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能骗人？”林嘉一冷下脸：“你知道别人有多担心吗？这要大晚上的，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他还先委屈上了。
“你担心我？”姜淮抓住重点。
“陈曦担心。”林嘉一没好气道。
好不容易转回来的目光再一次挪开，姜淮淡淡哦了一声，忽然说：“但你还是下车了。”
“你在我和她之间选择了我。”
林嘉一一脸问号：“你什么脑回路，正常人都会下车的好吗！”
姜淮嘴唇翕动：“林嘉一。”
“打住。”林嘉一抬手：“我不想听你狡辩。亏我，我们这么担心你，我他妈算是知道你为什么没朋友了。”
姜淮张了张嘴，又闭上。安安静静听林嘉一数落自己。
“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知道这么耍人的后果是什么吗？一次是假的两次是假的，第三次即便是真的也不会有人管你了。”
姜淮低头认错：“对不起。”
“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你得跟陈曦说。”林嘉一越想越生气，之前他怎么作妖捣乱林嘉一都能不放在心上，但拿自己的安全和朋友的关心不行！这是底线！
“算了，本来也不是一路人。”林嘉一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不喜欢男人，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你别在我身上耽误工夫了。”
拉开车门，又砰一声关上，隔着车窗留给姜淮一个冷漠不近人情的侧脸。等到身后的人影越拉越远，渐渐变成一个小小的墨点，林嘉一才把脸转回来。
微信收到好几个人的消息，下车后才一个个打开。陈曦发了好几条，问他怎么样，林嘉一这才想起来报平安。
紧跟着是常路，发了几张聚会的照片，抱怨他们哪来这么多吹捧人的话，接着说明天也不回来，让林嘉一周一上课别忘了给他占位置。
【+1：已阅。】
剩下十多条基本都是姜淮发的。
林嘉一的手指停在对话框上，想了想，没看。
常路说得对，好人家的男孩子从不吊着人家！
周末很快过去，对于即将迎来的期末考，林嘉一展现出了非同寻常的热情。
什么情情爱爱，那都是身外之物。
他已经超脱了。
“周末发生了什么？”大油低声问。
赵思源耸耸肩：“木鸡啊。”
下午选修课，赵思源照例给林嘉一留位子，万年不变的前排，林嘉一已经习惯了。
不过这次还有刘雨涵。
她听说姜淮偶尔也会来上这个课，一早就跑来等了。
“哈喽！”刘雨涵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接着向门口看去。
林嘉一坐下来，想说你不用等了，姓姜的不会来，就见男生高挺的身影从门外走来。
贼心不死？
狗贼！
“真来了。”褚琳探过来，拍拍刘雨涵，笑道：“有戏。”
“什么意思？”赵思源问出了林嘉一想问的。
“昨天回去我加他微信，问他今天来不来上课，可以给他占位置。”刘雨涵一边朝姜淮招手一边说：“没想到他答应了。”
林嘉一暗暗哦了一声，心说误会大了。
还以为人家又是冲他来的。
人家都是一对一对，到了林嘉一这，孤家寡人一个。
听着身后传来的低语，林嘉一恨不得拿纸团把耳朵塞住。
赵思源腻歪起来真是要命！
好在阶梯教室足够宽敞，林嘉一挪了两个位子，把包往后一挂，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
看什么看！
林嘉一把脸转回来，翻开笔记本画图。
没一会儿，后背被人碰了碰。
林嘉一：“……”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刘雨涵还在旁边坐着，狗贼真是胆大包天！
“林嘉一。”低沉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呼出的气喷洒在林嘉一耳朵上，酥酥麻麻……让人想死。
“你把我拉黑了？”
林嘉一往前挪了挪。
一声仿佛伤心欲绝又混着些许无奈的叹息再次刮着耳朵根钻进林嘉一耳朵里。
他他他……
林嘉一重重地搓了下耳朵。
狗男人！
几分钟后，又被戳了一下。
林嘉一咬牙。
老虎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Hello Kitty ！
林嘉一摆出臭脸，心说戳戳戳，等我转过去吓死你个王八羔子。
还在酝酿情绪，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条就从桌下塞了过来。
林嘉一：“……”他还会传纸条，男同真的好可怕。
看还是不看？
算了吧。
林嘉一把纸条随手一团，扔进敞开的背包里。
这一幕落在姜淮眼里也只是微微垂了下眼。一旁的刘雨涵睡得正酣，他翻开笔记本，继续写字，
集满七张的时候，林嘉一觉得是时候了。
该召唤龙珠了。
不是说只有了解敌人，才能更好的击垮敌人吗。
林嘉一点点头，心说那我就了解一次看看。
他随手抓了一张，展开。
“对不起。”
纸条上的字和姜淮清冷的声音交错重叠着落入林嘉一的眼睛和耳朵里，就像打开了一本有声读物。
“我错了。”
林嘉一：“……”妈的！谁教他用这种语气说话的！
林嘉一抓起另一张。
“……”
所以一模一样的内容他写了七张。
……有够无聊的。
终于熬到下课，林嘉一把书一收，起身就走。
“咦，哪来这么多纸条？”刘雨涵略显困顿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操了！
半只脚已经跨出教室的林嘉一不得不倒回来，在刘雨涵打开纸条前先一步将它们收走。
“哎！”赵思源在身后叫他：“你不跟我们去吃饭啊？”
林嘉一摆摆手，飞快冲出教室。
晚上陈曦打来电话，问林嘉一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林嘉一想了想，关上卫生间的门：“半小时后我去接你。”
“不用。”陈曦略带笑意的嗓音从电话里传过来：“又不是小孩子，还用接，直接店里见吧。”
“等等。”林嘉一突然想到什么，警惕道：“就咱俩吧？”
陈曦愣了愣，旋即笑起来：“不然呢？”
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就近找了家餐厅，随便吃了点，结账出来正好看见奶茶店，林嘉一问她喝什么，陈曦摇摇头：“我喝水就好。”
哦，对。
她学播音的，以后要上镜，在控制身材。
林嘉一去买了两瓶水，结账的时候衣摆突然被轻轻扯了一下。
林嘉一下意识回头，见陈曦正望着某处，循着她目光很快锁定目标。
妹妹啊。
啧，脸疼。
女生独自站在店门口，提着两杯奶茶一脸期盼地望着电梯。
很快，直梯门打开，男生从里面走出来，朝四周看了看，径直朝女生走过去。
啧，渣男。
林嘉一余光瞥见陈曦垂下的眼，不动声色挡住她的目光，把水递过去，温和一笑：“去外面走走？”
“好啊。”陈曦接过来，笑容温柔，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真冷静啊！
俩人去两边吹了会儿风，陈曦一路都很沉默，只有在林嘉一说到什么笑话的时候，配合的笑一笑。
林嘉一第一次有滑铁卢的感受，姐妹身份不好使了呗。
“林嘉一。”陈曦突然出声。
“嗯？”林嘉一停下来：“累了吗？”
“你想跟我试试吗？”
江边的风太大了，吹得林嘉一一阵凌乱。
这是……被表白了？
陈曦眼神很温柔，长发被风撩起，露出漂亮没有攻击性的五官。
越看越像他想象中完美女神的模样。
换成之前，林嘉一一定毫不犹豫的答应，然后拉上全宿舍的人通宵庆祝他脱单。
可现在……
察觉出沉默里隐藏的其他东西，陈曦拨开拂到眼前的一缕长发，问：“你不喜欢我吗？”
很难说。
林嘉一认为是喜欢的。
陈曦漂亮，温柔，他没有道理不喜欢。
“那你呢？”林嘉一反问她：“你喜欢我吗？”
陈曦被问住了。
拒绝了林嘉一送她回去的好意，分开的时候陈曦对他说：“我觉得我们很合适，也许有点突然，但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林嘉一怔怔的。
“再见。”陈曦笑着和他道别：“我等你答复。”
真奇怪。
被表白却没有很开心。
林嘉一一路游荡，像个孤魂野鬼，回学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再磨蹭一会儿吧。
这个世界没有秘密，宿舍那几个现在一定守在门口等着盘问他。
他还没准备好。
楼下站了对小情侣，女生刚刚送男生回来，现在男生反过来要去送女生。
林嘉一无比汗颜，这么个送法，他俩今晚别想睡了。
男生牵着女孩儿的手，摇摇晃晃：“我想跟你多待会儿。”
林嘉一：“……”
算了。
与其在这被当狗虐，不如回去坦白从宽。
林嘉一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进门先跟宿管阿姨套近乎。
“哎，你等等。”阿姨从小窗口探出头：“有人找你，等半天了。”
林嘉一一愣。
什么时代了，找他干嘛不打电话。
“那个帅哥。”宿管阿姨招招手：“林嘉一回来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林嘉一转头，心说今天不该出门的。
诸事不宜！
“你来这干嘛？”林嘉一语气冲冲的。
“找你。”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林嘉一简直无语，好好个帅哥听不懂人话。
“很清楚。”姜淮眸光一暗，说：“我来道歉。”
林嘉一：“你道得够多了。”
“你在生我气？”
“你想多了。”林嘉一道：“我没那闲工夫。”
“你们在一起了？”姜淮突然问。
林嘉一愣了愣，想问他一天到晚怎么像地下党一样，连他跟谁出去都知道。再一想，这难道不是一个能让他彻底死心的好机会？
“是啊。”
姜淮手指一蜷，林嘉一又说：“所以你不要再白费工夫了，我不会喜欢男人的。”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听见了。”原本清亮的嗓子突然压得很低，姜淮别过脸，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让林嘉一有点不是滋味。
比起陈曦的冲动表白，姜淮的喜欢可能更纯粹。
可他不是女的！
哭死！他为什么不是女的！！！
“对不起。”姜淮再次开口，眼里交错着几道红血丝：“我……不会再让你为难了。”
不是吧不是吧，他不是要哭了吧！
“你放心，我说话算话。”姜淮背身咳了几声，离开时，林嘉一仿佛从他眼里看见了闪动的泪花。
这么喜欢吗？
看着姜淮渐行渐远的身影，林嘉一只能叹气。
别怪我狠心，咱俩没缘分。
下辈子吧，我吃斋念佛，下辈子争取投胎成女生。
关于林嘉一给自己制定的下辈子再续孽缘的宏伟的计划，姜淮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林嘉一不吃他这套。
他的美色在性别面前一文不值。
当晚，姜淮坐在书桌前，把满满一页纸的计划通通划掉。
拔开笔帽，另起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