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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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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紫仪低调入京,刚刚回到别院便接到了宫中的传诏。

兰香子十分不悦,率先开口道:“先推了。”

那来传话的仆人小心翼翼道:“小人瞧着这回传召不一般,一同来的还有几位相爷的条子,恐怕是宫中出了甚么大事。”

兰香子眉头大皱,见秦紫仪有去的打算,更生气了:“你这是准备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一路至今,秦紫仪仍反复低烧,不曾彻底好全。

“你放心,我有数。”秦紫仪着人去准备入宫觐见的朝服衣冠。

“……”兰香子简直要被气笑,要是真的有数,能到今日这步田地?

“我要一起进宫!你答应让我寸步不离的!”兰香子直接抱住亲紫仪的窄腰,他到底是比之七年前长高了一点。

“没说不让你去,只是宫中规矩多,你会无聊。”秦紫仪哭笑不得地由他抱着,“你若能忍,便一起去,省得我们一起躺着出来。”

兰香子见他同意,哼声道,“反正你在皇帝那里一向有面子,我才不怕。”

秦紫仪却颇有深意道:“今次却未见得了。”

这次入宫确有些不同往常的征兆,因秦紫仪与沈玉照一向势同水火,沈玉照又执掌宫禁,太监们待秦紫仪一向只有表面恭敬,实则并不上心。

如今,那领路的火者面上的表情近乎讨好,奴颜婢膝至极。但凡经过的阉侍,只要是认出秦紫仪的,无不卑躬屈膝。

天真如兰香子亦察觉到其中的微妙,悄悄同秦紫仪咬耳朵,“他们的样子怎么怪怪的?倒像是换了主子,看起来还慌慌的。”

宫禁中人最为势利,当年秦紫仪叩问宫门,所见阉人何等神气倨傲,与今日判若两形。

“非礼勿言。”秦紫仪目不斜视,他自是清楚缘由,只是宫中到处都是耳目,却不好说与兰香子听。

秦紫仪是皇帝传召诸臣之中最晚到的,然而皇帝虽有诏,却至今未传旁人觐见。

诸臣工一见秦紫仪来了,仿佛有了主心骨,纷纷靠拢过去,“小秦大人,陛下传召我等,却不知因为何事,大人可有甚么说法?”

秦紫仪目光扫过一周,对皇帝的打算便有数了。

“我亦没有头绪,想陛下应当会为诸位解惑。”

“小秦大人,咱家可把您给盼来了!”说话的是个年轻的生面孔,不知是哪个宫中的阉侍。

哟,竟不见那位沈大监。众人一面心中奇怪,一面又打量起来人。

“这位公公怎么称呼?”秦紫仪问道。

“奴婢罗熙,原在浮山守皇陵,蒙万岁看重,调奴婢来伺候起居。”罗公公三言两语便将自己的来历说明,“大人请随我来,陛下久等了。”

兰香子能作为随侍陪秦紫仪进宫,陛见时却不能相随,秦紫仪便安排他找个值房蹭点心去。

尽管有些不情愿,兰香子却也只能听从秦紫仪的吩咐。

——————

皇帝现在是一种出离愤怒又莫名其妙的状态,究其原因,便在于他最信重的秉笔太监沈玉照离奇死亡。

说离奇,也不离奇,掖庭司刑亲自验看过,死因确为散尽功力后自绝。在他房中,亦搜出了认罪书。

怎么说呢,畏罪自尽这事跟沈玉照放在一起,怎么看都透着阴谋诡计的味道。

以沈玉照的武功,恐怕世间无人能够悄无声息杀死他,更别说他还有那么多徒子徒孙。所以,他似乎就是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坏事做尽,罪该万死,然后就去死了。

呵呵。

皇帝思来想去,最近与沈玉照有瓜葛的案子,就是甘州侵吞储粮一事。这事是小秦在管,朝中吵了许久,一直未有结果。

手底下人斗法,皇帝是知道的,但他自诩多年来一直制衡有道,双方均势难解难分。如今一方轰然倒塌,难保没有另一方的手笔。

只是,沈玉照这个死法太诡异了,又是自尽又是认罪的,完完全全便宜了秦紫仪这个死对头。

沈玉照会对多年的敌人这么宅心仁厚?手底下是甚么人,皇帝自是知道根底的,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不过是一群没根的人。

甘州的案子固然令皇帝气愤,但主要是愤怒沈玉照做事不干净。

此前,皇帝预备在扬州修建行宫,六部以国库空虚为由未批,既然国库空虚那便加赋税罢,却也因百姓需要休养生息驳回。

战乱都过去多少年了,早该休养回来了,这帮子文臣为了在民间留个清名丝毫不顾及君父。阉人只能倚仗帝王,便只能使尽浑身解数讨好。

沈玉照本也应该如此,他所侵吞的储粮一部分流通到市场上换成银两,为皇帝修建行宫;另一部分中饱私囊,塞鼓了自己的腰包。

皇帝虽有私欲,却还知道分寸,臣工百般不同意,必然不可硬着来,他毕竟还是爱惜羽毛的,再来个死谏撞柱子的,那可真是吃不消了。

这时候,沈玉照这些平时得到帝王宠幸的太监便该发挥作用了。只不过,皇帝也并非完全信任他们,而是利用宫廷秘药控制着这些人的性命。

那位罗熙公公便是皇帝新选出来的,阉人本也难以长寿,还服用了秘药,能活个不惑之年就算长的了。

但因为沈玉照散功而死,宫中积累百年的盖世功力亦随之而去,罗熙无法得到武学传承,得用程度大打折扣。

想到此,皇帝忽然灵光一现,沈玉照这样做莫非是心怀怨怼,是为了报复朕?

不管如何,还是要试探一下小秦,如今他一人朝中独大,难有力量能够制衡。

因此,见到秦紫仪时,皇帝神情冰冷,“你掌管大理寺,所以把甘州的案子交给你,这么久了,可查出甚么了?!”

皇帝从来不曾以如此严厉斥责的口吻质问秦紫仪,这回,想必是痛失一臂,有些心虚,才要刻意彰显帝王威严。

秦紫仪连忙跪地请罪,此前皇帝体恤他病弱,曾特意免他跪拜之礼。

天子一怒,臣子惶惶,这是皇帝乐见的。

毕竟是秦紫仪,他的惶惶中有对君父的敬畏,有为臣的本分,亦有不卑不亢的风骨。

即便是向皇帝表露臣服,他的腰背依然挺直,一杆笔直的椎骨风骨凛然。

既让皇帝看到了他的衷心,又感到了他的高傲,知道他仍在坚守君子之道。

皇帝分明是厌恶文臣沽名钓誉的,亦不喜那些一味谄媚逢迎之人,但是秦紫仪令皇帝感到了两者间的平衡,是一种如沐春风的舒服,软硬都恰到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滴滴,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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