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照掀开马车窗帘四周看了看，确定没熟人出没，才敢从车上下来，迅速步入茶楼。
开玩笑，堂堂璇玑玄域新生代十大美人之一要是被人发现来相亲，岂不是又要上天枢机头条，全上三界修士都要看他笑话了。
距离脚踏九条船的事被曝光不过月余，余热犹在，需小心行事。
姜照紧了紧面纱，悄悄上了二楼，来到约好的包厢，有人端坐其中。
“姜照仙子？”
“正是小女子。”
“请坐。”
他的相看对象名叫陆昂，按照媒婆所言，家里开垃圾回收厂，分厂遍布上三界，收到的垃圾维修一番卖往中六界，甚至下九界。
妥妥富二代。
既是相亲局，二人老生常谈互相问了些问题，增进了解。
对于陆昂的条件，姜照心中满意，但他自身的情况却实则不可能嫁人。
因此在糕点上来后，他就揭开了面纱。
精心准备的妆容暴露在陆昂面前，果然吓了陆昂一跳。
这等容貌也能上璇玑玄域十大美人榜？平时在天枢机上发的都是假的？
陆昂并没有当场发作，一盏茶时间过来，坦言还有事，相亲局草草结束。
姜照一喜，今日来相亲，实在是二哥逼得厉害，不得不出来一趟，现在这个结果他是求仁得仁。
想着，姜照拿出天枢机，角度找好，确保光线，郑重其事地对着桌面的糕点一拍，上传到修士主页。
附言：吃完这一餐，又要辟谷一个月了，想哭。
不到一秒，附言下红色爱心图样的“福气”闪个不停。
【照照明明一天都不胖呀，吃十顿再辟谷吧！】
【这就是大族女修的精致生活吗，好羡慕！】
【照美人好久没发自拍了，想念~~~】
姜照翻着诸如此类的附言，微微一笑，不过旋即他面容一肃，小心翼翼地看向“福气”旁边的向下竖的拇指黑色“孽力”。
“孽力”一栏也在疯狂被点。
他鼓起勇气，点进去看那些阴阳怪气的附言。
【呵，有人诈尸了，长得美了不起？水性杨花的女人都该死！】
【恶心！第一次给天枢机充灵石就是为了骂你，这灵石花得值！】
【姜照滚出天枢机！还我九个哥哥！（发送本条五枚下品灵石）】
无数的孽力仿佛滚滚而来，气得姜照直接点了出去。
不过总体而言，福气比孽力多很多，看来风头差不多可以过去了。
“哼，花灵石也要骂我，随便骂，反正我粉丝多，你们花的钱天枢机还要分成给我呢！”
姜照自我安慰，平复了心情，重新戴上面纱离开茶楼。
回到姜家第一件事，就是卸妆，将脸上雀斑和白泥洗掉，再抬头时，容光艳丽。
姜照却叹了口气。
身为大族之人，年满十八便要上万族战场建功立业。当年他娘一念之差，竟谎报他性别，使他背负十八年女儿之身。
等他懂事时已无法更改，不然他娘就得受族规去死。
不过他灵根天赋之差，去万族战场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为了两个人都不死，姜照不得不饰演好自己的身份。
如今他又因为灵根差，寿数短，被迫趁着年轻去相看。
如果他有出色的灵根，且不说他娘会不会谎报，他筑基后寿数便可延长，自然可以将婚事往后拖。
“唉，都是命啊。”姜照对着镜子发愁。
突然，他轻咦一声，发现眉心有些黑色的脏东西，便拧来手帕，想将它拭去。
结果越擦越脏，黑意还越来越浓。
“不，这是……”
姜照脸色巨变。
孽力，他怎么会出来多出这么多孽力！
姜照苍白着脸，颤抖着手打开天枢机，顿时眼前一黑。
那陆昂竟不知何时偷拍他，将之发到天枢机，使得全网都知道他“真实”的长相。
他的颜粉们起初不信，但陆昂又发出和姜照先前发出来的图片差不多的场景，力证自己和姜照相亲。
原来姜照根本不是什么美人，甚至连普通之姿都没有。
颜粉们顿时崩溃，往日深情都喂了狗，纷纷回踩！
“啊——”
姜照被孽力反噬，浑身剧痛得在地上翻滚，狼狈至极。
他不明白，陆昂为什么这么做！
偷拍，发天枢机，分明是早有预谋。
他咬着牙，忍痛点开陆昂的主页，看到陆昂主页上满屏垃圾回收厂的广告。
原来竟是为了拉起热度，炒作他家的垃圾回收厂！
姜照几欲晕厥。
对身周事物已模糊不清，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个冰冷的镯子扣到他手腕，压制了孽力，他才如梦初醒。
待得看清，又是惊出一身冷汗。
此时，围过来许多族人，还有一队镇魔司。
“姜照，今你吸纳一身孽力，为上三界净化孽力有功，然则你亦有走火入魔之危，放任不管亦是隐患，给你两个选项。一，前往佛国净化孽力；二，由你族将你看管，终日诵经念佛，直至压制孽力。”
“一一一，我族选一！”姜家太上长老立即做出了选择。
“我的女儿！”人群中，一个妇人听闻此话，竟急愤难当，仰头厥了过去。
“娘……”姜照嘴唇翕动。
“姐姐，不要！”幼弟也是大哭大闹，被其他族人抱着。
太上长老义正词严道：“姜照，孽力回馈，便是霉运缠身，克父克母克六亲，如果你对族里还有忠诚，就知道该怎么选。”
姜照低头看了下镇压孽力的镯子，明明还有这条路还可以选的……
只怕是，族里已然将他视如灾祸，一点隐患都不敢承受。
他在天枢机为族里频繁打广告，做出了多少贡献啊！
姜照心寒不已。
镇魔司队长说：“鉴于你吸纳孽力的缘由非你之过，乃是天枢机规则所致，你可以自己选。”
姜照环视一周，族人纷纷目光闪躲，他咬唇道：“我去佛国。”
若留在族里，不只他，家人也要不得安生。
姜照又问道：“我可以提一个要求么？”
片刻后，灵舟载着灵舟前往圣池，姜照耗尽一百万灵石，获取一次在圣池洗练灵根的机会。
一百万灵石，不是一笔小数目，便是大族也不轻易动用，这是他这几年在天枢机上辛辛苦苦攒的。
黑子们发泄孽力，由他承受，他们自然是要掏灵石。
此前，他有粉丝们免费提供的福气相消，但如今粉丝也大批量回踩，孽力突破阈值，终究导致如此局面。
离开圣池时，姜照终于从五灵根洗练成了四灵根。
“多谢。”他对着镇魔司的队长致谢道。
修为越高越容易镇压孽力，他灵根提升，如修为能有所长进，就能更早摆脱困境。
随后，灵舟再启，陆地越来越小，姜照从没想过，自己真离开姜家，以这样灰头土脸的方式。
“不必感怀，等你孽力稳定，仍有一年一次的探亲假，佛国十年大概就能净化你身上的孽力了。”
姜照道：“我才不回来！”
好不容易出去了，他回来干嘛！
镇魔司大队长只当小姑娘在气愤姜族的选择，负气之言。
姜照也没解释，又道：“我还能不能活下来还另说。虽然我没去过佛国，也知道大概情况，你们把我这样的人称作孽人。孽人在那里难道整日听大师们讲佛理？”
镇魔司队长道：“孽人与孽人不同，你这属于无妄之灾，并非是造下杀孽的魔头，不必如此惊慌。不过条件肯定和你先前的不能比。”
姜照在天枢机名气很大，在璇玑玄域人人都认识。
他自然知晓此女平日生活何等奢侈。
不是游山玩水怡花弄草，便是丹青书卷精美珍馐，或者引领女修们争相追捧模仿的穿搭风尚。
姜照一愣，连忙打听。
……
灵舟并非只搭乘姜照一人，镇魔司的队伍又在几处停留，接上来一些孽人。
后续上来的一共有六人，依姜照判断，只有另外一人与他差不多的处境，另外四人是彻头彻尾的魔修。
其中一个在镇魔司饱受折磨的魔修青年见到姜照，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惊叫道：“姜照仙子，原来你没有骗人啊！”
姜照斜眼看了看他。
镇魔司和魔修是对头，他没和此人搭话，以免惹灵舟上镇魔司的人不快。
然而便是这斜睨也是无限风情，魔修心动不已，臭骂道：“那陆昂真是个贱人，必是你拒绝了他，让他因爱生恨，偷拍了你一番修容，害你至此啊！”
“不行，我这就到天枢机上为你正名，姜照仙子！嗐，可恶，我的天枢机被镇魔司的人扣走了！喂，那边的，天枢机借来用用！”
镇魔司一个队员神色不变地掏出天枢机朝他走过去，临头却反手给他一拳，让他好好睡一觉。
姜照也跟着松了口气，世界终于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