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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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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青进来时穿着浅蓝短袖、水洗牛仔裤和一双运动鞋,如今要出去了,无论如何也得整件长袖穿。

他在监区里这几个月,攒下几十块钱,便拜托管教代买了一件厚实的棉衣。走出监区大门那天,太阳老高,北风仍然呼呼地吹,灌得裤管里满是刺骨的冷。

一辆黑色的轿车滑到他身边停下,玻璃摇下来,露出黄大笑眯眯的脸,“恭喜啊,兄弟!快上车!”

阮青坐进车里,脸色有些发白,安静地缩在车窗和座椅间的角落处,低着头,一眼也不乱瞟。黄大抖开一件过膝的大衣,“这两天冷,凯哥让你穿这件衣服挡挡风。”黄大瞅一眼时间,“快晌午了,凯哥估计已经到了鸿院,听说请的是唐宋楼的掌勺师傅关大厨,今儿专门做一桌给你接风洗尘。”

阮青接过大衣,大衣摸着又软又暖,“谢谢黄哥专门跑一趟过来,接风洗尘我怎么能当得起,鸿苑是个园子吗?以后我是不是在那里浇树种草?”

黄大想想鸿院里的那些树和草坪,“鸿苑也算是个园子,我估摸你八成得跟着凯哥,就别想浇树种草了。”黄大凑近一些,“脸色这么不好,哪里不舒服?”

“有点晕车,不要紧。”阮青说完,脸缩进棉衣领口里,愈发显得惨白。

海市市郊依山傍海,一栋栋白顶别墅散落在黄金海岸处,掩映在参天大树间,到了鸿院,阮青蹲在马路牙子上,抱着头说要缓缓,黄大接起电话,“到了,有点晕车,缓和一下就进去了。”

阮青闭着眼,有些沮丧,车祸已经过去那么久,他坐在密闭的车里,却还是会控制不住地紧张,甚至觉得下一刻就会有人扑出来,然后刺耳的刹车,倒地的人影,不规则的血迹......

过去了,都过去了,阮青抹一把额头上的虚汗,站起身来,跟着黄大进了鸿院。

鸿院里有三栋品字形小楼,主屋里,灰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闪着冷冷幽光,挑高的圆拱大客厅气势恢弘,阮青站在门厅处踌躇不前,有些被别墅的“豪”震住了。

一个娃娃脸青年从里面蹿出来,“你们可算到了,灶上咕嘟着的佛跳墙快把我馋死了!”他拉住阮青的胳膊,“走走走,咱们坐下边吃边说。”

黄大介绍道,“这是魏四,饕餮转世,一天到晚尽琢磨吃食。”

任五眼睛瞪得溜圆,冲黄大开炮,“有本事你别吃关爷爷料理的佛跳墙!”

饭厅里陈凯阖坐在主位,任二贺三陪坐在侧,魏四拉着阮青进来,任二眯着狐狸眼暗道,这乡巴佬是怎么入了凯哥的法眼呢?除了脸凑乎能看,穿得和街边的流浪汉有啥区别?

陈凯阖扫过他脚上带着裂纹的运动鞋,大衣下单薄空荡的裤腿,一阵心疼,站起身拉开右手边的高靠背椅,“坐这里来。”

待阮青坐下,他端过一荷叶盏的柚子水,指尖蘸水轻弹,落在阮青额头,“一洗去尘埃,二洗去苦难,三洗否极泰来,从此放宽心,烦恼无!”

阮青手攥着衣角,眼前有些模糊,低下头小声道,“谢谢凯哥,以后跟着凯哥,一定会否极泰来!”

陈凯阖拿起筷子,夹起一片五花三层的红烧肉,搁在阮青的碟子里,“尝尝,上次黄大生日,你没吃上几口,今天咱们想吃哪个随便吃。”

大厨炮制过的肉片,五花三层,有一股糖香,还有烧烤似的肉香,入口即化,鲜香四溢。阮青放下筷子,“刚才在路上,问黄哥是不是让我在园子里浇树种草,黄哥说八成不是,那以后我在哪里做事呀?”

任二暗暗翻个白眼,“都进鸿院了,还用问?你在里面给凯哥做什么,出来接着做,别的也不敢劳烦你大驾。”

魏四在桌底下偷偷踢他的腿,想截断他的话头,虽然任二说得是实话,大伙儿都知道,阮青就是一个给凯哥解闷暖被窝的小情儿,也许特别一点儿,但身份确实搁不上台面,不过这么明晃晃地撕开来讲,也太不给人留面子了。

陈凯阖眉头一皱,“任二你不说话能憋着,是吧?”

任二的毒舌也不白给,脸上故意带出点委屈,“鸿院里大事小情早安排得妥妥当当,平日凯哥就缺个温床暖被的,他来正好补这个缺儿,我说一句大实话,凯哥还怪我,唉,这年头好人难当呀。”

阮青慢慢站起来,冲陈凯阖他们深鞠了一躬,“凯哥,黄哥,在狱里如果没有你们搭救我,我也许已经死了;如果不是你们费心思帮我办理假释,我还有一半的刑期得在里面蹲。虽然我没啥本事,但也有一份回报恩情的心意,如果凯哥需要,现在拿走我这条命都行。”

他话锋一转,“在里面时,凯哥为了庇护我,寻了个给他暖床的由头,事实上黄哥清楚,我不过是个趁手的暖水袋,暖热被窝而已。只有一回,为了解药性,凯哥和我上床困了觉。”

在大庭广众下说自己被陈凯阖睡了,他难堪地想钻进地缝里遁逃,却还是咬咬牙继续道,“如今我来投奔,求凯哥赏碗饭吃,想得是万一哪天能有机会回报一二,没想过要爬谁的床。凯哥这样的神仙人物,承蒙出手搭救,已经是我命里天大的福缘,我不敢肖想他,也不曾肖想过。”

他挺直脊背,不怕死地蹚炸一颗雷,“俗话说鱼找鱼,虾找虾,我惦记着的那人,平头百姓一个,和他一起吃青菜豆腐,也能混个水饱。如果今天给各位添了堵,真的很抱歉,对不住大家了。”

任二没想到居然遇上个硬茬,把他刚才抛出去的话,一句不落统统照脸怼回来,刚要捋起袖子杀个回马枪,贺三递过来一记眼刀,他顺着望过去,陈凯阖的脸已经挂上一层肃杀的寒霜。

今儿陈凯阖早早请来厨子,料理完手边的事情,又喊上黄大他们一起给阮青接风,心里满欢喜的,谁能想到,阮青劈头盖脸就给整这么一出——没错,我和你睡过了,但我惦记的是别人,你可别纠缠我。阮青话里话外不就这意思吗?

太TM丢份了,陈凯阖觉得自己象个二傻子,把热脸凑上去,让人大耳刮抽得啪啪响,他拽过雪白的餐巾,慢条斯理地擦擦手指,擦完直接丢在阮青的碟子上,冷声说,“黄大,算清楚他欠我多少,利息按老规矩来。”

说完,他冲阮青阴沉沉一笑,“喜欢吃罚酒?行,明天去君临找黄大,把欠我的债一笔笔捋清了,还不完,你躺进棺材也得给我爬起来,滚吧!”

阮青“滚”出鸿院,搭一班公交车晃悠着回到市里,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他的兜比脸还干净,全部家当只有几十块的零票,想想明天不知道会背上多少的债,他决定奢侈一回,走进一家拉面馆,要了碗鸡蛋炒拉面。

戴着白帽子的老板看他衣衫单薄,冷得发颤,端来一碗热汤,操着不太纯正的汉语说,“喝点汤,炒面要慢一点。”

阮青两手捧着碗,小口小口啜着热汤,等炒面端上桌,哎哟真是太香了,番茄汤汁裹着一根根拉面,金黄的鸡蛋翠绿的青菜,真是看着卖相好,闻着味道香。他吃得汤汁都溅到了脸上,老板指指收银桌上立着的纸牌说,“我家可以免费加面的,你要不要再来点面?”

阮青腼腆地笑笑,“再来小半碗吧,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面了。”老板端来半碗清汤面,连汤带面下了肚,阮青觉得这顿吃得太舒服也太撑了。

他在街上慢慢地走,卖杂粮煎饼的小推车,哐哐哐剁排骨的肉铺子,立着红白蓝旋转灯的理发店,给一盆盆草莓封保鲜膜的水果店老板......一切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市井间的琐碎烟火气,温暖得让人想哭。

消磨了一个下午的悠闲时光,暮色渐渐降临,他到火车站的问讯处买了张站台票,进了候车厅。今晚他准备在这里过夜,候车厅里渴了有水喝,虽然他没有杯子,但可以直接对着水龙头喝凉水,内急有厕所上,最好的一点是里面很暖和,在外面待了一下午,他的腿快冻成冰棍了。

晚上十一点以后,大厅里的旅客越来越少,他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双手揣在袖筒里,脑袋仰在椅背上,闭眼歪着。

后来这样歪着实在是不舒服,他脱下鞋子,占了两个椅子的位置蜷缩着躺下,还是难受得睡不着。

忽然,他发现自己的腿刚好能穿过椅子之间的扶手,腿穿过去了,身体就能伸展开来睡觉,这个发现让他喜出望外,小心翼翼地平躺下,把腿卡进扶手和椅面间的空隙里,略微调整后,他暂时有了一张窄窄的床,尽管是张硬邦邦的金属床。

凌晨两点左右,阮青睡着了。

黄大接到手下小弟的报告,叹口气,进候车厅拍一张照片,还附上留言:“一条单裤,估计腿脚都冰凉冰凉的”,然后发给了陈凯阖。

陈凯阖躺在柔软暖和的天鹅绒被子里,点开那张照片,阮青直挺挺地被扶手“铐”在椅子上,半大的棉衣盖不住腿和脚,右腿的裤脚搓上去一些,露着一寸白生生的小腿。

陈凯阖恼火地想,大冬天就穿着一条单裤,挺在那里,到底是在睡觉还是在受刑?他倏地按灭手机,被子蒙头上,决定睡觉。

十分钟后,毫无睡意的他翻身坐起,胡乱套上衣服,一会儿,鸿院铁门大开,几辆车顺滑地驶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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