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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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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而缓的诵经声透过窗纱隐约传来,而屋中人心中不静,念诵声也隐隐透出些许急躁。仿佛他正急切地想要将自己心中杂念清除,反倒越发乱了起来。

这样的事情似乎不该出现在一寺住持身上。

昏暗之中,除了山谷之间掠过的风声,只余下屋中念诵声,令窗下之人无法忽视。

泊影有些疑惑地收回视线,正欲轻声问向身边人,却忽然顿在原地。

她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脚步声,不由视线一凝。有人正朝着禅房走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穿过庭院出现在禅房中。

屋中诵经声迟滞了一瞬,而后减弱些许,却不曾停下。

泊影小心翼翼望过去,透过窗纱看见了来人。是一位有些眼熟的和尚,二人傍晚请香时候曾见过一面。他看上去还有些睡眼惺忪,许是被隐隐传处的诵经声惊动。

“师兄。”他站在住持身后,轻声开口道:“时隔多年,师兄缘何又深夜来此?”

诵经声被人打断,住持沉默少顷,不禁一声长叹。

“当年的孩子,昨日又回来了。”

他不曾回首,而他身后的和尚也没有接着问下去,好似再明白不过他口中的“孩子”是何人。

泊影心中起了猜测。侧目的瞬间她与面前人对上视线,心下便知赵云奕与自己想到了一处,顿时竖起耳朵凝神细听。

“多年前,宫中那位将尚在襁褓中的幼子托付于我时言辞恳切,我于心不忍便将孩子留在寺里,却未曾想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一念之差后悔至今。”

老者的声音低沉搀着疲乏,回忆着当年事逐渐浮现出些许无力之感。

“我于宫中那位有愧,更是有愧于那位女施主。”

他身后的师弟再要细问,而住持却缄口不言,只摇了摇头。

接着禅房中传来一阵窸窣,只见他挽起袖口,微微转身朝着师弟伸出手。

透过朦胧窗纱,借着青灯微弱光亮,泊影眯起眼睛向屋中看去。

住持的右腕间有一圈齿痕,不知已经过了多久,隔着这般远的距离也能看出痕迹极深。下口之人似乎恨不得啖其血肉,将他整只右手咬下来。

看清的刹那,泊影眼中划过一道诧异神色,暗叹什么人竟与一位素来行善的僧人有这般仇怨?

他的师弟似乎也被眼前所见惊住,一时间说不出话,回过神来又连声“阿弥陀佛”。

“昨夜又见到了那孩子,我心中有愧,终究将真相告知于他,也算是解了我心中多年来的郁结。”

住持盯着自己腕间,良久苦笑一声。

“这道痕迹时刻提醒着我当年事,竟也成了一道业障。”

师弟虽不知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仍是出言相劝。他似是说了些诸如一经多年佛祖宽恕之类的话,奈何低语声太小,再后面的话语泊影也听不大清晰。

而住持没有再开口,只摇了摇头,一声微乎其微的叹息飘散在烛光之中。

半晌,人语声渐消,后来的和尚离开了禅房,青灯之下又响起那一阵无力的诵经声,不绝于耳,惹人不得静心。

泊影与赵云奕对视一眼,无声隐入暗处。

待到回到远离禅房的院子,两个顺着阴影离开的人才停下脚步,细说起方才听见看见的一切。

“住持口中那个当年的孩子,应当便是如今的国师白途。而腕上的痕迹又是何人留下的?听他的意思似乎便与余贵妃无关。”

“他既承认自余贵妃手中接下三皇子,想来南湖寺与三皇子身世一事脱不开干系。既然是换婴,兴许他所说的女施主便是赵弗章真正的母亲。”

泊影说罢略一沉吟,顺着方才住持的话推测下去。

“不管余贵妃为了什么送走自己的孩子,避祸或是养精蓄锐,三皇子离开皇宫,必然需要有新的孩子顶替,在皇帝与新生皇子接触不多的婴孩时期动手最为合适。

“若是借由南湖寺僧人身份叫人放松警惕,再抢去了旁人的孩子,从而发生争执留下那腕间伤痕也说得过去。可难道住持会答应替她抢来别人的孩子?她许了什么好处?”

赵云奕接着她的话说道:“余家虽然在临安城中算得上势大,却不似能够许诺南湖寺住持什么好处,除了银钱之物。西山皇寺在前,皇室不会将手伸向南湖寺,更无法以贵妃身份带来什么有利之处。”

泊影点点头应道:“余贵妃选择南湖寺,大约是因为宫中少有人来,又方便前来看望自己的亲生子。回头我派明阁的人查查余家。”

话音落下,泊影沉默片刻,思索着方才在窗下听到的对话,忽然皱了皱眉。

“不对,我记得方才住持说,他因着余贵妃的嘱托一时心软,才收养了白途。既然如此当是托付在前,可宫中皇子失踪必然不可能毫无动静,寻婴又不可能在后。兴许是有别的内情尚未可知。”

赵云奕点点头。顺着泊影的一通猜想,他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

“还有他口中告知白途的真相,大概并非他的真实出身,否则白途也不会兜圈子遮掩出身南湖寺的事实。明明亲善佛缘的经历会更加容易使得赵淳放下戒备,当他不会有旁的野心。”

“白途定然早早知晓了自己的身份,至少在离开南湖寺之前。但当年发生了别的什么事足够扰他心神,譬如长久以来的信仰崩塌,才会如今日这般魂不守舍。”

两人凑在一处小声议论着,只觉头脑愈发清醒,没有半分睡意。

泊影抬头望了望天色,估计着自己离开寮房的时间。

约莫不久便该到了开静时间,两人思索片刻决定暂且搁下,待到明日找机会再问。两人简单道了别,而后各自回房。

庭院中仍是一派寂静,只有山间风声作响,伴着远处几不可闻的诵经声,搅一夜清梦。

二人夜里得了线索便紧跟着做了打算,计划在南湖寺再待上几日。但第二日寺里却传来消息,住持突然闭关,不知期限,再寻不到问询的机会。

无奈之下,泊影二人只好暂且离开了南湖寺,赶在白途提起警觉之前。

赵云奕回到临安,病中的二皇子也终于康复,回到了朝堂。在山上已经被白途瞧见,他也找不到机会再装病下去。

新岁伊始,焕然一新的不止被白雪覆盖的山河,还有宝座之上的南魏皇帝赵淳。

皇帝已是知命之年,半月不见愈加荣光焕发,仿佛年轻十岁有余,想来仙师长生之法成效显著。

峥州地动一事解决得平稳且迅速,赵淳在早朝上当众肯定了皇长子这段时日的表现。正当赵成松满面自得等待父亲嘉奖,却被赵淳一道圣旨封为辽王,不日离开临安前往封地。

封王的旨意来得猝不及防,犹如当头棒喝,赵成松咬着牙谢恩,不见喜色。

而被这一道圣旨打蒙的不止是皇长子,还有朝中皇长子一派的臣子,都嗅到了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气息。

从前赵淳将几个儿子留在身边迟迟不肯封王立储,便是想要借此看几人相斗。但如今这一道旨意却将长次相争的局面拦腰切断。不仅是赵云奕,朝中所有人都读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赵淳如今格外仰仗那位仙师,冬日里接连下了几次封赏,几乎便将“将获长生”的喜讯昭告天下。

从前的势力牵制似乎不再必要,长命百岁也已是囊中之物,眼下便到了开始亲手清除虎视眈眈皇子的时候,封辽王也昭示着赵淳真正开始将矛头转向几个儿子。

而近期卯足了劲想要将功补过的皇长子,变成了皇帝刀下第一块鱼肉。

当然,这一切不止是皇帝的心思,更是那个藏得最深的三皇子,如今的国师白途之笔。

而在尚未知晓内情的朝臣眼中,皇长子即将离开都城,无诏不得返,赵弗章自不用说。眼下最有希望的便是赵云奕。

于是有人开始暗中试探,蠢蠢欲动,意图转而投奔二皇子。

比起刚从北境归来的那段时间,如今的拜帖更是源源不断送到二皇子府上。赵云奕对于这样的热情只得再次统统推拒。至少明面如此。

至于柳长史暗中是否与他人有些私交,便不是二皇子能够阻拦的了。

而另一些人,则想通过姻亲关系搭上这条大船,精准盯上了空悬许久的二皇子妃位置,一时间皇后处的拜帖也多了起来。

而董如燕巍然不动。任何想要通过皇后接近赵云奕的路都走不通。

说不管便不管,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该如何与这些人推拉她在清楚不过,皇后总是一副端庄模样,待到夫人小姐们离开宫中,才恍然发觉自己进宫一趟什么回应也没有得到。

于是灼灼目光便又对准了二皇子一人。

在所有动了心思的势力中,有人自二十余年之前便注定赶在前面,也是最容易接近二皇子本人的。

那便是柳家。

柳家本就是皇子母族,但如今最受赵云奕器重的长史却并非出自本家,更不用说早年便与家族离心,算是指望不上,那二皇子妃的位置必然不能叫其他人占据。

柳家想要捧出第二个柳皇后,不惜借由老国公夫人的名头宴请,在所谓的家宴上将柳家表姑娘推到了赵云奕面前。

面对柳家人隔上三两句便制造的相处机会,以及几乎摆明了的暗示,赵云奕冷着脸全部挡了回去。

面对身份尊贵的二皇子的冷眼,那位表姑娘看上去也有些无措。等到赵云奕提前离开了国公府,她反倒悄悄庆幸自己不曾被人瞧上,顺带在心中同情了一番未来那位二皇子妃。

当夜回到府中,赵云奕望着白日递进来的又一堆拜帖,不禁又是一阵头痛。

赵淳那边不得放松,朝中事务任何一点差错都有可能成为引起帝王震怒的把柄,下了朝又要躲避随时可能发生的“偶遇”。一时间他竟比当年北境战势部署还要忙些。

想起北境时候那一场战局,赵云奕目光沉了下来。

先前已经解除了与泊影之间的误会,但走漏消息的内奸还没有找到。当时抓住的小卒只说对方是“二皇子身边的人”,再多便是一问三不知。

事到如今已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连小卒都已经以叛国罪被处决,再想要寻找实在困难,线索中断更是无从寻起。虽然将事情调查一并交给了柳不寒,但赵云奕心中也知晓找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对方甚至说不定早已经在那一场中身亡。

赵云奕盯着手边摞成一沓的拜帖,沉吟片刻,忽地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转眼已是初春,夜风送来淡淡桃花清香。

分明是漫无目的出门散心,走出院子时,他的脚步却不由自主朝着不远处的院落去了。

又是好几日没有见到泊影,两人各自都有要事要做,明明只有一墙之隔,却仿佛相距甚远。

泊影白日泡在城东画铺,有时候入了夜也不会回到二皇子府。

赵云奕自院门口望过去,泊影的屋中点着灯,他远远看着心情也逐渐变好些。

赵云奕犹豫少顷,径直走向亮着灯的那间屋子,在门前停下脚步。他深吸一口气,几次抬起手欲要敲门,动作又骤然顿住。

而还不等他叩响,眼前的房门却被人自屋中抢先打开。

一双熟悉的眸子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丝毫不见意外,倒是带着些笑意,大约是早就听见赵云奕在外徘徊。

“这么晚了,殿下为何突然过来?”

她稍稍侧过身让赵云奕进屋,随后关了门又推开窗。

夜风钻进屋中,仍带着冬日寒凉,赵云奕站在她面前,却一阵头脑发热,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半晌没动,泊影不禁侧目。她想起傍晚时候听说赵云奕去了国公府,略一沉吟又开口问道:“殿下看上去有些疲惫,是席间发生什么了?”

看着泊影暗含询问的目光,赵云奕不由想起傍晚时候国公府众人一声声暗劝,忽然冲动开口。

“窈窈,你可愿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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