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几日过去了，还未等小刀与鸣鹿郎醒来，便到了九月初八。

那一日清晨，秦紫仪自小刀身边醒来，精神奇异的好。

沈惜时晌午时才拿到国子监提供的书册名单，来找秦紫仪，“是这些。”

“每本都对比过了吗。”秦紫仪问道。

他在沈惜时取名单之前就叮嘱过，拿到名单后，一定要与国子监拿到的逐本核对。

沈惜时道：“对过了，都对上了。想他们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搞猫腻。更何况，他们如今自以为胜券在握，一定不屑于搞这些小动作了。”

秦紫仪接过来扫了一眼，便信手交还给沈惜时，“对一对咱们没有的书，去采买来。”

沈惜时见他仍然不紧不慢，“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国子监这么晚才给名单，再把书采购周全，你一晚上能看得完吗？”

“唉，沈楼主，你既然把重任交给了我，就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

沈惜时没看到方真雪，便问道：“真雪去哪里了？”

秦紫仪微微一笑，“你晚上回来就知道了。”

沈惜时不敢信任杜陵，亲自出去采购，跑遍了京城上下，才把书采购齐全。

等他回到医馆，秦紫仪一改往日水米不进的姿态，端坐在桌前，请沈惜时入座。

沈惜时见他心情甚是放松，数着米粒子吃饭，便忍不住道：“吃饭就好好吃，吃饱喝足养足精神，去看书！”

沈楼主又疑惑地去看了一眼小刀，见人还未醒，但听大夫说应该是脱离危险了。

也许，秦紫仪因此心情好转，也吃得下饭了？

吃过饭后，秦紫仪碍于沈楼主眼巴巴的目光，便随手抽出一本书，翻看起来。

沈惜时有心说他姿态散漫，又害怕打扰到他，正纠结时。

方真雪总算回来了，他背着个大箱子，里面也都是书。

方真雪一边掏出书来，一边同沈惜时解释：“紫仪昨天告诉我，让我今天一早就守在稷下学宫下榻的客栈门口，见到背书箱子的人就跟上去，记下他们买的什么书，然后原样照买一份。”

“紫仪说，沈玉照这样心思诡谲之徒不管对待怎样的敌人，一定会是十二分的谨慎。但对走狗，必定轻蔑。只要跟着稷下学宫的人，把书采买一遍，跟咱们的再对一对，肯定有正确的书单。”

秦紫仪亲手替方真雪盛了一碗饭，“走遍了京城，很累罢，来吃饭。”

这样和颜悦色，方真雪也不觉得如何辛苦了。

沈惜时暗暗佩服秦紫仪心思缜密之余，不禁疑惑道：“那为何不跟着国子监的人呢？”

秦紫仪便反问方真雪，“你知道吗？”

方真雪今天一天都在跑这个事，也有了自己的看法：“国子监大本营就在京城，藏书无数，即便他们为了做样子会采买书籍，也一定数量稀少，不足以对比；但是稷下学宫远道而来，不可能带多少行李，甚至不会像咱们一样一边赶路一边学习，他们本就是为了衬托国子监而来，所以准备最少，买的书也一定是最全的！”

秦紫仪点点头，“不错。国子监已经被阉党把持，也许他们数个月前就已经知道名单，熟读了这一百本书。甚至于，他们都不用每个人都背完，只需要将这一百卷书均分给六人，每人只背自己的部分，便已经占据了优势。”

“国子监的大儒需要点六次题头，我想，他们已经有了答案。这一仗准备如此万全，却仍然要稷下学宫和白鹿书院放水，看来水平很堪忧嘛。”

对过稷下学宫的书单，果然有十几本的出入。

即便到如今的地步，国子监竟然仍在耍诡计！

沈惜时大怒，秦紫仪反而安慰他，“行鬼蜮伎俩，擅走捷径之人，已经惯于作弊，于他们而言，耍心计便如吃饭饮水一样简单。正因如此，才更要小心谨慎，不可给他们丝毫可趁之机！”

沈惜时有些忧心道：“稷下学宫的书单应当不会有问题罢。”

“这倒不会。稷下学宫已经屈服于阉党淫威，阉党没必要同他们做这种文章。而从沈玉照的行径看，他喜好玩弄人心，这个疯子不把别人逼到绝境誓不罢休，也许，他明日就等着看我们知道真正的书单时，是如何绝望！”

秦紫仪如是说道。

秦紫仪委托方真雪照顾好秦小刀，便另寻了一处僻静之地，点燃灯烛，拿过一本书来翻看。

他过目不忘，将文字丝毫不错的都记在脑中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然而，麻烦的是，要通读文中意思，知道文字所表达的思想。这就更为耗费精力。

而且，这一夜，要将这一百多本书都记住。虽然他让沈、方二人不要担心，但他本就容易精力不济，夜阅百卷，既是个脑力活，也是个体力活。

不过，秦紫仪一旦进入状况，便极为专注，丝毫不为外物所动。

只见他一本接一本翻看，偶尔会下笔记下书名和页码。

待看过一遍后，天都将明了。

秦紫仪便循着他记下的页码，将不通之处再次认真研读一遍。为防万一，白鹿书院和稷下学宫的书单，他都看了一遍。

及至长夜之后，天光大亮。

他今次熬夜之后，依然精神奕奕，神光湛然。

沈惜时来扣门扉，“天明了，要走了。”沈惜时亲自捧来水，侍奉他洗漱。

秦紫仪自行李中挑出一件绯衣，梳洗后穿在身上。他本就一副盛容，服朱时更添一层逼人的艳色，兼他身段高挑纤细，芝兰玉树，鹤立当璧，说不出的风流蕴藉。

便是见惯了他的好相貌，仍不禁要称赞一声神采照人。

秦紫仪既然下定了决心，便要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全方位碾压。

沈惜时和秦紫仪，作为白鹿书院的师生代表，向着国子监走去。

方真雪和沈楼主的两个弟子则留下来，照顾鸣鹿郎和秦小刀。担心剩下的学子中可能会有张院长的人，他们对大比也无济于事，因此便将众人都留在客栈中，未曾带去国子监见世面。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耍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