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俱乐部的车上一时无人说话，不似对面坐的板正的几个刚被封序教育过的队员。封序被西装裤包裹的长腿交叠在一起，慵懒的背靠着车壁从一旁的车窗向外看。

不知过了多久，坐在封序旁边的教练出了声：“封序，你对刚刚红队的接应手怎么看？”

封序视线在外停留了一会儿，终于回头把视线分给了一旁面容严肃，眉头紧皱的主教练。

在纸醉金迷挥土如金的b市，封序算得上半个纨绔子弟，又是家里的独生子，所以总是相较于身边的人盛气凌人了些。

在排球队里，除了这些看他不顺眼又无可奈何的队友，最讨厌他的还要数这个喜欢努力刻苦型封建余孽主教练。

主教练喜欢努力刻苦的，封序则是不喜欢在人前搞那一套，私下里练球时间不知道吊打多少人，以至于给人留下吊儿郎当的头衔。

主教练喜欢虚心请教认真改正的，封序平日里横着走，眼比天高更是站在了总教练的对角线上。

总之，主教练看他哪哪不顺眼，封序却又是球队里必不可少的一环。

多少次二传失误都是他救场，自由人来不及防守他接球，这个人不想见到他，却又不得不退一步不能放弃他。

真可笑。

“烂。”

一个字好像一波激起千层浪，平时不敢插嘴的队员憋的满身火气指着他骂道：

“封序你在拽什么？不就是家里有几个破钱天天在球队横着走，我们是你的队友，不是你颐指气使的奴隶！”

“是我颐指气使还是你嫉妒心太强看不得别人好？”

封序平静的反问。

“承认别人优秀就这么难吗？那个接应手哪里烂？烂的不过是你这个人渣，怕你成了他的替补上不了球场吧！”

“我他妈早受够你了，你又不是球队队长，凭什么我们就要按照你说的方式训练，还要二传和队长配合你的节奏，你算什么？”

“能得分怎么了？再能得分也没人受得了你，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就算再换到别的队里，任何人也都和我们一样讨厌你，觉得你恶心！”

“是吗？”封序转头看向主教练，眯着眼睛笑了一下：“主教你觉得呢？”

主教练默不作声的盯着眼前竟然比平时收敛不少，甚至没有跳脚骂回去的人皱紧了眉。

“够了，方景阳。”主教练转头对着骂的脸红脖子粗的人叫道：“你们是一个团体，排球不是一个人的竞技，缺了谁都不行。”

“教练你明明……”

“景阳！”

车里刹那间又归于平静，只有封序依旧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悠闲的又靠回车壁上往外看，嘴角挂上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朝后的几天封序更是偶尔去一趟俱乐部，无所事事的在排球场垫几下球，被队友行强烈的带有恶意的注目礼之后再施施然离开。

更值得一提的是，俱乐部花了高价把叶京杭签了过来——做替补。

哦，就是那个红队人气跳发球选手。

通常为保持训练度俱乐部内部也有给球员准备专门的宿舍。

一个正常的会上场打球的排球球队里有七个人，自由人可以随时替换掉后排区一个球员进行防守，所以不占上场六个人的名额。

为了防止意外的产生，例如说球场上打球受伤，球员生病等外部因素，或者球队某攻手完全被对面打压住等内部因素。

一个球队会有额外的替补球员上场顶上，所以说一个球队正牌球员加上替补即使是十四五人也是常见的。

封序有单独买下的公寓离俱乐部不远，且家里有模拟的半大不小的排球场，又是队里的主要得分选手，经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封序可以不住在俱乐部球员宿舍。

这一点也经常被那些队友私下里诟病。

这日，封序晨练骑行经过俱乐部时打算进去垫几球练练手。

还没到六点排球场的灯光却从侧面的窗上打下来，里面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发球的声音，间或夹杂着脚步跳起落下的声响。

封序心里有了个猜测，放轻脚步从正门进去然后靠在门边的墙上看着新队员重复着同一个姿势练跳发球打到对面定点的排球上。

跳发球是排球发球中最难的一项，需要控制什么时候起跳，该把排球抛到什么高度等等的节奏要炉火纯青，以及打到对面线内的力度和爆发力都要控制好，不然每一项都是对面的得分球。

而用跳发球的方式打到对面定点的位置上更是难上加难，一般人没有几年对控球技术的打磨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叶京杭前几日在比赛场上的表现确实令人唏嘘，但他的跳发球迎上的是一群第一次打正式比赛的半业余选手，若是放在职业排球圈内还是太过于青涩了。

但和同龄人比起来又有几分本事，能在赛场上临危不乱发挥好自己擅长的已经能打败绝大多数球员了。

排球和排球的碰撞声响起的时候，眼前球场上笑得邪妄的少年立马跳起来喊了声：“yes！”在原地蹦蹦跳跳了好几下然后从网下穿过摆正定点球。

一转身，叶京杭猝不及防的看到门边站着一个人。

门旁的人穿着白色运动衫和灰色运动裤，半倚着斜靠在墙上，正以一个散漫姿势环抱着臂膀，一条腿曲着另一条腿直直的杵在前面显得他本来就接近黄金比例的身材更加修长起来。

可最让叶京杭怔住的不是这人完美的富有爆发力的身材，而是那张冷峻的看起来不易接近的脸。

晨练时被露气打湿的几缕头发垂在额头上似有若无的修饰了那人饱满的额头，清晰分明的下颌线以及打量时的满是侵略性的眼神……

叶京杭的脚顿在原地，怀里还抱着一个刚刚打出去的排球，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收敛起来，半挂在欣喜又错愕的脸上，从头到脚都带着股傻气。

封序挑了下眉，直起身从一旁所剩无几的球框里拿出一个排球在手中垫了几下，走到后场区的线后用下巴点了一下呆愣住的人。

叶京杭立马反应过来这人要自己让位，同手同脚的跑到无障碍区看着来人发球。

封序把球高高抛起，找准时机在线后登地而起，两条长腿在空出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当充满力量的手拍向球的下一秒，两球相撞声在整个训练场震耳欲聋。

一个完美的，毫不拖泥带水的，教科书级别的定点跳发球在叶京杭眼前划过。

没有嫉妒，叶京杭被一腔热血哽得不上不下，就连手脚都激动得颤抖起来，瞳孔震惊得蓦地放大，眼睛死死的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叶京杭有些过于激动了，就像是初次见到自己毒唯的狂热粉丝一样，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可能是想和自己新晋偶像小小认识一下，磕磕绊绊同手同脚走了几步之后——

叶京杭竟然前脚绊后脚把自己绊倒了。

他一下跪扑在偶像脚下，手中的排球磕地飞起，又被封序顺手接下。

叶京杭跪着扑在封序脚下像是拜佛一样的姿势让训练场上的氛围瞬间怪异起来。

封序也原本只是想操着人设给这么刻苦的后辈演示一下标准的定点跳发球姿势，虽然他也确实说过“论起得分，你得跪下给我磕一个”这种又嚣张又羞辱人的话。

但归根结底，那也只是句口嗨罢了。

封序刚想让人起来，叶京杭却立马拔地而起，从训练场跑了出去。

封序眼角余光瞥见了那人红的好像快要哭了的眼角，震惊得不能回过神来。

这小孩，反差这么大吗？

那天比赛场上叶京杭胜利者的笑还停留在封序记忆中，觉得这是个和原主一样张狂的接应手。

结果……

平日里见不到主角一直没有出声的系统却好像闻着味出来了，比往常还要雀跃的电子音响起：

【宿主还没开始骂呢就把人羞辱哭了，果然还是主角的承受能力比较强～～】

【主角成功扳回一局，宿主棒棒哒～！！】

封序：……

封序在训练场练了半个小时最后还是没能等到叶京杭来练球只好作罢，把灯和大门关了继续骑行。

这些天封序草草做了个规划，如果主角最终的心愿是圆梦排球场成为顶级主攻手杀进世界排球联赛的话。

那么第一点就是要有一个适合的，能发挥出他主攻手天赋并且每个人都各有所长的排球队。

这一点说简单也难，短时间组建一个非凡的球队还是很有难度的。

现在有他作为二传，主角作为主攻，那么按照对位相应的原则，还少一个主攻，两个副攻，一个接应二传以及一个自由人。

好在封序是个穿书者，有上帝视角。那么找队员这件事就可以从现在开始踏上征程了。

第一站——

网吧。

没错，就是网吧。

在书中江执最后打进预选赛四强的队员中有一个自由人很强。

在面对职业选手时，无论是发飘球还是发旋转球，以及各种救球都能十拿七稳。作为防守主力来说，这样的自由人简直不要太夺目。

可惜那个自由人是个网瘾少年，不练球就偷偷跑出去泡吧打游戏，几次被教练来回抡圆了抬回俱乐部加练。

但那也都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现在的姜子明还是个喜欢跑吧无组织无纪律的资深网瘾少年。

封序在家练了几天的对游戏的手感也可以在此刻拿出来了。

晚上九点，网吧二楼。

封序在一楼找过一圈也没能见到书中所描写的：“头发染成鸡血红，在宽大的黑色座椅上翘着脚连坐姿都没个正经，输了一局立马骂骂咧咧和队友对线重开，明明菜得抠脚却一根筋得想在网游界越走越远，最后莫名其妙像个门外汉一个跟着江执打进职业联赛”的人

刚上二楼，封序借着身高的优势一眼就看到了传说中的“鸡血红”自由人。

浑身散发的小混混的气场杀得周围一圈没人敢坐，明明看起来就像个翘课偷跑出来的初中生。

封序气定神闲的走到姜子明隔壁的机位打开电脑，临了摸上键盘前活动了一下手指。

封序有专门性的练习过手指的灵活性，从五指对墙练习到四指，三指，两指。

他是个二传，球队的技术和指挥中心，最基本的东西都要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如果不是一指撑不起球容易受伤，封序很难不去试试一指垫球的手感。

隔壁机位忽然来了个人，惹得鸡血红一边骂着一边忍不住侧目打量了一下，看见他打开了和自己一样的网游时又食之无味的收回了视线。

不知是什么原因，鸡血红觉得隔壁的音效有些过于吵闹了，甚至压过了他狠狠扣字和对面对线的声响。

一开始时是满屏的枪声，接下来是各种花式被系统音播报出来的击杀特效。

这人从上机到坐下，不过才十五分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