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氏番外
——真实篇——
霍氏本名霍岚枝。
自出生后有记忆开始,她就一直在雍州。
雍州虽然是她家族世世代代镇守的地方,也是她成长的地方,然而霍岚枝不喜欢这里。
这里常年荒凉,无半点生机。
她想去看看摩肩接踵的京城街道,想看看雍州种不活的花果蔬菜,她想看看那些世家小姐妹可会耍长缨枪。
可会上马杀敌。
可会煮酒吃肉。
可曾听过大漠的萧声。
然而有一个人曾同她细细讲过京城的繁华。
那确实是她不敢想象的景象。
在霍岚枝堪堪八岁时,雍州来了两位贵客。
那时的霍岚枝本不知晓什么贵客不贵客,只是听说是京城来的,于是便多看了两眼,
坏就坏在这两眼。
对上男孩寡淡冷清的眼,她的心跳仿佛要破膛而出。
自出生就天不怕地不怕的霍岚枝第一次红了脸,看着一身黑衣皮肤白嫩不染纤尘的男孩落荒而逃。
她坐在房间的镜子前,第一次对她棕黄色的皮肤感到不满。
她揪着自己的脸看来看去。
门口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她以为是丫鬟,头也没回,“进来。”
从镜子里可以看见开启是大门走近来刚刚那个男孩。
她急忙放下手,顿时手足无措,“你、你......”
平时脏话不带害羞的霍岚枝第一次舌头打结,话都快说不完整,“......你走错、房间?要去......茅、茅房?”
一身黑衣的男孩一张口,结果却让霍岚枝大吃一惊。
这声音,分明是个女子。
是个男人装扮的女子。
她说,“我是来找你的。”
霍岚枝心里天人交战。
最后的谈话只是那个女孩一点点同霍岚枝讲述京城的一些景色。
一向对遥远的京城感兴趣的霍岚枝兴致缺缺,只是偶尔应两声。
贵客只住了两天就回了京城。
霍岚枝这才想起来,原来她还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于是她装作无所谓问起,“不知那个贵客的小公子叫什么名字?”
考虑到那女孩女扮男装,她特地没有戳破。
霍大将军正在院子里练剑,闻言头也不抬,“是叫做林震,听说倒是个性子内敛的。”
自从那以后,“林震”这个名字就印在霍岚枝心里。
她毫不关心为什么那个女孩的名字会如此男性化。
转眼五年过去。
正骑马在荒漠狂奔的霍岚枝听说了她与林震订婚的消息。
她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等到达霍家浑身上下全是泥沙。
她听到一些人小声的议论。
顿了顿,她说,“我全听父亲安排。”
从此少女不骑马。
只坐闺中待出嫁。
从雍州到底京城坐马车足足用了三天三夜。
然而她的尽心尽力成了泡影。
她以为的“相公”在新婚当夜泡去了万花楼。
第二天她才知道。
原来“他”不是“她”。
那时她庆幸自己的相公是一个花天酒地的人。
她还在找她。
足足半年不见人。
在她找到林家老爷子,正式提出要和离的时候,当年那个头发斑白的老人把她带到了祠堂。
老人指着其中一个牌位,说,“我老来得子,偏生女儿不爱说话,儿子又腼腆。”
当年去雍州,原本是为了两家联亲,但小儿林震因身体不好,这才带了女儿林孟僮,我让她帮忙瞧着看有没有拔尖的女郎。
她一回来就同我说觉得你是不错的,说了你好一些优点。
知道前几年不知怎的,身体越来越差,最终还是离开了。
她去世时还总念叨你的名字,想来是很想看见你同林震好好过日子吧。
若是林震那小子哪里不知轻重惹恼了你,还请你多多担待。
眼泪无声。
霍岚枝最终还是留下来了。
不是为了林震,不是为了林书晚。
只是为了那一个牌位。
然而她发现她错把感情放在了林震身上。
她和他真的很像。
只是她从不会像林震一般对待霍岚枝。
所以她决定离开了。
她这一生,原可以无波无澜。
可是年仅十几岁的少女哪里知道她这一喜欢。
就是再也收不回。
这一辈子,丢了长缨枪,拿起了绣花针;她下了马,苦守这林家的后院;她收起了驰骋沙场的目标,只是在等一个人。
——梦境篇——
霍岚枝亲眼看着当年那个男扮女装的少女掀开她的红盖头。
记忆里的少女出落得越发精致动人。
初来京城处处不懂规矩收人嘲笑是她在维护。
不会刺绣女工是她带来马匹和长缨枪。
她带霍岚枝去看了当年她亲口讲述的漫天烟火,人潮涌动,小溪蝉鸣。
她说你为了我一路奔波千里迢迢,我定不负你。
自此霍岚枝心甘情愿活成林氏。
我若受了委屈,定会同你说。
还有,你的名字,林孟僮。
——只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我的生机是你,你不在,处处都毫无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