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昭寄居在舟舟的识海中可谓是日夜相伴，但也没听舟舟提起过这件事。她心里莫名有些惆怅，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

“你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祝昭郁闷地问到。

“今天啊。”舟舟理直气壮地说到，半点儿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

祝昭被她一噎。

难怪一点口风没露呢，原来是临时起意。用四川话来说，祝昭现在的心情只能用三个字来概括——“鬼火冒”。

什么爱的教育，祝昭现在只想把舟舟拎起来打一顿，她严肃地说到：“跳级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把这件事定下来，我觉得你应该再多考虑一下。”

舟舟却一意孤行，固执地说到：“我考虑过啦，我觉得我可以跳级。”

祝昭也没别的法子，随手从书柜里拿了本《海底两万里》给舟舟：“要不要跳级这件事事关重大，我现在没办法马上给你答复，你等我考虑一下可以吗？”

舟舟也没不依不挠地逼着祝昭马上把这件事定下来，她乖巧地接过书去书桌前看书去了。

祝昭盯着舟舟的背影，也没心思吃零食了，她在脑中把今天从早到晚的事都回想了一遍，看到底是哪个环节引发了舟舟跳级的想法，好对症下药。

早晨起来去学校拿了成绩单，舟舟考了双百分，难不成是因为得了双百分舟舟骄傲了？

不，不是，祝昭因为双百分要奖励舟舟的时候，舟舟还说班上很多同学都得了双百分所以不值得骄傲。

中午舟舟和周云瑛在路上遇到班主任唐老师，唐老师也夸奖舟舟比别的学前班孩子学东西更快，难道是因为这个？

不，也不是，当时舟舟就说了要胜不骄败不馁。

祝昭绞劲脑汁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正当她觉得头疼的时候忽然想起今天下午舟舟去找二姑家的表姐小云玩，看到了小云的课本，小云正好是读一年级！

祝昭把舟舟叫到身边来，问她：“你想要跳级是因为看到了小云姐姐的课本吗？”

舟舟低头玩自己的手指：“对，我看到小云姐姐的课本发现上头的东西我都会。姐姐，我不想再上学前班了，老师讲课讲的都是我会的东西，好无聊。”

祝昭哑然。

她对于舟舟想要跳级如此生气并不是因为舟舟跳级之后跟不上，其实舟舟现在的学习进度已经比二年级的孩子还要快。只是她刻意地想要往后压一压舟舟跳级的时间，免得舟舟因为连续跳级而变得急功近利。

祝昭无法，只得打感情牌：“可是你要是跳级读一年级就没办法跟贝贝当同学了呀。”

舟舟却还在独自开朗：“没关系呀，我跟盈盈现在也不是同学了，平时还是在一起玩。虽说在学校里没办法跟贝贝一起上课，但是放学之后我们还可以一起回家。”

行吧，理由都被舟舟反驳完了，祝昭也找不出别的借口来劝阻她。

祝昭认真地告诉她：“这次要跳级读一年级就不像上次那样跳级读学前班那么简单了，老师说不定会拿卷子出来考你。所以这几天我们要复习一下一年级的知识，好把考试应付过去。”

“没问题！”舟舟信心满满地说到，她才不害怕考试呢。

*

祝昭在给舟舟上课的时候更注重的是培养她的能力，而不是为了考试去学习，所以虽说舟舟看图写话、组词造句这些都没问题。

但要是不经过一番专业培训没把一年级课本要求背诵的课文背了还不一定能考得到满分。

鉴于舟舟底子打得好，祝昭给她来了个为期三天的突击培训，很快就把对付一年考试需要的知识全部装进脑子里了。

舟舟也有底气向周云瑛和祝思来提出跳级的要求。

周云瑛的态度一开始和祝昭是一样的，不同意，坚决不同意。但耐不住舟舟在一旁恳求，又有祝思来帮着敲边鼓，周云瑛最后还是答应帮着找一年级的老师聊一聊这件事。

*

周末的时候，舟舟在周云瑛的陪同下去了南辉子弟校。

一年级班主任钟老师、也是舟舟表姐小云的班主任跟她们约在南辉子弟校见面。

钟老师四十多岁，身材十分干瘦，脸颊上也没有多少肉，易清县这边的老人把这种长相叫做没有福气的“刻薄相”。

再加上钟老师鼻梁上挂着一副带着点寒光的银丝眼镜，擦得没有一丝灰尘和指纹的镜片下是悄然打量的目光，简直让学生为之胆寒。

小云也偷偷跟舟舟说过，钟老师为人比较严肃刻板，要是犯了错会被她毫不留情地骂一顿。

祝昭重生前跟这位钟老师是没有打过交道的，顶多每次在学校里或者在路上见到了跟钟老师问声好，然后钟老师点点头以示回应。

所以祝昭对钟老师的可怕程度没有半点儿体会，还有心思跟舟舟开玩笑：“舟舟，你怕不怕钟老师？如果害怕咱们现在回家还来得及哦。”

出乎祝昭预料，舟舟通过意识气定神闲地说到：“不怕，我又没做错事，钟老师不会说我的。”

霍，祝昭有点意外地看了舟舟一眼。

不过祝昭从小到大也是不怕老师的，她成绩好又不爱惹事儿，课间别的同学都恨不得绕着办公室走，祝昭却偏偏喜欢去办公室。

她们两个正在以自己的方式交流，钟老师那边听到了周云瑛的来意。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出来的话却很诚恳。

“我是不建议孩子跳级的，一年级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她要是错过了一年级的上半学期，就相当于基础没有打牢。”

“学习就像是盖房子，一层一层往上头搭，现在建得矮还看不出什么来，等到日后升上高年级指不定哪天因为地基没打牢房子就塌了。不要为了节省这一时半会儿把孩子的以后给耽误了。”

周云瑛也被这一番话说动了，她本身也不赞成舟舟跳级，毕竟一年之类连跳两级实在是太快了。

可是周云瑛很讲信用，既然答应了舟舟即使她本身想法动摇了还是对钟老师说到：“我们也晓得，但是孩子确实在学习方面有点天赋，她自己也想跳级。所以请钟老师给她一个机会吧，要是她没把握住那就算了。”

钟老师轻叹一口气，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来两张卷子，分别是一年级上期语文和数学的期末试卷。

她把卷子摆在舟舟面前说到：“两张卷子，一张一个小时，比学校里正式考试时间要紧些，因为我会对跳级的学生要求更高。如果两张卷子都能达到九十分以上，我就同意跳级的事。喏，坐在我旁边这张桌子前头写。”

舟舟早就知道今天来学校见钟老师多半会考试，所以带上了文具盒，她坐在钟老师给她安排的座位前专心致志地写起卷子。

祝昭随意地瞟了一眼，就是很常见的试卷，难度不大，没有任何超纲的题目。见到舟舟能应付，祝昭放下心来，从书架上拿了本书用来打发时间。

周云瑛担心打扰舟舟，就悄悄地离开办公室去走廊上头逛逛。

*

舟舟做完了试卷，又细细检查了两遍，觉得答案没有问题后就拿给了钟老师。

钟老师讶异地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才过去一小时，她好心提醒了一句：“不再检查一下？”

舟舟自信一笑，仍然把卷子递了出去：“不用了。”

钟老师心里有些不满，觉得舟舟过于浮躁了，为了证明自己着急忙慌地写完卷子就交上来。她觉得既然听到了提醒，舟舟就该拿回去再检查两遍，但舟舟还是执意交卷。

钟老师不悦地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开始对着答案批改。

阿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问祝昭：“你刚才看试卷没有？她答案是不是对的？”

不怪他如此着急，实在是钟老师现在已经对舟舟留下了个坏印象，要是舟舟达不到她的要求她肯定不会因为一时心软就放宽标准的。

“我看试卷干嘛，又不是我考试。”祝昭手中的书正好翻过一页，“如果她这次没考过，正好回去多学一学。你也放宽心，她这是打算跳级，又不是打算留级，最差的结果也就是没办法跳级而已。”

阿尘见跟祝昭说不通，只得一甩袖子坐在屏幕前头盯着钟老师的表情。

*

看到舟舟把卷子交上去，钟老师也开始改卷子，周云瑛才又进到办公室里来。

随着钟老师手中的红笔拿起又落下，在卷子上留下几道痕迹，她的眉头也渐渐紧皱。

小云总是说钟老师皱眉很吓人，祝昭看了眼前的情景顿时深以为然。

周云瑛这个家长都跟着提心吊胆起来，她紧紧牵着舟舟的手，即使在寒冬手心里也沁出了汗珠。虽然她不赞成舟舟跳级，还是忍不住为舟舟担忧。

看到钟老师把试卷批改完成后她才小心翼翼地上前问到：“钟老师，舟舟这回考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