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夕，春花回娘家探亲，四叔接了春芽姐妹去县城小住。

春花给春芽带来了月饼模子和枣泥馅，在家搭了个烘炉，教会了春芽打月饼。春芽学会了做油酥，用油酥拌了芝麻又做了芝麻馅的月饼，甜月饼吃的腻人，春芽拿了酱油豆拌切碎的萝卜干和猪肉，做了肉月饼。

肉月饼一做出来就得到了四婶的喜爱：“春芽你这双手真是······”四婶反复的摩挲着：“你莫不是灶王爷灶下童子投胎的吧。”

春月吃了肉月饼道：“好是好，就是太咸了些，肉味也有些不足。”接下来两头天她们俩调整肉的肥瘦，萝卜干的多寡，最后还用了蜜糖调味，终于做出了饼皮酥脆，肉馅油润，劲道，咸甜适中的肉月饼。肉月饼做好了春花立刻赶回府城。

宋四婶买多了肉回来让春芽做了许多肉月饼送礼。

“春芽，这个你带回去吃，莫说是自己做的，就是春花带回来的府城的新口味。”四婶装了两包月饼给春芽：“别跟你爹说自己会做，你明白吗？等你将来有了自己的小家，你想做多少自己能留得住的时候再做。”

“四婶，我明白。”

“如果你愿意去秋月家做饭，你就多做点好吃的哄着点你爹。如果你不愿意，能少做就少做吧。”

秋收前宋老根回来了，春芽拿了粮食去二春家请二春嫂子一起把饭煮了，春苗留家里给二春嫂子烧火，柱子和春芽下地，赵三石拿了镰刀过来一起下地，一日三餐还是回自家吃的。宋老根依旧牵了牛车压晒场拉稻谷，稻谷脱完粒还没晒干宋老根交代柱子跟着大伯去纳粮转头就去了秋月家。

“柱子能当大人用了。”宋大伯欣慰地说。

“当爹的不顶事，孩子只能自己立起来。”大伯娘叹道：“你看看桂枝走了，春芽姐弟几个过的日子，一个个的又黑又瘦。这有娘和没娘就是不一样。”

“老根这是还没转过弯来，”宋大伯道：“迟早他会知道儿子还是自己的好。”

“过两天老四要腌萝卜干，我思量着把那几只老母鸡杀了，给孩子们补补，叫春芽几个都在家里吃饭。”

“你拿主意就行，”宋大伯摆手出门：“我去招呼一声，后天送萝卜过来。”

春芽拌萝卜干的时候挑黄豆种得多的人家买了一百多斤黄豆，萝卜干腌好了在家洗晒黄豆，准备做酱油。二春媳妇看到一院子大大小小十来个缸，柱子拿着稻草刷子蹲着洗缸，连忙把二春赶过来帮忙。

“这些全部是要做酱油的？”

“是呢，”春芽在挑黄豆，不饱满的要挑出来，有虫眼的要挑出来，一粒粒过眼挑选：“阿爹要两缸，四叔要两缸，春花要两缸，阿奶要一缸大伯娘要一缸······”

“阿奶吃不了多少，你就别做那许多了。”

“二嫂，我就借着阿奶伯娘的名头少做两缸。”

“好，我承你的情。”二春媳妇笑道：“最好啊你什么都孝敬了阿奶，顿顿来我家吃饭都行，我啊，让你掌勺。”

“我看行，”二春抬头：“明天我就去割个肘子，听柱子说冰糖肘子说了快一年了，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味道。”

“没酱油了，”春芽摇头：“想吃也做不了。”

“家里的酱油全被爹拿走了，酱油豆子也没留下。”柱子没好气地说，他很喜欢泡将油缸底下的酱油豆，够咸够鲜够软，无论是拌饭拌面条都好吃。

“没关系，我去打半斤酱油回来，春芽明天来掌勺，柱子春苗全来家里吃饭。”院子里大家有说有笑的干活，春芽一时恍惚，好像娘还在的时候，不管多累，想着明天有好吃的力气就跟花不完似的。

春芽腌萝卜的时候宋老根特地回来一趟，让春芽多留点新鲜萝卜好包卷子，他跟秋月说好了，这个冬天包好卷子送她家去，所以要预备两家人的分量。宋老根还说要菜包子，春芽说今年夏天柱子一直来回送菜没有人手挖菜也没有晒菜干豆干，宋老根翻了库房真的没菜才作罢。

中秋过后不久春花捎来五个银元给春芽，说是肉月饼赚的。春芽拿着钱陷入了沉思。第二日春芽托二春买了点五花肉回来，发面包包子，包子包得精巧，手指头大一个，包好了用烙饼的锅平着放满了一锅，洒了一瓢水，水煮干了又洒了一层油，等到锅里散发出焦香喂，把包子铲出来一看，包子身白胖柔软，包子底焦黄脆香，春苗很喜欢吃，就是柱子嫌弃包子太小了肉馅太少了，一口一个根本吃不过瘾。

春芽找了一日去宋盐菜，在后厨做给四婶吃了，四婶不停地说好，个头不大，馅也调得好，很有些城里点心的派头。春芽请四婶把做法告诉春花，还说馅料就是肉月饼的馅料，春芽反复跟四婶说“这不是什么新方子，让春花别再给我钱了。”四婶看春芽说得坚决，拍了拍春芽的手说：“好，四婶答应你。但是，春芽，你不要太有压力了，人与人之间有来有往才能处得长久，不要想着一下子把人情还光了，也不要怕欠着人情，只要不是一味的贪图算计别人就好。”

木头和林子已经能爬能坐了，小模样长得很是可爱，春芽每次来宋盐菜都不会多看两个弟弟妹妹，时日久了，宋四婶也就发现了。

“春芽你怎么不去和弟弟妹妹玩一会？”宋四婶看着收拾东西准备回村的春芽。

春芽住了手，低头想了一会说：“家里事多，我就不去看他们了。”

“春芽你在家也是这样对待柱子和春苗吗？”四婶严肃地看着春芽。

“我，我······”春芽咬着嘴唇，“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看到他们就，就想到娘是为了生他们······”说着春芽捂着脸蹲下来无声的哭泣。

四婶等春芽哭停了才拉着她坐下。

“你心里别扭我能明白，可是春芽，去的人已经去了，除非你不想认这两个弟弟妹妹——”

“不是的，四婶，我认，我认他们的。”春芽连忙抓着四婶的手急道。

“哎，知道，四婶知道，”四婶握了握春芽的手：“你就是还没有转过弯来。可是孩子越小，心头越清明，你越不跟他们相处只会越不亲近。这感情啊，都是天长日久的处出来的，隔得远了，见得少了，情分自然就淡了。好了，你去陪两个小的玩会，明天再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