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遥力气实在太小,最后还是魏闻帮忙托着楚潮安搬回了公寓二十层,外边的鱼没有丝毫衰减的迹象,路面已经起了半米高的水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
客厅灯光耀眼,方遥盯了眼门边有些湿透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说。
魏闻总觉得眼前这漂亮少年对他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思考了下,侧身把身后半敞开的门的关上,抬头时眼里挂笑,有些漫不经心道:“好歹送了你们一程,就这样急着赶我走?”
方遥没啃声,只冷漠地抬眼。
或许是上辈子魏闻给他的阴影太深,他没法对眼前这人多一点温情。
但仔细一想,又不全是对方的错,大概只是老天不幸,让他们两个人渣相遇了,结果互相撕咬,谁也没占到便宜。
气氛有些低沉,魏闻勾了下嘴角,用自己的猜想说道,试图安抚眼前这只不知为何总在炸毛的小猫,“放心,我对房间里那人没兴趣,我送你们只是因为——因为你而已。”
方遥眼皮跳了一下,这人莫非以为自己态度不好是因为这个缘故,以为是自己把他当假想情敌了?
可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对方又抛出一个让人恼怒的问题,“所以你们是情侣关系?如果这样的话,确实有些难办了。”余音带着些许遗憾与叹息。
方遥好看的眉头拧了拧,顿时又气又笑,“不是啊魏总,你相貌堂堂坐拥万千财富,这是看上我什么了?”
“当然是你的脸。”魏闻带着点绅士风度微笑着说,“原来你认识我。”
“哈,这C市谁不认识你啊。”
何况方家一直以来都和魏家针锋相对,但上辈子方遥只从暂管家族的叔伯们口中听说过敌家有个隐藏很深的儿子一夜间崭露头角,具体是谁他没仔细了解过,毕竟那时方家即将过渡给他异父异母的弟弟,而他和家庭的关系一直不大好。
“你倒是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变化太大,他一时半会儿竟然没认出来。要不是那双眼睛让他觉得有些熟悉,或许这一回他们又将错过。
魏闻看着对方错愕的眼,耳边传来一道疑问:“我们小时候见过?”
“大概只有几岁的样子吧。”魏闻现在二十七、八了,而方遥还不到二十岁,他见过十多年前对方还是个小崽子的样子,温顺又乖巧,那时他也还只是个意气用事的少年,一声轻狂气却偏偏被这小崽子掐住了心根。
尤其是那双犹如琉璃般干净漂亮的眼,在明媚的旷野与流动的溪流畔间,宛如一道绚丽的银河,自此一记就是好多年了。
方遥也在心里暗自计算着年龄,庆幸好在自己小时候也算听话,经常被人夸赞是乖小孩,不然像上辈子犯浑顶撞了眼前这魔头,指不定直接被掐死,根本活不到长大。
“哦,不记得了。”方遥没心没肺地说,“那你应该知道屋里那个是我竹马吧,我俩都是钢铁直男,目前只走事业线。”
魏闻自然明白对方话语的意思,只是笑了笑,“那你应该也知道星影是我旗下的吧?”
见对方瞪大眼,他又道:“那你现在知道了吧,至于——”
“你刚刚说的话,我回去会好好想一想,记一记的。”
方遥神色复杂地望着男人道了句“下次见喽”后,大长腿一跨就从门口离开。随后,他也转过身快步走进楚潮安的房间。
看着抱着被子说梦话的人,方遥有种想掐死他的感觉。
签哪家公司不好,偏偏是魏闻名下的星影。
原来这怨头债早在八百年前就给人签下了。
方遥突然有点后悔,小时候就该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楼上跳下去,而不是傻了吧唧的陪他从黑夜坐到天明。
很好,楚潮安,再记一笔。
……
翌日,楚潮安从头痛欲裂中醒来,他睁开眼看着怀里的人,下意识呼吸一滞,宿醉后的眼里写满迷茫。
他就着僵硬地姿势盯着怀里的人,一直盯到这人醒来。
方遥揉了揉眼,自然地说了句“早安”。
楚潮安缓和了情绪,动作稍微自然了些,“你怎么在我床上?”
方遥不以为意道:“你昨天喝醉了,是我——”
话没说完,对方反应有些剧烈,猛地擒住他白皙的手腕,愧疚又认真地道歉,“对不起遥遥,我昨天可能真的喝多了,但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他说的有些难过,眼里被自责的情绪占满,像是犯了什么滔天大错似的,一副任人宰割的神态。
“啊哈?”方遥一怔,反应过来又捧腹大笑,要不是对方还抓着他的手,估计下一秒他直接可以在床上打滚了。
“安安你怎么这么纯情啊?”方遥凑到楚潮安耳边,调笑着说了句,“你看我们这样,像是发生了什么吗?”
楚潮安回神,他们衣服都好好得穿在身上,甚至昨晚似乎连外衣都没脱就睡着了,更遑论还发生什么。
“那你怎么……”
方遥嘴角上扬,勾出抹弧度,“我昨晚给你盖好被子后本来想回房间的,谁叫你突然把我扯了过去,我挣脱不开,只好将就着睡了。”
“不过也还好,昨晚打雷了,我还是挺怕的。”方遥实话实说,“就算你不拉我,说不定我后半夜也会钻你床上。”
楚潮安听后,像是松了一口气,直到对方旧事重提,“不过,你昨晚喝那么多干什么?想挨打不是?”他那颗刚松下来的心又深深拧紧,眉头也跟着拧起来,忙不迭地解释道,“昨晚杀青宴,我们剧组都挺兴奋的,因为收视率比想象中要高,所以就多喝了些。”
“我也是第一次喝酒,没控制好。”
撒谎。
方遥盯着对方闪烁的眼睛,他的安安撒谎时和大多数人一样,眼神闪躲,不敢直视。
但是,欣赏他的大美人竹马自惭形秽的模样,还挺有意思的。
“哦,是吗?可昨天你的助理不是这么给我说的呦。”方遥托腮,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
楚潮安蒙了一下,最后竟也抛出个让方遥不知所措的问题——
“你昨天是不是带别的男人回我们家了?”
嗯?
方遥瞳孔放大,满脸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
楚潮安没想到自己猜对了,看对方毫不掩饰地承认,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我闻到的。”
话落,方遥跟着嗅了嗅,好像是有股味道,有股香水味。
昨天魏闻也进了这个房间,因为楚潮安刚进家门就直接趴在地板上了,方遥一个人抠都抠不动,他无奈只好又让人搭把手了。
楚潮安扶了下眼睛上并不存在的眼镜,顿时化身悬疑剧里的侦探似的,条理清晰地说:“你不喜欢香水,而我只喷过薄荷味,但现在房间里充满了玫瑰味。”他转头看了眼四周,“可我这里并没有玫瑰花。”
“你不是喜欢男人吗?怎么还带女人回家了?”楚潮安坚信这味道是从方遥身上发出来的,于是狗狗似得凑上去贴着他闻了闻。
“怎么不是你的助理小柔呢?”
“陈柔不喷香水的。”楚潮安眼尾上勾,里面闪烁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你居然都叫她小柔了!”
闹钟不断在耳边响起,方遥有些忍受不了了,直接拿起枕头朝楚潮安砸过去,跟被踩到尾巴的猫咪一样跳起来大喊,“不跟你讲话了,别忘了今天还要上学!”
方遥摁断闹铃,看清屏幕右上角的时间后猛地睁大眼——
“哇靠!!!已经八点了!迟到了迟到了!”
紧接着耳边传来一句欠揍的声音,“我周一早上没课,那我再睡会儿。”
“——楚潮安你给我去死!”
屋内的惊叫把窗外枝头上的鸟都震飞了,胡乱地拍打翅膀将四周的叶子掀落,随着天边簌簌洒落的阳光一同沿着窗户的缝隙溜进了房间。
楚潮安散漫地倚在床头,看着慌作一团的人,连下床走路都开始同手同脚了,不禁惹得一阵笑意,让他收回了恶作剧,跟过去将人摁住,“别急,我之前看了你的课表,这周又更新了,你早上的课在十点钟,坐下来吃个早餐吧。”
方遥:“……”殴打竹马犯法吗?
吃过饭后,两人一起去了学校,中途楚潮安接到艺术部的活动事项,于是他们在教学楼分开,方遥看着青年的背影融进光影里,才缓缓转过身,却对上一道熟悉的目光。
许子航看起来眼眶有点发红,像是刚哭过,不知为何这情形方遥总觉得见过很多次,不由得心潮泛滥。
对人渣他向来毫不留情,但眼前这动不动就害羞的小可爱他还是很宽容的。
“你怎么了?”方遥听见自己的声音问。
许子航吸了下鼻子,说起话来像受伤的小兽,喉咙里的声音一颤一颤的,“你是不是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