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四月份的天气还泛着凉，虽不至于像夏天一样跑两步额头上就冒汗，但跑个四十来分钟封序身上还是带着汗的，又在买早餐的时候被风一吹散了大半。

封序衣柜里那种看起来就很贵的衣服不少，各种高定西装，款式看得人眼花缭乱，装饰在衣服上的银链也在抽屉里躺了大片。

但这两个多月以来，除了一开始去观赛的时候穿过几次最基础款式的黑色西装，封序一直穿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运动服，球服。

单一的球服被稍宽的肩撑起来，衣领朝上一点还隐隐约约能看出一点被汗水润湿的脖子，凸起的喉结。就连封雨泽都不得不承认，他表哥这张脸真的太具有欺骗性了，要是下海了得是让人千金难求一面的程度。

偏偏这人出生好还自己有钱，你说气不气？

封雨泽之前在车上说的话玩笑成分占大多数，若是真让封序找个另一半，他觉得先不论是男的还是女的，肯定得是个“娇妻”类型的。

当封序露出那副令人不爽的嘴脸的时候，“娇妻”不仅不会生气还能以柔克刚的露出一副小可怜的表情跟他撒个娇，最好再揪住他的衣袖扯两下，红着眼也不跟他顶嘴，就那样含情脉脉的看着他，让封序把所有恶劣的情绪都憋回去。

不管“娇妻”能娇到什么程度，但一定得带着点“娇”，他表哥一看就是吃软不吃硬的类型。如果硬刚别说谈恋爱，朋友都没得做。

封序算是个大少爷，所以大少爷脾气一点也不少。能受得了他的和他能受得了的，能一起同居的，除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那一个答案，封雨泽不会做第二个猜测。

所以在看到江执的时候他把那个称呼脱口而出了，但是不巧，他幻想中的“表嫂”和眼前的人一点都不搭。

是个男的。

长得一看就不娇，甚至是不高兴了一眼扫过来都觉得他会撩起袖子揍你的类型。

封雨泽都不敢想象他俩吵架的情形。

他表哥嘴贱一句，表嫂会上来就是一拳吗？会的吧？然后呢？然后就得打起来？

再然后……

好吧，封雨泽觉得又可以想象了。

他俩打到床上肯定很带感。

原来他表哥喜欢这种霸王硬上弓的戏码，是他一开始思想太单纯了。

封雨泽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在找到一个适合的俱乐部然后根据俱乐部选地段买房子之前，封雨泽还打算在这个公寓再多住一段时间，所以调节这对“不对付”小情侣的责任，就交给他吧！

然后封序就看到封雨泽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对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江执说：“表嫂，表哥怕你吃的不健康，给你买了包子和白粥，我也是好不容易沾着光才能吃到我表哥带的早饭~”

“我表哥其实就是不会说话，死鸭子嘴硬。表面上对你爱答不理，还不是连晨跑都不忘给你带饭。他的话反着听就是真心话，说不喜欢就是喜欢，嘴上越是不饶人，心里指不定怎么内疚呢。”

“所以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

这是他的人设？

封序还不打算跟一个小孩子争辩他究竟是不是“嘴硬心软，欲拒还迎”的人设，十分干脆地打算先上楼去洗个澡。

临上了三楼还隐隐能听到封雨泽说他怎么别扭，怎么表里不一，活脱脱将他说成了一个不善于表达内心的死傲娇。

过了这个小插曲，封序最主要的生活当然还是训练，训练，训练。

华硕总教练经过一夜的考量也终于拍板了积分赛要上场的阵容。

两个主攻手和两个副攻手以及自由人依旧是原来的人，二传手从江左成换成了封序，接应手从原先的封序换成了叶京杭。

总得来说，整个阵容也就是换掉了一个人，换掉了江左成。

一个球队攻手有四个，是球队人数的二分之一还要多。

每个攻手习惯的球是不同的，有的喜欢近网，有的擅长远网，又因着每个人起跳的高度和反应的有所不同，二传的球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通过观察和磨合去发现自己的攻手更能得分的球要用什么角度和力度去发，传出的应该是旋转球还是直线球。

然后再通过长久以来的默契一个眼神就能让队友知道这一局应该怎么打，用什么战术。

排球职业圈甚至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只要二传传得好，就没有得不到分的球”，虽然这句话很有为攻手开脱责任的嫌疑，但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它的中心思想也始终逃不过一个——二传在特定情况下传出的球很重要，非常重要，甚至重要到成了得分的直接原因。

所以就会产生一个现象——二传一般是队内沟通的轴线，是联系整个球队的关节。

相较之下，也是队内的“团宠”。你可以和任何一个人不熟，和任何一个人有冲突，但和二传的关系一定是要好的。

华硕自然也是这样。

江左成平时其实不是特别爱讲话，更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大多数时候都到了成背景板的程度，但大家和他说话时却总是带着笑意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漏了谁都不会忘记江左成。

有些人他可以没有存在感，但一提到“核心”，大家第一个想到的绝对不是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显然江左成就是这样一个存在，他是华硕正选球队的精神支柱，是绝对不可以被替换掉的。

而现在他们最喜欢最信赖的精神支柱，他们的“团宠”被人换掉了，换掉他的还是封序。

这种打击无异于，你考了全校第一终于心如所愿得到了你的保送名额。结果你的死对头是个关系户，给校长说了一嘴“我爸爸是校董”，校长转身笑嘻嘻的跟你说：“小同学，我知道你很努力，但是人家比你更努力，虽然名次比你低了一点，你就让让他吧。反正你成绩好，也不在乎这一个保送名额吧？”

然后转头把你为之奋斗三年的东西拱手让人。

你能怎么说？

你说凭什么？

说了有用吗？

没用的，总教练现在既然拍板了二传是封序，除非他自己动摇，不然江左成只能一直给封序做替补。

在听到这个拍板的消息之后，江左成还没有什么反应，有不少人脸色就已经变了。教练一眼就看出他们想什么，连带着昨天下午输给替补队的怒火一同撒在了他们身上，在会议室里训了他们几个攻手一个钟头。

于是他们对于封序的不满又积攒了一筐。

总教练就是为了维护封序二传手的地位才把他们一群职业选手骂的一文不值，更有甚者说如果实在配合不来就把他们几个攻手换到替补席位，让封序带替补上场打比赛。

这个俱乐部还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吗？

全都以“封序”为中心仿佛才是总教练思考一夜定下的战略。

只要有封序，他们就都是陪衬。总教练明显也不是很喜欢封序的作为，却依旧把他放在了第一位，他们已经可以想见球场上的场景了。

所有拿到的分都是封序指挥的成果，所有没能打出去的球都是因为他们没能配合好封序。以及封序对他们颐指气使的命令他们“没长腿吗能不能跑快点”“这么明显的直线球你看不出来吗”“接球还敢走神，想去替补位吗”。

这都不是凭空想象的，而是作为接应手的封序切实说过的。

总的来说，他们之间的矛盾太大了。大到“只要跟着他打就能拿到冠军”这一条极具吸引力的条件都不足以让他们动容忍让。

江左成不可以被替换，就算江左成去了接应位也不行。

他们认定的二传仅一个，只要江左成。

只要一想到往后的每一球每一次都要和最讨厌的人一起打，他们都觉得好像留在华硕也不是那么有必要了。

所以反映在排球场上的状态一塌糊涂。

下午一共打了六场练习赛，替补队比正选队的胜负比分是6：0。

总教练的脸色也从一开始的严肃开始越来越黑，六局打完两边队员都气喘吁吁的连口水都没能来的及喝一口，就被总教练黑着脸喊了句换场地，又把封序和江左成的位置换了一下，正选队才终于拿到一分。

朝后的两三天队形也在不断的磨合，调整。把攻手换掉，二传来回换，叶京杭不断地从正选和替补两队之间来回磨合。每天都练到晚上十一点，运动员都明显体力不支，力不从心了教练才勉强松口解散。

封序从华硕回来之后又继续和江执打，超高强度的训练和建队的重担压得封序脸色一天比一天冷，江执打得不好也不再言语攻击，一直沉着脸让他自己领悟到错误然后再加大强度把江执打得旧伤没好又添新伤。

没有豪言壮志也没有讽刺挑衅，就连1v1都打得没有激情全是枯燥乏味的基本功。

甚至封雨泽都不敢触他的霉头，满嘴跑火车的话越来越少，最近也开始忙了起来，封序大概猜到了他在忙什么却一句话没说。

他在等一个契机，一个能够让球队有理由，有信念，有支撑的契机。

在等一个让人心甘情愿和他一起扛起重担，嫌累也会咬咬牙为了信仰去拼搏永不言弃的契机。

而不负所望，终于在3月24号这天，封序等到了这个契机。

这时距离积分赛开始还有17天。

距离积分赛报名截至还有7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