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到家之后，她发送了一条消息给周郢，她说：[朋友之间嘛，亲一个，也没什么吧，你别多想。]
这话听起来还真挺渣的，好像她做惯了这种事一样，但她就是挺怕和他尴尬的，她对他吧，是有那么一点意思，但也仅限那么一点。
而且，怎么算，周郢也不亏，那是她的初吻，并且还是她主动。
他后来看到了之后回复她：[好，知道了。]
没什么过多的语言，屏幕上传递而来的文字没有温度，听上去就好像就只是平淡而过了。
今天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很默契，谁也没提那天的那个吻，就好像，就只是做了一件朋友之间稀疏平常的事，没什么可提及的。
她想得很清楚，她不做替代，只做唯一。
她背上包，对着殷茵说：“走，去吃饭，你喊他们。”
“我不喊，你喊。”殷茵难得展现了副小女子的碧玉娇羞样子。
宁夏心领神会，她刚才没想那么多。于是冲着三人那头喊了句，“喂，走人了，不是要去吃饭吗？”
一个“喂”字解决一切。
三个人听到宁夏声音才齐齐看过来，应了一声。
这次只有他们五个人，徐诗雨提前批录取了华毅大学，很早就进队训练备战下一次的国赛了，很少有假期能回到桦林，上一次见面，还是她匆匆回来，几人在徐爸的留香小馆里简单聚了聚，听说，方秦也和她在一个地方训练，两人关系处得愈发不错，基本上是能成事。
乔敏慧呢则是跟着她的养母回了老家祭祖，这次托了殷茵帮她取计划书。
今年桦林的夏天，似乎尤其热，气温在六月就直冲上了三十多度，外头是难以忍受的高温，日头把柏油路都烧地滚烫，眼前是一整片模模糊糊的热浪在上下浮动。
饭后，孙杰提出来要去唱k，他每次对这些事兴致最浓，宁夏自认五音不全，不愿意参与，就提出要回家，周郢自然而然地也拒绝，要陪她一起回，任她怎么推辞都没用。
路上，两人走在树荫里，遮蔽了些焦热的阳光，算是稍微阴凉一些。
“你干嘛不去？”她问周郢。
周郢走在她右手边，树荫不够大，他半面在阳光下，脸颊白的发光。
他好像是不怕晒黑的，宁夏从来没见他躲避阳光。
“不想去。”他回答地很简单。
很奇怪，周郢不爱玩，活得一直很像个老年人，她亲眼见到过他的保温杯里装着半杯的枸杞。
她忍不住问，“你到底几岁？”
他外表虽然和他们看着差不多大，但是从未来而来，还喝枸杞，从她的直觉上来看，他绝对上点年纪。
经过树荫比较小面积的一块地，他伸手替宁夏挡了挡太阳，笑着说：“干嘛突然在意我几岁。”
宁夏随口回应，“怕你是大叔来着。”
树荫终于又回到原样，“哦？”他轻轻睨她，“是大叔怎样？”
他说的很认真，都让宁夏开始害怕了。
“你不会真是大叔吧？”
周郢直接笑了出来，接着揉她脑袋，“怎么可能。”
他停顿一下，若有所思，“七年的话，最多，算个大哥？”
宁夏：“哦。”
七年，这样算上去，二十六。
那也不对，“二十六就喝枸杞了？”
“养生。”
宁夏：……
她堂堂正值青春的妙龄少女，没法理解，啧啧了两句之后看着他侧脸，心里琢磨着就算他是大叔，应该长得也不赖。
“干嘛这样看我？”周郢张口问。
宁夏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此刻直愣愣的眼神。
周郢说：“难道，又想搞什么突然袭击？”
宁夏一开始没明白，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袭击个鬼。
“我不是和你说了，那天晚上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好了好了，我到家了，你也赶紧回去吧。”她往外拂手赶他。
幸好已经到了自家门口，她这才算勉强不心虚地直接溜了进去。
心想不能和这人多接触了，真的怪紧张的。
周郢看着她进门，灰黑色的大门关紧，他转身离开，表情却倏然变得严肃。
距离那件事情发生，没几天了。
-
自从高考结束之后，宁夏每天都要睡到早上十点才起，一开始的时候还有生物钟影响，她会按时按点的六点起，接着再去睡回笼觉，到后面完全是叫也叫不醒，不管邵青瑜怎么在外面敲门，她就赖着，把被子当作壳，藏在里边完全不动弹。
不过她睡懒觉也很规律，十点之后，准时打开自己房间门。
她走下楼梯，邵青瑜坐在沙发上正磕着瓜子追剧。
“妈，你今天还休息？”她就纳闷，怎么以前她这么忙。
“饭做好了，在桌上，自己去吃。”邵青瑜眼睛都没从电视机上挪下来，对着她说。
宁夏往后捋了捋眼前的几根刘海，这刘海是她高考结束第一天殷茵拉着她去剪的，那个理发师一个劲的忽悠她，说今年最流行空气刘海，让她尝试改变下造型，她刚开始剪完的时候还觉得挺不错，现在却嫌它们太碍事。
邵青瑜的电视剧拨到大结局，好像没看够似的长长叹了口气，看宁夏已经坐在餐桌前，走过去问她：“今天陪妈妈去逛个街？”
“不要，”宁夏把煎蛋咽下去，“我有事。”
“怎么又有事，”邵青瑜抱怨，“今天又是上次那个男孩子要来找你？”
“什么呀，不是他。”
邵青瑜：“你们不是双箭头吗？怎么还不谈恋爱。”
“双箭头？”宁夏也不知道她也上哪里学来的这种新兴词汇。
“我看电视剧弹幕啊，现在都不流行说什么两情相悦了，都是这么讲。”
宁夏无语一阵，“妈，你也别太赶潮流了。
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要上去换衣服出门了。”
邵青瑜在背后还喋喋不休，“不是，你要听我的，你看看你老妈和老爸……”
宁夏没听完，她知道，邵青瑜绝对又是要开始讲她和宁坤的浪漫爱情故事了，她都快听出耳茧子了。
又不是谁都能和他俩一样从校园走到婚纱的。
宁夏上楼换好衣服，今天是殷茵约她，昨晚就和乔敏慧、徐诗雨说好了四人要去留香小馆聚头。
她到店门口的时候，天气又多变地乌云密布起来，这雨停停歇歇，像是有意作怪，远处像墨水滴渗一般，将天空晕染了一大半，空气属实闷的不像话，宁夏喘了口气，赶紧走进店里头，店里头明黄的灯光包裹成一层层温馨和沁的氛围，她跟徐爸打了声招呼，上楼找到包间，三个人早在里边等她。
殷茵拉她坐下，徐爸又像往常一样，给她们摆了一桌的吃喝，生怕她们几人跟他客气，索性一应包办。
徐诗雨难得回来一趟，几个女生聚在一块，聊的话题源源不绝，整个包间里不是说话声就是笑声，和乐一片，此刻外头响了几声雷，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声音极闷，像是憋着劲，准备一会儿往桦林市泼场大雨。
雷声越来越近，却完全没影响几个女生的兴致。
殷茵笑得前仰后合，“你们就说程绪他搞不搞笑吧，最关键的，后面他被门槛绊了一跤，我爸刚好从门口进来，他直接跪我爸面前了。”
“然后你爸什么反应？”徐诗雨迫切要知道后续。
“我爸说，”殷茵转换表情，学她爸的严肃脸，“小程啊，还没过年呢，怎么行这么大礼。”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群人哄笑。
“我去趟洗手间。”宁夏感觉下腹微微下坠，她感觉一定是那位来光顾了，从包里掏出一片走出去。
“我和你一起，我也要去。”乔敏慧赶忙说。
女孩子干什么事都总爱结伴。
“还好还好，不是。”宁夏松了口气，要起身的时候电话响起。
“乔乔，我接个电话，在外边等你。”她对着里间喊了一句。
“好。”
不一会儿，乔敏慧也出来，站在她旁边洗手。
“谁打给你啊？是周郢吗？”
“不是，”宁夏说，“是你哥。”
“我哥？”乔敏慧不解问，“他找你干嘛？”
宁夏摇头，“不知道，就说有点事找我，我去去就来，你帮我跟她俩说一声，晚饭我要是赶不上，就别等我了。”
“行，外面下雨，你小心点。”
宁夏点头答应，借了店里头一把手，走出店门。
果然雨还没停。
她低头打下一行字。
[一会儿就到。]
-
雨连绵不绝下个没完，浓云漫天，也预示着它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宁夏推开咖啡馆的门，门口的风铃当啷发出响声，她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镂空隔间里头的乔宇然。
她之所以答应会来，是因为今天她想和他说清楚。
一直以来，她瞒着所有人乔宇然在纠缠她这件事，只因为她太心软，她还想给自己十岁时候遇见的那个男孩子留面子。
“你说吧。”她坐下来。
“我刚刚给你点了一杯玛奇朵，你如果想喝别的，我再重新去给你点。”乔宇然完全没有理会宁夏的冷漠，自顾自地热情。
“我和你说过了，乔宇然。”她的语气冷得像是一块融化不开的冰块，眼角眉梢没有一点儿感情，“不要再这样。”
“就真的不可能？”
“嗯。不可能。”宁夏说，“我就是你人生中一个籍籍无名的过客，你没必要为了几年前的一件我都快忘记了的小事而耿耿于怀。”
乔宇然原本带有希冀的目光在白炽的灯光下变得很暗，“可对我来说，那不是小事。”
正因为那一天宁夏给了他那颗橘子，那一年他不大不小的心房里从此便住进了她。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就有人告诉他，“美好的东西要握在自己手里。”
宁夏对他而言，就是去掉白筋的甜橘瓣，她美好，不矫情，有思想，这世间有花有云，却不及她半分。
“行，那你最后再陪我去个地方，可以吗？”他站起来，表情琢磨不清。
宁夏想了想，如果能将这件事做个了断，那显然最好。
“好。”
雨仍旧未停，她拒绝了他给她撑起的伞，走在一边。
脚脖子处溅上落下来的雨滴，湿漉漉的感觉让她觉得格外难受。
“带我来这里干嘛？”她在桦林住了很久，从来不知道这里竟有这么一大块的荒芜土地。
“你跟我来。”乔宇然不紧不慢地说。
眼前出现了一间小屋，墙体被雨打湿，呈现一片的灰黑色，她上次竟然没注意到这一矗立着这样一间屋子。
乔宇然推开吱吱呀呀的门，带着她走进去，外边虽然很破旧，里头却挺干净，可因为没有电力供应，昏暗一片，里头虽点了几支蜡烛，微弱的光芒仍不起什么作用。
“这里是？”
“小时候，我爸经常带我来这里。”乔宇然搬来一个木质的小板凳，好让宁夏坐下，“只是，后来，这一片都拆了，只剩下这么一点地方。”
“这里，以前摆满了货架，”乔宇然边走边说，又指了指外头，“那里，之前摆了很多张小桌子，我放学了，我爸就坐着等我，我和他就那样坐着，看着来往的人群，和附近的邻居聊天。”
“蜡烛是你点的？”宁夏看着被风吹着东倒西歪的烛光问。
“嗯，我早就想带你来这里。”乔宇然说，“我爸走了之后不久，就连这家小卖部都没了。”
宁夏只见摇曳的烛火之中，他的眉眼间布满了对往事的追忆和伤感。
她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总要向前看。”
“你知道，在我爸死之后，我听到最多的话是什么吗？”乔宇然坐在另一张板凳上。
“什么？”
他没接着上一句话回答，“我妈后来改嫁了，只有两年不到，我爸死了没有两年，她就嫁了人。”
宁夏大概明白了乔宇然口中所说的最多的话是什么。
“他们说，要我理解她，她带着我和妹妹不容易。”他说到这里苦笑一声，在这个不明不暗的屋子里，显得尤其诡异，“可是，如果不是她当年非要要一个女儿，我爸就不会死。
而她，这么快就改嫁，能是因为什么？”
“也许，”宁夏尝试安慰，“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呢？你有没有去问过你妈妈？”
“我不需要问，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也不配做我妈。”他几乎整个人的情绪爆发了出来，混着外头闪过的几声雷鸣，整个屋子好像在风雨之中摇晃。
“可她……”
她还没说完话，被乔宇然一把擒住肩膀，他双眼红成一片，宁夏突然觉得他变得可怕，好像黑夜之中林子的一匹野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咬破你的喉管。
她挣扎着想要甩掉他手，可她力气到底敌不过他，被死死按在板凳上，“你冷静一点！”
可越是挣扎，乔宇然手上的力道越重。
“你弄痛我了，乔宇然！”她挥舞着手喊，“你发什么疯啊！”
这片空地远离城区，向来没有多少人来，她呼喊着，却没能得到一星半点的回应。
手机在地上发出亮光，滴滴作响，她尝试去捡，可徒劳无功。
“你也要逃吗，你也和他们一样吗？”狂风暴雨之下，他已然控制不住自己。
因为挣扎，板凳早被推翻在一边，她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于是她尝试着让乔宇然镇定下来。
“我没有，我不逃，你冷静一下好吗？”她压低声音，尽量轻声细语。
乔宇然看着她，“你确定吗？我要你答应我，答应我陪在我身边。”
宁夏见他动摇，“好，我答应你，你先放开我，我们坐着说，好不好？”
乔宇然总算松开手。
宁夏被他拉着坐下，头发早已散乱得不成样子，身上的白裙也染了泥土的脏污，她顾不得太多，还是尽量在稳定他。
“我想喝口水。”她说。
乔宇然还是怕她要走，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水，有橘子苹果，你吃吗？”
“哪里来的水果？”
“我没事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坐坐，前两天想带你来，所以买了。”
前几天乔宇然的确约了她，但她没答应。
她点点头，“好。”
乔宇然站起来，要起身去拿水果，宁夏观察了一下，她坐的位置离门口不远，如果跑得快，应该能逃走。
“你给我削个苹果吧。”她说。
她想拖延一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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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周郢电话打了又打，却迟迟没等来宁夏的接听，他有些紧张，推算着日子，就是今天。
他跑到记忆中那片‘宁夏’死去的空地，可此刻却只有天空中的雨柱依旧，空无一人。
他定了定神，开始回想，昨天，宁夏告诉过他，今天要去和殷茵他们去留香小馆。
他也不顾外头的风雨，立马赶去留香小馆。
留香小馆依旧四散着咖啡豆的浑厚香气，他推门进去，徐爸见他神色慌张，走出吧台问怎么了。
“宁夏呢，叔叔？”
“她们刚刚走。”徐爸看他全身湿透，“叔叔给你拿毛巾，哎哟，外面雨这么大，怎么没打伞啊。”
周郢听到人走了，顾不得徐爸，走到门口又重新把电话拨过去，可那头还是冰冷的无人接听。
他几乎要崩溃，难道重来一次，还会是一样的结局？
就在他要重新冲进雨里的时候，乔敏慧打着伞走过来。
“怎么了？你怎么全身都湿了啊。”她用伞遮住他。
“宁夏人呢？”周郢把住她手，像是看到了希望。
“小夏没和我们在一起啊，一个小时之前她被我哥叫走了。”
乔宇然、乔宇然，又是他。
“他们去哪儿了，你知道吗？”他急忙问。
乔敏慧也觉察可能出了事，“她没告诉我，你打她电话了吗？”
“没人接。乔宇然可能会去哪里你知道吗？”
乔敏慧看了看周郢握住自己手臂的手，点点头，“有一个地方，他可能会去。”
“走，带我去。”周郢迫不及待，几乎要冲出去。
“你等等，”乔敏慧脚步加快跟住他，努力不让他淋到雨，“为什么这么着急啊？”
“乔宇然一直在纠缠宁夏，你不知道吗！”
宁夏虽然没告诉他，但他却好几次看到乔宇然给宁夏电话轰炸，有一次，他送宁夏回去，甚至还看到乔宇然在宁夏家门口徘徊。
是他太自信了，他以为只要自己一直呆在宁夏身边，就能阻止。
就只是这么半天，宁夏不想他跟着，他怕她厌烦，居然同意了这件事。他怎么会同意，他为什么要同意！
就算她厌烦自己又怎么样，起码她能活着。
乔敏慧听到这话一怔，“什么？我哥一直在纠缠她？”
她一瞬间慌了神，脚步又快了一些，“不好，我哥他有精神分裂症，他们应该就在前几年拆迁过的蚪河街那里，你赶紧先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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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宇然仍借着烛光削那颗苹果，只是他警惕心很高，时不时地回看宁夏。
宁夏深吸了一口气，趁着一声巨大的雷鸣，从板凳上噌地起身，跑向门外。
乔宇然听到声音，苹果从手里滚落下去，赶忙去追赶。
宁夏跑出屋子，远远地就看见两个雨里的身影正往自己这个方向过来，雨势太大，整个天色昏暗一片，她看不清来人，只是疯狂嘶哑着喉咙喊叫。
“宁夏。”周郢看到宁夏踉踉跄跄地从屋子里跑出来，几乎是冲过去。
乔敏慧跟不上他的脚步，只能落在后面。
宁夏听着后头的脚步神，回头去看，乔宇然已近在咫尺，她更加奋力的往身影那头跑。
可下过雨的荒地，更容易打滑，因为着急，她一个趔趄，直接摔了下来，乔宇然一把拽住她。
“你骗我，你也和他们一样！骗我！”他在嘶吼。
宁夏被吓得节节后退，她没想到乔宇然竟然会是这样。
乔宇然拉过她就要往屋子里头走。
宁夏只觉得隐约之中听见周郢在喊她的声音，她奋力叫，“救命！我在这里，这里！！……”
乔宇然紧紧捂住她嘴，她只听见自己喉咙里只能传出嘤嘤的几句声音。
她不禁流下了眼泪。
周郢说的是对的，她却没听。
乔宇然手上感受到热烫的泪珠，心内一动，也有点慌，拉着宁夏的手卸了一些劲。
“别哭，你乖乖的，别逃跑，我……”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门口处，亮光刺进来。
是周郢。
“乔宇然，你想死！”周郢一把撂开他，一卷头挥舞过去，接着扭过头对宁夏说，“我来了，别怕，你快先走。”
乔宇然看宁夏要离开，疯了一样要去拉住她，却被周郢挡在身前不能动弹。
“快走。”周郢对着宁夏喊。
乔宇然没拉住宁夏，直接给了周郢两拳头，却被周郢狠狠还了回来，他嘴角渗着血，只看着宁夏马上就要走出木门，情急之下，一把抽起旁边的水果刀。
刀光混着烛光，在黑暗的屋子里发亮。
下一秒。
滴呜滴呜的声音盖过雷霆声，红蓝的灯光穿过大雨闪烁而行，宁夏跑回屋子，乔宇然手上沾着鲜血的刀滑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周郢捂着脖颈，倒下来。
“周郢！！！！”她哭喊，几乎是用尽全力一般的奔过去。
此刻外头依旧是狂风暴雨，黑云席卷，电闪雷鸣……
救护车疾驰而来，宁夏坐在车里，一刻也不敢松开他手。
她在心里反复喊他，可嘴里却一个字也咬不出来，只是眼泪怎么样也止不住。
她想说，对不起，不应该不相信他。
她想说，其实她很早就对他动心了。
她想如果此刻他能醒来，她要第一时间告诉他，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的那一种。
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送到医院的时候，周郢已经断了呼吸。
她站在床边，颤颤巍巍地用手指触摸他的脸，可他冰凉得可怕，不再有任何的温度。
她的手沾满了他流出来的血，她从没见过那么多的血，就好像流也流不尽，跟这场大雨一样，怎么样也停不下来。
直到看着他的脸被白布覆盖，直到脖颈上那条鲜红的血痕消失在眼前，她才反应过来，他真的要走了，那个她曾在雨里牵过手，曾在星空下亲吻的人真的离她而去了。
那块白布，在此时就像是拉开二人的一条警戒线，明明两人近在咫尺，却从此遥远相隔。
她想过很多个和他的结果，可这世界像是在和她开玩笑，独独选中了她最没预料到，也最不愿接受的那一个。
顿时，心里的寒冷极速涌上来，像是雪山上降下来的大雨，被北风给封住，无论如何也化不开。
她终于明白，原来，他说的救她，是这样，原来，他说的救她，是要靠他生命来换。
她不记得后来她是如何离开那个房间的，只记得，她睡了很久，梦里，周郢还在，他们并肩在那条名为玫瑰沙滩的海岸边，踩在沙与海的交界，牵着手看着晚霞散尽，落日归西，然后，他们相拥而吻，她也亲口对他说出了那一句未宣之于口的告白。
周郢，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回忆篇到这里为止啦，下一卷会解开很多疑团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