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说:“世间的男子都是泥做的,叫人恶心。”
说这句话,只因世间多数男子都是好色之徒,负心之汉,馋肉之狼。
见了楚楚可怜女子,不惜哄骗,勾引,诱惑,待尝到鲜味,得到满足之后,再无情地撇开。
这是男子之恶,也是女子之悲。
世间绝对有些男子,是对女人不会构成威胁与伤害的。
一种男人是佛光普照的僧人;
一种男人是羽化升仙的道者;
一种是受过宫刑,做了太监的阉人 ;
这三种男人,要么不近女色,要么参透红尘,要么心力不足。
然而,还有这样一种男人。
他也怜香惜玉,也有爱美之心,可是他绝不会伤害任何无辜的女子。
这种男人就是文质彬彬的谦谦君子。
慕容雪在碧株阁,也就是姚茱萸的香闺中整整昏迷了三日夜。
一直气息微弱,昏迷不醒,可谓生命堪忧。
一天,阳光明媚,他终于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翠色的窗帘,透过窗帘,参差的斑驳倒影映在床阁上。
这个房间,一切布局摆设,都是那么典雅讲究,整齐干净。
最为奇怪的是整个屋子里,除了绿色没有其它的颜色。
接着,他闻道了满屋的香气,这种香气不是花香,不是药香,而是胭脂香。
墙壁上还挂着几幅仕女图,画阁中摆放着几株海棠花。
慕容雪方知此地必是少女闺阁。
他并不慌乱,也不妄想,连忙支身下床。
心道:“慕容雪必定是得益于某个女子的救助,才来到此地。想那女子必定认真医救,是慕容雪的大恩人。”
“现在我已可行动自如,怎能还赖在姑娘家的闺阁中,殊不知这一身浊恶之气已然唐突了佳人。”
他起身,缓缓走到窗前,坐在那个紫檀木制成的凳子上。
意识渐渐清晰,回到了那个细雨纷纷的傍晚,那个令他身心剧痛的傍晚。
慕容雪,受到峨眉的追月师太,少林的圆寂大师等人的邀请,一起对付魔教妖女。
慕容雪素知魔教众人向来横行霸道,胡作非为。
但还是敬意十足地问道:“圆寂大师,那位魔教女子,究竟如何令二位前辈如此恼怒?”
追月师太向来脾气急躁,抢先答道。
“那妖女偷我峨眉派天花剑剑谱,少林的龙鳞拳谱,武当派以及崆峒派也丢失重要武功秘籍!据说那妖女武功极高,因此才不得已联合诸位武林好汉,索回丢失的武功秘籍!”
圆寂大师听罢,微微点头,捻着佛珠。
“师太此言没错,确实是那少女偷窃在先。要不然老衲也不会联合众人,追捕一个女子。老衲已是年近古稀之人,如果没有此事,老夫绝不会以众欺负寡,以老欺少。”
“此行目的,只是为了追回丢失的武功秘籍,绝对不会伤害那位女子的性命,请慕容公子放心。”
慕容雪见圆寂大师句句在理,字字含情,也不好推脱。
连忙回道:“大师不必多礼,晚辈只是不想错杀无辜。大师如此之说,晚辈还有什么可拒绝的呢!只是......”
圆寂大师道:“只是什么,慕容公子直说无妨。”
慕容雪接着道:“家中老母最近体受风寒,晚辈不得不先行看望母亲大人,待家事料理完毕,晚辈必定赶到。”
说罢,三人散去。
看望家母完毕,慕容雪急忙赶赴约好之地,可惜那里已不见一个人影。
慕容雪一向眼明耳聪,早早看见挂在墙壁上的白色信函。
拆开信函,上面赫然写道:“慕容少侠,情况有变,我四人先行追赶。那妖女己奔向杭州凤凰城,请极快赶上。”
字迹铿锵有力,但也潦草不堪,可见当时情况之紧急。
追上圆寂大师等人时,正见那绿衣女子与圆寂大师针锋相对。她伶牙俐齿,面对四大高手,丝毫不忌惮,竟然还将圆寂大师的丑行当中揭开。
慕容雪伫立黑暗中,内心如焚。
冷雨敲打在他的脸上,他没有感觉疼痛,也没有感觉冰冷。
因为他的心里燃烧了一把火。
“圆寂大师,快点反驳,讲出实情原委,您告诉那个妖女,事实并不是那样的!”
“您是当今武林备受尊重之人,德高望重,仁爱苍生,连一只蚂蚁,一根小草都不舍得伤害,怎么会残忍地伤害一条人命,更何况还是自己多年来手足情深的师弟。”
他多想冲出去,痛快地对车中女子说:“你错了,你大错了,圆寂大师并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然而错的不是绿衣女子,而是他自己。
他的心凉透了,碎成千万片。
他万万没想到,他从小尊敬,爱戴,崇拜的大师,竟是个杀人凶手,而且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师弟,就为了方丈主持的空名。
当绿衣女子将追月师太的所作所为揭露出来时,慕容雪的心仿佛被冰川冻住,心脏不再跳动了,肺也不能呼吸。
绿衣女子的那句:“你折磨致死的男人,不尽其数!”一遍一遍萦绕在慕容雪的耳畔。
这句话宛如万千利刃,刺入他的心扉。
这就是正派人士的谎言,是江湖的谎言。
慕容雪枉活了二十年,与他们为伍,以他们为荣,以他们为傲。
当“两袖清风”赵无垠担心虚伪面目被揭开,先发制人,意欲杀人灭口时。
正义刀与仁义剑修然出鞘。
这一刀一剑如此迅捷,宛如响雷霹雳,瞬间刺向赵无垠。
眨眼工夫便将赵无垠,开肠破肚,削成两断。
似乎这一对刀剑也被蒙在鼓里很久,积怨已经深不见底,才会下如此犀利。
追月师太与圆寂大师满脸惊愕。
他们以为慕容雪疯了,可是有谁了解慕容雪内心的痛,内心的恨。
以往对圆寂大师等人的一万分崇拜,一万分尊敬,一万分爱戴。现在已经全部变化成了恨。
这三万分恨,足以让任何一个高手横尸倒地。
慕容雪伫立在晚风中,迎着丝丝冷雨,面无表情。
此时的他宛若一个恶魔,一个为正义与仁义而生的恶魔。
追月师太与圆寂大师惶恐不已,虽不清楚慕容雪此时到底怎么了,但从他冰冷的眼神中,二人知道已经面临危险了。
没有人愿意无缘无故去死。
一个老和尚,一个老尼姑,也是一样。
追月师太,先发制人,登时撤动拂尘。
那拂尘犹如一个九尾白狐,张着锐齿,向慕容雪咬去。
它的毛发瞬间散开,化作千把冰刀,万支利剑,眨眼间飞向慕容雪的心脏。
圆寂大师,遇事不慌,修然撇出禅杖。
那禅杖金光熠熠,磷光闪闪,犹如一条半年未食的饿龙,也向慕容雪的心脏直直地飞去。
两位不愧列于武林之首。
武功速度已难以形容,气势更是无法描述!
正义剑与仁义刀刚意识到一缕白光,一缕金光时,慕容雪便倒入一片血泊里。
慕容雪坐在椅子上凝思,突然见一个绿衣秀丽少女,手里端着一盘水果进来。
慕容雪不假思索,随手作揖道:“感谢姑娘救命大恩,慕容雪感激不尽。”
谁知那少女见状,咯咯笑个不停。
放下水果,未讲一句话,翩然出门。只留下满脸疑问的慕容雪,呆呆地愣在那里。
慕容雪自感无趣,跨门而出,幽草之香扑面而来,放眼望去,绿草如茵,腊梅花开。
小桥那边,那位送水果的少女领着一位更妖娆更美丽的女子匆匆而来。
慕容雪哑然一笑,默道:“刚才一定是认错人了,难怪那少女只管咯咯笑,后面跟着那个女子必是我的恩人了。”
因此伫立在那,恭敬相迎。
那位绿衣女子,如小鸟般娉娉而来。
见到慕容雪恭恭敬敬,像欢迎一个老太婆似的,不由得朗朗一笑。
“慕容雪,我有那么老态龙钟么,你那么恭敬做什么?”
一时间,慕容雪,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绿衣女子又笑道:“如果我不老,你也不必如认真听话吧,好像人家是个老太婆似的!”
慕容雪听罢,才解方才话语之意。
连忙笑道:“姑娘说笑了,姑娘正是如花年龄,美若嫦娥,也多亏姑娘的大恩大德,慕容雪才得以痊愈!”
说着又拜了拜,问道:“请问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
绿衣女子蹙眉道:“这里是云南桃花岭,此处是碧株阁!”
说着玉手一指,果然见阁楼上镶嵌着三个大字“碧株阁”。
翠字金阁,相得益彰。
慕容雪听罢叹道:“碧草如茵,绿株满阁”。
好诗意的名字,抚掌叫好。
谁知道绿衣女子并不领情,努嘴道:“不是阁楼的名字好,是小女子的名字好!”
慕容雪又是惊愕,心道:“怎么处处小心,还是说错话了,敢问姑娘,芳名是什么字。”
绿衣女子一脸俏皮,盈盈笑道:“茱萸,姚茱萸,额匾上的那个‘株’字,是不是和我名字里的‘茱’是一个字?”
慕容雪见状,心中已猜十之八九。
看来这个姚茱萸识字必然不多,要不然绝不会将两个同音不同字的‘株’混为一谈。
但是为了恩人的芳心,也就违心而道。
“姑娘说的对,是在下错了,碧株阁三字因姑娘的名字而提,才浪漫许多呢!”
慕容雪这样一说,姚茱萸笑得更爽朗了。
二人说笑中,一个因名字浪漫而乐,一个因将错就错而乐。
正是:
遮羞避羞无才女,将错就错多情郎;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一句六月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