挑衅不成又打不过对方,自知理亏,如今也做不成鸵鸟。一开始她并未隐藏神力,话说谁会对一只鸟藏头露尾呢?对方既不追究,她也乐的顺流而下。

浮月夜,小桥边,黑水流。

玄姬向凤来微一拱手,青蛇剑盘入瘦骨腕子里,张口道:“道友客气了,在下小桥散仙。”她总不能叫黑水,这名字也太不吉利了。

有道是今生缘分三生石上刻,该相遇的总会相遇。

“乔柯啭娇鸟,原来是小乔姑娘。”这凤来瞳仁生的甚圆,眉眼含笑。

玄姬心想:“小小凤凰,识字不多,惯会咬文嚼字。”上下两嘴皮一翻,无波无澜道:“你错了,是小桥的桥。”

凤来微微一笑,白净面皮并无任何尴尬之色,只是想这小桥姑娘神色娇矜,说话也有意思。

“小桥姑娘想必是为这瘴气而来吧。”凤来无所谓这瘴气,他下山来可不是为了除暴安良,他是不完整的,他这是为了来找寻自己丢失的那一块——他从何处来。

玄姬本不愿多生事端,不打算回答,欲要告辞。但转念一想,这凤凰口气似乎知道点什么,因而顿步微转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天色已晚,不知小桥姑娘在何处歇脚,此事说来话长。”

呵呵,蹬鼻子上脸。

凤来领玄姬到的是永安城内东南角的一家客栈,远远就能看见客栈栏杆下垂着的三个连在一起的大白灯笼,上面一笔一画地写着“迎客来”。

永安城东门建有内外城门,外城门比邻汝水河。这永安城有四个城门,单东城门就占其中两个,余下的两个分别是南门和北门。这家“迎客来”门前就有一条官道直通南门。这时已入深夜,客栈并无火光且大门紧闭。

原来这凤来白日已在“迎客来”开了间“天”字号房,点石成金之术真是让某些神仙占尽了凡世的便宜。

他们虽并未大张旗鼓地进来,但动物最是警觉,因而也是引得后院几匹马嘶鸣几声。

玄姬自随了凤来进了他这“天”字号房后,便掸掸衣袖装模作样的占了这厅里八仙桌的首位,更是一指点亮了烛台里的蜡烛,她可不喜黑了吧唧地谈事情。

据凤来三言两语讲述,这瘟疫妖竟是只大鲵精,头像壁虎,尾巴像鱼,一张嘴奇大无比,全身布满剧毒粘液,凡人触之定会浑身长满脓包而死,就算是神仙也会奇痒无比,如若硬上定会要吃些苦头。且十分狡猾,是那种看得见摸不着的气死人的猥琐之辈。

“和泥鳅是一家子吧。”玄姬暗衬,“这也是本事啊。”

凤来稍作停顿,拎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盏茶水,端到鼻尖闻了闻复又放下。手指骨节分明,倒不似他那白净面皮看着文弱。

“小桥姑娘若是想捉住这只大鲵精,在下倒是有一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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