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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机关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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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谁知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君潇笑靥生辉,朱唇轻启,素手推开云锦楼二楼的窗扉,一股清爽宜人的微风便自窗外流入。

楼下是市井间川流不息的叫卖嬉笑,与耳畔不时传来的雅乐和流窜在鼻尖的熏香形成鲜明的对比,却并不让人觉得割裂厌烦。

夏侯简自酌的动作忽而一滞,茶壶中原本湍急倾泻的水流倏尔停下,语气却依旧轻松淡然。

“我倒不知潇潇还有如此斐然的文采。”

君潇没有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只轻轻摇头道,“那你倒是高看我了,这是在别处看到的词句,因为写的极好,我便自行记下了。”

这句诗在君潇进入云锦楼站在雁月阁门口时便一下子跃入她的脑海。前世她在安远侯府曾经偶拾得一枚绢帕,此句便绣于其上,笔法与绣工均是上乘。

当时君潇读来还细细咀嚼了一番,觉得颇有意境,实乃上乘佳作,却可惜没有落款,并不知何人所作。

“能被潇潇珍藏于心,想来也是这句诗的荣幸了。来,咱们以茶代酒,敬这诗人一杯。”

夏侯简走到窗前,将另一杯茶递至君潇唇边,抬手示意后将茶水一饮而尽,竟喝得一滴不剩。

君潇有些迟疑地望了望夏侯简,感觉面前的他似乎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具体哪里奇怪,便也不再多问。

接茶饮下,满室尽是茶香四溢。

还未等君潇将茶杯放下,夏侯简精壮的手臂便从她的后脑轻轻蹭过,身上好闻的松竹幽香在她的发丝间萦绕,与茶香混杂后倒形成一股异香。

夏侯简指节分明的右手伸出窗外将窗子拉回关起,左手轻轻将君潇的肩膀扳了回来,歪着头在她耳边吐息道,“天凉了,小心吹风。”

君潇本想使劲将眼前的人推开,或者再狠狠踩他一脚,只是此时自己却好像被人定住一般不能动弹,许久才慢慢吐出一个字来,“嗯。”

夏侯简绽出好看的笑颜来,双眼仍是炯炯的盯着她,“我再变个有趣的东西给你看,可好?”

君潇的精神顿时恢复了不少,“嗯?”

夏侯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这是怎么了,潇潇只会说这一个字了?”

他一边摇头一边向墙边的书架走去,状似随意地从左上方抽出一本册子来,又伸手到书册原本掩住的墙壁空白处“咚咚咚”轻叩了三下。

旁边雪白的墙壁此时仿佛自己长脚一般,缓缓地朝内转动起来,随着移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竟逐渐显露出另外一方天地来。

君潇无比惊诧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并不是惊奇于诸如此类的机关设计,而是没想到夏侯简竟能把暗门设到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来,这可是闻名大邺开门迎客的云锦楼啊。

怪不得他进了云锦楼却不着急点菜,怪不得他一入雁月阁便紧闭门窗。

夏侯简自是料到了君潇的反应,也猜中了君潇所想,只轻笑道,“潇潇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越是在常人不能理解之处挑战,越能显现出他的淡定和从容。君潇知道,这是夏侯简对自己的机关有绝对的自信。

只是,他如此精心的设计,便如此轻易的袒露在她面前了?

未等君潇深想,夏侯简便一把将她拽了过去,柔声道,“想什么呢,还不快过来。”

君潇瞬时被夏侯简怀抱着一同进入墙体对面的空间,又听一声银铃脆响后,刚才移动的墙壁便慢慢朝反方向转回。

不多时,二人便彻底被隔绝在另一个陌生的房间,而墙壁机关已经完美贴合,丝毫看不出被移动过的痕迹。

轻纱翠帐,帘幔遮门。

这是一处更加清雅幽静的所在,房中仅有一方玲珑精致的软榻,一张漆黑如墨的案几,以及已经安静下来的银铃。只是此处门窗皆以青色的素纱遮掩,更加增添了几分神秘。

此时,门外忽而一道白色身影闪过,接着便响起一声男子的问询。那人特地放低了声音,却依旧能听出语气里的恭敬。

“公子有何吩咐?”

夏侯简并不答话,只轻轻摇动折扇,银铃便随风摇曳,发出清越的响声。

门外之人似乎已得到了回应,只低头答了声“是”,便轻步离开门口。

君潇终于从夏侯简怀中挣脱,蹙眉问出她已经憋了许久的话,“这到底是哪里?”

夏侯简倒是没有遮遮掩掩,他缓步走到软榻前坐下,姿势比在安远侯府时更加惬意自在。

“潇潇,你既知长平街上最有名的是云锦楼,可知安乐街上哪家乐器铺子的生意做的最好?”

长平街是邺都中最繁华昌隆的街道,因其交通便利,四通八达,故而颇受商贩和百姓们的喜爱。与之一巷之隔的便是安乐街,虽不如长平街的宽广喧闹,但作为历史深远的长街之一,亦是大邺数一数二的兴旺所在。

而能在这安乐街上将乐器生意经营的风声水起的,那想必便是……

君潇不禁一怔,“心音坊?你说这里是心音坊?”

夏侯简淡笑不语,不置可否。

“所以,虽然云锦楼一个开在长平街,一个开在安乐街,但只是大门朝向不同,实际上只有一墙之隔,因为这两个地方的老板或许是同一个人,那就是……莫非是你?!”

君潇的思绪慢慢理顺,本应在脑海中默默舒展的推理脉络不由得脱口而出。

夏侯简迎向君潇震惊与探寻的目光,哈哈笑了起来,“能娶到潇潇这样冰雪聪明的公主,不枉我费尽周折才成为这大邺驸马。”

怪不得夏侯简当初能如此及时地将斜月箜篌送她弹奏,原是因为这闻名大邺的心音坊本就是他的生意。

君潇慢慢收回自己因一时惊诧而投向夏侯简的灼热目光。是了,她早该想到,照目前他与周羡容面上母慈子孝,实际却势同水火的关系来看,他与安远侯府决裂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夏侯简绝不可能坐以待毙,必然会早早培植自己的势力。

而“有势”的重要前提之一,便是要“有钱”。如今看来,云锦楼和心音坊应该不仅是夏侯简培植势力的据点,亦是他生财有道的金窝。

即使周氏派人跟踪夏侯简,也不可能跟进厢房。所以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这两间铺子是靠面前的机关巧妙地连接在了一起。

而夏侯简则可以利用这道机关脱身去心音坊,或者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喽啰们看到的只能是二公子进了一间有名的酒楼,吃了一顿昂贵的美食而已。

巧思如斯,怪不得夏侯简能够身负孤身与侯府决裂的底气。如他一般思虑深远之人,在前世绝不可能只凭“献妻”一事便得势成为慕岐的臂膀。

君潇的心绪渐渐平复,眼中却仍存有一丝疑惑。夏侯简便这样大胆的将机关展现在她眼前,究竟是他过于自负,还是真的将自己视为“盟友”,愿意给予完全的信任?

可狡猾的夏侯简……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像是看出君潇心中的纠结,夏侯简轻抬笑眼,微微挑眉,却并不开口解释,只静静望着她,仿佛在说,不是你说的要跟我结盟,怎么此时反倒不相信我的诚意了?

君潇一时语塞,雅阁中忽然陷入短暂的沉默,幸而门外侍从轻舟的声音又在此时响起,打破了这些许尴尬的气氛。

“公子,丞相府白小姐来访。”

此时轮到夏侯简的眉头轻皱起来。

他本想与潇潇在此处安静地说几句话,怎么会想到白家小姐突然造访。虽然这里绝不会被白滟晴发现,可从新婚那夜的对话看来,潇潇可是对这位白大小姐颇为在意啊。

果不然,君潇闻言双眸倏地澄亮起来,转头低声对他道,“白小姐……白滟晴?”

夏侯简无奈地点点头,丞相府只得一位才华横溢的嫡女,从小被她祖父和父亲视为掌上明珠,不是白滟晴又是谁?

他抬手扇起折扇,银铃便随着内力催动的轻风摇动起来,门外的白影悄声离开。

夏侯简又慢慢起身走到君潇面前,突然蹲下身子去触她的脚,惊得她连忙灵活地避出老远。

虽然连日来君潇已与夏侯简“被动”接触多次,可女子的双足在大邺终归是私隐。

“登徒子”三个字尚未出口,君潇只见夏侯简纤长的手指在她原本所站的地面上轻叩两下,发出空洞的声响。

随即他便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撬开一旁不易察觉的缝隙,不多时竟露出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

君潇心头的气恼瞬间被惊异所取代,他这间小小的密阁竟然暗藏如此多的机关?

夏侯简眼中浮现出些许骄傲的神色,却并不宣之于口,只笑着对君潇道,“我看潇潇对白小姐关心的很,不想知道她过来做什么吗?”

纵然知道潇潇因白滟晴对他的“钦慕”很是介怀,夏侯简仍选择坦诚相对,将“窥探”秘密的机会主动向君潇奉上,为的就是表露自己的坦坦荡荡。

“此暗道直通楼下,正是心音坊招待宾客之处,到时你我躲在暗阁,外面诸事皆可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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