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滚！”

顾贾气得脸上泛红，这已经是他不知道多少次跟自己儿子吵架了。每次吵架自己都吵不过他，理和力，顾贾都沾不上边。

顾葛宇也没再给他面子，只是拿上母亲留给他的那张银行卡，甩门就走了。

他再也不想住在这边儿了。

一回来就吵架，一吵架就闹离家出走。之前顾葛宇离家出走后，平息一两个月就回来了。

毕竟那是他爸，这点小事倒也不至于闹太大。

但是这一次，顾贾带了个女人回来。

新欢么？不是说要为万红守一辈子寡么？

也是可笑，他怎么会相信顾贾的鬼话。更何况，一年到头他回过几次家？说不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没想到顾葛宇今天没去学校，刚好碰见了。

两人吵的有些凶猛，气势上顾葛宇更压顾贾一头，句句在理头头是道，说得顾贾在那个女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可顾贾也放不下面子，为了面子，他甚至让顾葛宇滚，滚出这个家门，不许再回来。

滚就滚吧，本来也没太稀罕那个家。

这一次，顾葛宇是下定决心要走了。他再也不想回那个破家了，甚至都算不上家。

顾葛宇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在这种越热闹的氛围里，顾葛宇就越显得格格不入。

“宝宝，想吃点什么？”

“老公，我要那个！”

一对小情侣路过时在一旁的小摊点买了几串烧烤。

两人打趣着说要尝尝对方手里串串的味道，没想到两人都悄悄叫摆摊师傅加了料。

一个太咸，一个太辣。挑逗完对方，两人相视一笑，当着众人的面接吻了。

“你俩真的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狗粮也不害羞呀？哈哈！”

“好帅！好美！哥哥姐姐，你们要永远在一起呀！”

“诶诶诶，小孩子看什么热闹？快把眼睛闭上！等你长大了就有媳妇了！”

大家都好热闹，除了顾葛宇。

顾葛宇识趣的走开了，他现在就想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热闹得让他不自在的城市。

他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现在是晚上 8：45，犹豫了一阵后，还是决定给奶奶打个电话过去。

“喂？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慈祥和蔼的声音。

“奶奶，是我。”

“葛宇？这么晚了还没睡觉呀？”顾灵之说。

“就快睡了。”

顾葛宇不想跟奶奶说那些烦心事，他只想告诉奶奶，他想到奶奶那边住。

“那就好，休息好了才有力气做大事。”

“奶奶，我能跟您商量个事儿吗？”顾葛宇说。

“什么事？”

顾葛宇走到了天桥上，吹着冷风望着车流靠着栏杆。

“我想搬到您那边住，您看行吗？”

“又跟你爸爸吵架啦？”

他顿了顿，低下头了。

“没有，是我太想您了。”

电话那头沉默一好会儿，才响起声来。

“不想在那边就搬过来吧，奶奶这边有多的房间。”顾灵之也顿了顿，接着说到：“最近快开学了吧？”

顾葛宇“嗯”了一声。

顾灵之摘下老花镜，停下手里的针线活，把手机贴着嘴边。

“你想在奶奶这边上学吗？”

顾葛宇也不知道奶奶为什么会这么懂他，每次和奶奶打电话都不需要解释太多，奶奶总是能顺着他的心意问出来。

顾葛宇眨了眨泛红的眼眶。

“想，我不待这边了，您儿子不给您尽孝，我来给您尽孝。”

顾灵之好久没再出声，最后只是说了个“好”字。

顾葛宇太想奶奶了，他巴不得现在一步到家扑到奶奶怀里大哭一场。

凭什么他会有这样一个父亲？为了面子，为了所谓的前途，还是为了顾葛宇？

一年回家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顾葛宇是缺顾贾挣的那点钱吗？当然不是，他缺的是陪伴。

顾葛宇的妈妈在他九岁那年因为癌症去世了，也是从那个时候起，顾贾回家的次数一年比一年少。

顾葛宇也是从那时候起，一口咬定是顾贾害死了母亲。

因为万红是顾贾公司的副总，顾贾的公司主要攻克护肤产品的研发，而万红负责的部门是对公司每期推出的新产品做上脸试验。万红出事的时候，公司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传的最多的就是顾贾科研部的人员有人谋高薪替换成分的时候往里面加了过量贡，成分表上却没有明确标明，以至于万红那个部门的大多数员工都躺进了医院里。但是万红一直相信顾贾不会做那样的事，毕竟肤力公司是她和顾贾白手起家一手经营起来的。所以，万红那时候还是坚持试用完那期的产品。

到最后，不幸患癌，去世了。

顾葛宇找了个酒店将就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买好机票飞回老家去了。

飞机上有些无聊，他眯着眼睡着了。

刚下飞机，手机打开的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消息席卷而来。

联系人只有一个：徐浩。

-宇哥，你在家不？

-操！你爸在家也不跟我说一声，我都不好意思进去拿我衣服了。

-我操！你爸怎么带了个女人回家？

-喂，不是吧！连我的消息都不回了？还是不是好哥们了？

-跟你爸吵架了？在置气？

-操！什么时候能回我消息啊？快急死我了。

-之前看你和你爸吵架那气势……你该不会被他打了吧？

「此处省略 n 句抱怨」

顾葛宇暂时懒得搭理他，谁知道他一天天又发什么疯。上次在顾葛宇家里赖着不走，非要睡一晚，还非得和顾葛宇睡一张床。更搞笑的是，顾葛宇把空调温度开到了 17°，他竟然还说热，要脱衣服睡觉才能睡着。顾葛宇那晚喝了酒，也懒得管他了，埋头就睡了。只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徐浩脱的就剩个内裤。再看看顾葛宇自己，幸好没少一件，不然他自己都会觉得那晚喝醉了跟他发生了点什么。

虽然知道徐浩喜欢男生，但能和顾葛宇处得来的，也就只有徐浩了。

至少徐浩不是因为钱才跟他好，应该也不是喜欢，不然那晚那么好的机会，徐浩早就动手了。

这种关系就好像，朋友之上，恋人之下的感觉。双方都觉得很舒服，但是双方都不会越界。

又坐了两个小时的大巴车，顾葛宇终于到奶奶家了。

他空手来的，什么都没带，只拿着万红留给他的那张银行卡。

他本来也不想用这笔钱的，毕竟从小到大顾贾往他卡里打的零花钱、压岁钱、节日红包、生日红包，算下来都有不少。

只是，他不想用顾贾的，用着不舒服，看着也不顺心。

奶奶家住在县城的香山公馆，他也有点记不清是几号楼了。正打算拨通电话问问的时候，顾灵之拧着西瓜回来了。

“哎哟，怎么这么快就到了？”顾灵之放下西瓜，上下打量了一番顾葛宇。“不愧是我孙子，真帅。”

“您是？”

顾葛宇第一眼还没认出来，顾灵之戴着顶渔夫帽还戴了副墨镜，穿的很洋气。有点贵妇的感觉了。

顾灵之摘下墨镜，原地转了个圈。

“怎么样，没认出奶奶吧？”顾灵之笑着说。

“您怎么穿得这么洋气？我还真没认出来是您。”他笑着说到。

顾灵之拧起西瓜，拉着顾葛宇的手就往小区里走。

“你奶奶老被小区里那些老头老太婆说土，说我啊有钱不知道怎么花。我说是啊，我就是没得地方花啊。他们呐，就拉着我去商场逛了一圈，这一逛一打扮，你还真别说，这气质确实就上来了。”

顾葛宇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是啊，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烦恼。虽然穿着一身的名牌，但生活呢，还不如一个普通人家的幸福。

顾灵之收拾好顾葛宇的房间后就出门买菜去了，顾葛宇看着眼前熟悉的家具，还是奶奶家里让他感觉到亲切。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小时候住在农村，奶奶背着他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到街上赶集。那时候，父母健在，家庭和睦，全家人一起过年，热热闹闹的。

当然，爷爷也在。至于现在，爷爷走了，母亲走了，父亲变了，奶奶和顾葛宇都是一个人了。

晚上快睡觉的时候，顾葛宇才给手机充上电。刚开机，又是一大堆徐浩的信息。他选了几条回复了一下。

-我的大爹啊，你终于回我了。差点以为见不到明天的你了。

-你已经见不到了。

-什么意思啊？你爸他真动手了？

顾葛宇在聊天框输入“我离家出走了”，想了想又删除掉，重新发了一条。

-我搬到我奶奶这边儿了。

-你奶奶那边？操！那我以后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是啊是啊，就算我不走，你不也要转学了么？

-那不一样！我走了起码还能回来，你走了可就不一定能回来了，我还得大老远跑去看你才行。

顾葛宇笑了笑，发送到，

-想吃随便找个男的不就行了，干嘛非得赖我身上。

只见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等了好久，徐浩终于回信息过来了。

-操蛋！不要脸的玩意儿！谁要吃你啊？你顶多算我认识的人里比较高富帅的一个，你是之一，不是唯一好嘛？

-行，那删了吧。

-别，葛哥我错了。

-怎么不叫宇哥了？

-该道歉的时候就得用葛哥，谐音嘛，消消气。不许删我，我还得来找你呢。

顾葛宇点了根烟，输入到，

-你转学转到哪儿了？

-我都还不知道那地方能有什么学校呢？反正听我妈说那地方挺偏的。

-搬家么？

-是回家。我妈要回去照顾我外婆，估计以后都在那边上班了。我也得跟着回去，真的是命运不公啊。

-偏点也挺好，安静，没人打扰。

偏点确实挺好的，至少对于顾葛宇来说，是好事。

华川县的夜晚不像那些大城市灯火通明，只留下寂静的路灯和三两个行人。

香山公馆距离热闹的县中心还是有点距离的，寂静的夜，至少能让顾葛宇好好睡上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