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立刻疏散在场人群:“这里危险,请同修们回避。”
花想疼晕了过去。
清源见状,将她带到了问天阁的休息室。
过了一个时辰,花想还没醒过来。
清源坐在她旁边,手指轻轻抚摸着项链上的颗粒,寻常人做项链,原材料都是金石玉器,而这个项链,用的是骨头。
巫族有个传统,爱上一个人,便要取自己的小拇指做项链。
送给心仪之人。
这个项链,是当年祝启送给卿云战神的信物。
清源冷峻清严的眉目凝视着床上沉睡的花想,喃喃自语:“血魄剑?项链也有反应,莫非她真的是祝启的转世?”
祝启原本是巫族的大祭司。
洪荒后期,巫族统治腐败,巫族大肆残杀其它族群,用其它族群的灵魂做血祭,导致洪荒的矛盾激化,祝启不满巫神的残暴统治,愤然出走。
后来,仙族反抗巫族压迫。
祝启毅然决然帮助仙族,在仙巫大战中,为仙族奠定六界秩序立下大功。
每每读到这人的故事,清源都感慨万千。
虽然仙界天天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挂在嘴边,但是其中有多少口是心非。
说什么六界众生福祉,都是为了一家生计。
祝启从未那么说,却一直那么做。
多少年来,祝启和卿云一直是清源最崇敬的上古之神,现在祝启的转世可能就在她眼前,这让她如何不激动,如何不高兴?
根据熙合上仙的预言,巫神马上就要冲破封印。
目前仙界修炼水平远不如上古。
若花想真是祝启转世,仙界就多了一个抵抗巫族的帮手。
花想咳嗽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打破了清源的沉思……
见她醒了,清源立刻迎上去,替她倒茶递水,她坐在花想床沿,递茶的姿势无比细致温柔,花想能嗅到微微涌起的茶香。
一想到跟清源靠得这么近,花想脸上忽然一阵燥热。
她笨拙胆怯地接过清源的茶。
因为太过于急切,差点将茶倒在清源身上。
花想立刻低着头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清源微微皱眉,心里格外疑惑,仙史上记载,祝启烨然如朝阳初生。
眼前人畏手畏脚,怎么会是祝启的转世?
她看了看桌上的血魄剑,凝视着花想,谨慎地问:“这把剑,你是怎么得来的?”
花想脸色大变,以为这把剑有邪祟,忙解释道:“我去斩杀巨蟒,无意中捡到的,我还以为它丢了,没想到它钻到我脑袋里了,清源仙督,我不会死吧?”
常听人说,邪祟会寄生在死物中。
一旦侵入人的身体,轻则身体疼痛,重则伤及性命。
清源问:“你可知这是何剑?”
她的眼神格外严肃,声音也明显变得沉重。
花想本想说血魄剑。
但这把剑破破烂烂的,应该是仿品。
若拿仿品说正品,就像拿着玉粮液的酒说这是五粮液一样没见识。
于是她低声道:“不知道。”
清源细微的皱眉,语气深沉道:“血魄剑。”
花想一愣,瞳孔闪过一丝诧异:“这只是仿品,是有邪祟住在这把剑里面……”
但源却信誓旦旦说:“它就是血魄剑。”
她目光坚定,非常笃信自己的判断,仿佛这是不能更肯定的事实。
空气在这一刻骤然安静。
花想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门外突然传来急切的敲门声,打破了诡异的安静,清源无奈地起身。
她将手边精致的茶点轻轻推给花想,说道:“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处理一件事情,大概一盏茶时间就回来。”
清源转身离开房间。
花想这才敢打量周围的威严肃穆的装饰。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到茶点上,看着那做得比艺术品还精致的点心,她本想拿起来吃,一想到价格不菲,又忍住了自己的食欲。
只是喝了一口茶,看着点心舔了舔嘴唇。
就在这时,一只蝴蝶飞到她肩上。
紫色蝴蝶,很少见的颜色。
这蝴蝶好像不怕人似的,在她身旁翩翩起舞,时而停在她肩上,时而停在她腿上,她手掌向上,那蝴蝶居然主动飞到她手掌上。
她惊喜极了,感觉自己成了蝴蝶仙子。
蝴蝶跟她玩了一会儿,好像有些厌烦她了,开始向窗边飞去。
她也跟着向窗边走去。
蝴蝶不知怎么,钻进了窗户的缝隙里,忽然就不见了。
花想大惊失色,一把打开窗户,一大群紫色的蝴蝶跃入视线。它们像是等待多时的军队,猛然来袭,将花想包围起来。
一刹那,问天阁就不见花想踪影。
花想被蝴蝶掳走了。
花想缓缓苏醒,发现周围绿竹环绕,夜风迷离。
紫衣女子坐于绿竹之上,微风吹过,她头上蝴蝶发饰的叮咚声犹如筝音乱弹。
花想吓得脸色发白:“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紫衣女子圆圆的眼眸笑成月牙状。
她把玩着血魄剑锐利的刀刃,嘲讽地注视着眼前的花想。
她道:“原来这就是血魄剑?卿云还真有本事,竟研究出让灵魂重生的方法,只可惜,这么伟大的法术,却用来救你!”
那声音冷峻而讽刺。
花想听得毛骨悚然,只觉得她与自己有深仇大恨。
但她这个人为人胆小怕事,从来不与人结怨,连齐雾那种欺负到她头上的人,她都不会轻易打击报复,她何来仇怨?
凝夜将剑扔到地上,践踏了几脚。
花想的怒气被点燃了:“你这人怎么这样?把剑还给我!”
哪有随便踩别人东西的道理?
凝夜玩世不恭地走过来,忽然用力捏住花想的下巴,轻蔑地打量着她的脸:“想不到让洪荒抖三抖的大祭司,转世之后竟然这么弱。”
脸上流露出不屑和讥笑。
花想震惊至极,眼神中流露出错愕。
她是祝启转世?
她试图整理混乱的思绪,心中暗暗惊诧,自己居然还有这么曲折离奇的身世?
凝夜冷笑:“今天,你跟你的剑,都得死!”
一团烈火在凝夜手中聚拢。
火慢慢蔓延到花想身上,花想的双臂涌起一股刺痛之感。
刺鼻的味道尽数涌入她肺腑。
就在她窒息得无法呼吸,千钧一发之际——
血魄剑忽然觉醒。
花想的眼睛骤然血红一片,看着眼前疾驰的剑光,花想被剧烈的风暴卷入。
剑气肆虐,锋芒爆闪。
凝夜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得看着她。
她也抽出自己的灵幡抵抗,每一次刀剑相接,都在夜空溅起火光。
花想一招十万狂风,凝夜被狂风颠到地上。
她一口鲜血喷出,脸色苍白如纸。
花想突然惊醒过来,看到地上全是死亡的蝴蝶尸体。
她立刻心惊肉跳:“我刚刚干什么了?”
她只记得,刚刚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身体完全不受大脑控制。
千里狂风?这招居然是她的水平能使出来的?
花想心中大震,这些反常的事情就像巨石入海,激起她心中的惊涛骇浪。
她看着地上伤痕累累的凝夜,惊恐的面容挂着一丝愧疚。
像是无意间毁害农民庄稼的幼兽。
花想试探性问:“你还好吧?”
尽管这个人刚刚还想置她于死地。
凝夜厌弃地看了她一眼,讥讽道:“不用你假惺惺,你这个无耻的叛徒!”
就在这时,月色中,清源御剑而来。
出尘如山岚雾气。
她深邃的眼眸中寒芒毕露:“凝夜?你竟敢跑到太虚山来!”
凝夜冷笑一声,站起来,嘴角吃痛,却仍故作轻松地打趣道:“血魄剑问世,这么大的好事,我怎么能不亲眼看看呢?”
即使她现在很狼狈,却依旧维持着骄傲。
对清源说的每个字都透着挑衅。
清源凛然道:“你怎么知道血魄剑问世?”
凝夜拿出自己的口哨,冷笑道:“别以为只有你们仙族人有祝启的骨器,我也有。”
爷爷说,这个口哨是她满月那天,祝启送她的祝福。
那时候的她家是巫族贵族。
巫神和巫族大祭司都出席了她的满月酒。
如果不是仙巫大战,巫族就不会败落,她的父亲也不会死在战场上,她的家族也不会败落,她也不会过那么多年颠沛流离的生活。
都怪祝启这个巫族败类!
身为巫族大祭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她,居然背离自己的族群!
清源冷冷地说:“休想打血魄剑的主意!”
凝夜轻笑:“就凭你?”
她忽然攥住一道闪电,向清源劈过去,巨大的爆炸将整个竹林割裂开来。
狂风如激流,整个竹林都为之动摇。
清源眼神冷冽,回敬了一道闪电,气势如虹。
倏忽之间,凝夜却早已经飞远。
天空远远传来她傲慢的声音:“你们两个人打我一个人,不是很公平,我才不干。”
她走了,地上紫蝴蝶的尸体消逝在风中。
清源皱眉不悦:“可恶,让她跑了。”
她施咒,拈手一指,竹林恢复原样,静谧的景象宛如从未出现过这场血雨腥风。
见花想倒在地上,她又转身扶起花想。
她眉间轻蹙:“你没事吧?”
花想摇晃着脑袋,有些木然:“清源,她刚刚说我是祝启转世,是不是真的?”
清源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
她看了看自己的项链,迟疑地回答:“有可能是。”
花想愣住:“书上不是说,祝启的灵魂都被烧光了吗?”
复生术再厉害,也只能生有形之物。
灵魂属于无形之物,不可复生。
她虽然没学复生术,但这点常识还是懂的。
清源长叹一声,目光忧郁:“当年仙巫大战,仙族的主力便是卿云战神和祝启大祭司,祝启在大战中英勇牺牲,为了救活祝启,卿云战神不惜学习巫族禁术,以自己的命为供奉,想要重生祝启的灵魂,可是卿云上仙仙逝多年,祝启一直未现身。”
“原来如此,后来呢?”花想听得入神。
上古秘辛,六界普通人接触得少。
清源这种从小长在世家的,家族就有很多家史可以了解,还有很多解密档案可看。
上古历史简直是她们家族的家谱。
清源缓缓道:“我们都以为卿云战神的尝试失败了。复生灵魂这种事情,连巫神自己也做不到,这个法术只是猜想。”
她凝神,看着花想:“可是你出现了。血魄剑,还有这个项链,还有你刚刚无意识使出的风系法术,无不证明,你就是祝启的转世。”
花想听完,内心一颤。
她如同一只意外暴富的乞丐,赫然发现自己不再是那个倒霉的花想。
她原来是仙界创世者之一的转世?
原来她在桃村受的这二十多年苦难,都只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的苦其心志。
她动心忍性这么多年,终于有所增益?
花想震惊又惊喜:“那我不就填补了法术空缺?”
清源小声一“嘘”。
眉眼中带着丝丝担忧和警告。
她慎重道:“不要太高兴,六界势力盘根错杂,法术修炼门派林立,你目前身份不明朗,不要随便暴露,免得招人妒忌。”
现在的世家掌惯权力,未必欢迎一个重生的上古之神。
何况花想到底是不是祝启转世。
还没有更进一步的证据。
花想虽然不懂这些充满厚重历史的故事背后所带来的压力,但看到清源眉头紧锁,她还是非常信任地默默点了点头。
两人转身,正欲往回走。
清源忽然眉目一敛,冲花想背后一劈,花想顿时晕倒在她怀里。
她拿出一颗丹药,给花想喂下去。
她悠悠地说:“对不起,此事事关重大,你还是不宜知道,请你暂且忘掉今天发生的一切,等必要之时,我会重启你的记忆。”
清源封印了今天花想所见所闻的一切。
以花想现在的情况,不知道这些,对她而言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