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珩之本来想睡一觉,被容砚闹的没心情的坐在床头。
家里的家具、楼梯扶手,甚至是餐盘上都完全没有浮灰,好像屋子的主人从来没有离开。
“我去上班了。”
容砚已经换好了西装,玉树亭亭的站在门口。
安珩之看着容砚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其实只不过是一晚上,两个人的世界便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要说老公拜拜,早点回来。”
容砚就差嘴把嘴教着安珩之。
本来他以为安珩之睡了,只是想上来看看,没想到人就坐在床头靠着抱枕。
安珩之低头不说话,假装没听到,漫无目的的来回刷着手中的手机。
“快点说啊。”
容砚半蹲在安珩之的床边,去看安珩之到底在看什么。
结果发现安珩之只是来回的翻着屏幕界面。
“说啊。”
“之前我看着你去上学的时候不是也这么说的吗?”
天天提着书包,把人送到楼下的车位。
安珩之真是服了容砚,手中的手机被他来来回回的按着锁屏键。
容砚发现安珩之的左脸颊上有点微微发青的指痕,好像是刚刚自己捏出来的。
不知道是安珩之的脸实在是太软了,还是自己刚刚用的力气太大了。
安珩之不想跟容砚在这儿较劲。
“拜拜,早点回来。”
“看着我说,要加上称呼。”
容砚不依不饶的拉着安珩之。
也许容砚真是在车祸中把大脑哪个部分给撞坏了。容砚比自己更沉浸于这个过家家的游戏。
“老婆拜拜”,安珩之看着容砚,说话语速跟烫嘴一样,“早点回来。”
容砚笑着亲了亲安珩之有点被掐青了的左脸颊。
安珩之看着容砚走出卧室,心里松了口气。
他又解锁手机,开了一局单机小游戏,很简单,就是操纵npc滚着下楼梯。
玩完三局,容砚的脚步声又逐渐逼近。
安珩之看着容砚拿着冰袋贴在自己脸上。
“有点冰。”
容砚拉住安珩之不让安珩之躲开。
“对不起。”
容砚道歉,又道:“敷一会儿。”
“别太想我。”
安珩之莫名其妙的看着容砚。
“我走了。”
容砚这会儿是真走了。
安珩之走到落地窗边看着容砚的车离开,把手里的冰袋撂到一旁的小茶几上。
冰袋冰的半边脸都麻了。
他顺着屋子走了一圈,来到书房,凭着记忆拉开书桌的抽屉,果然戒指还安安静静的躺在丝绒软垫上。
把戒指拿出来把玩了一会儿,安珩之又放了回去。
磨蹭了一会儿,安珩之开车去了附近的一家港式冰室吃了碗鲜虾云吞,吃完又不知不觉的开到了学校附近的自己那套公寓。
门卫还保留他车牌号的数据自动抬杆,但是安珩之已经没有门禁卡了。
开车到楼下,他抬头看了会儿原本属于自己的屋子,又开车去了学校上课。
课越来越少,大部分人不是准备找工作就是出国,或者已经研零跟着导师提前进组。
安珩之看着手机上容砚发来的消息,选择性无视。
等到下课铃响后的一分钟,安珩之的手机因为来电开始振动。
来电显示是容砚。
安珩之只能到走廊里接电话。
“喂?”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安珩之沉默片刻后道:“刚下课。”
容砚没回答,安珩之只能听见听筒的另一端传来的沉默,还有什么东西磕在桌面上的声音。
“你是诚心不想让安栩好过是吧?”
安栩说的对,自己那时候就应该赶紧出国,让容砚一个人自生自灭。
“不是。”
“刚刚那节课小测,没法看手机。”
安珩之撒了个谎,然后不确定的听到了猫被撸爽了,从鼻腔里发出的那种哼鸣声。
“行吧。”
“记得回消息。”
安珩之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开始翻看容砚发给自己的消息。
【容砚】:“晚上想吃什么?”
【容砚】:“在外面吃还是在家吃?”
【容砚】:“晚上几点回来?”
又配上了只摇尾巴的猫做表情包。
以前安珩之可能会觉得这个表情包可爱,但现在只觉得容砚发的猫不是猫,是披着猫皮的大尾巴狼。
【安珩之】:“还不知道。”
【安珩之】:“再说吧。”
很快对话框顶端就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好像容砚不用开会看文件,天天就守着手机盯着屏幕。
【容砚】:“敷衍”
【容砚】:“你对你老公这么敷衍,对你哥安栩也这么敷衍?”
安珩之深吸了口气。
【安珩之】:“我哥什么时候能出来?”
顶端的对话框一直是对方正在输入中,但是容砚一直没有回话。
安珩之又站着等了一会儿,看容砚一直没回然后才回来教室。
上课的时候安珩之一直看着手机,来回解锁又熄屏,但容砚都没回。他焦虑的把手指攒在一起,指节扭着指节,欲盖弥彰的复制了容砚刚刚发来的表情包又发了回去。
容砚还是没回。
安珩之气的把点开容砚的头像,屏蔽了容砚的消息。
最后一节课上完,他犹豫要不要跟许煦说不去编程班了。
本来自己就不是那种特别卷的人,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只想躺着当咸鱼。
许煦看出安珩之有事想和自己说。
“怎么了?”
许煦主动叫住安珩之。
“那个编程班,如果辞职的话需要提前多长时间啊。”
“一个月”,许煦没有多问。
安珩之不好意思的道歉,“对不起啊。”
“没什么对不起的”,许煦被安珩之内疚的表情弄笑了,“你搞得我跟买你地契的地主一样。”
“我替你跟学姐说一下。”
安珩之松了口气。
以往自己只有被优化的份,还从来没有主动辞职过。
下午安珩之去编程班的时候,学姐还以为是工资和提成不够,想加薪留下他,安珩之说不是。
告别学姐,安珩之又点开和容砚的聊天对话框。
容砚确实还是没回复。
不是因为自己把他屏蔽了。
安珩之摊坐在座位上没什么力气的来回翻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
容砚永远是容砚。
不说话都能钓着把人急的团团转。
【安珩之】:“大概晚上七点下班吧。”
【安珩之】:“在家吃吧。”
安珩之发完这两条消息原本没指望容砚能回,没想到对话框顶端立刻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容砚】:“我去接你”
【安珩之】:“不用了”
安珩之连忙拒绝。
【安珩之】:“我自己开车回去。”
【容砚】:“你哥的事在走流程”
安珩之回了谢谢的表情包。
进教室的小朋友开始跟安珩之打招呼,安珩之倒扣放下手机向他们微笑招手。
上完课安珩之发现来接欣欣的人换了。
“你舅舅呢?”
安珩之想起段书允。
“舅舅生病住院了。”
欣欣甩着双马尾,“老师要不要去看看舅舅啊。”
“不了”,安珩之蹲下来婉拒了欣欣的邀请,“老师还要给你备课,就不去看你舅舅了。”
把所有小孩都送走,安珩之松了口气。
“安老师放学了?”
安珩之抬眼看向门口,容砚靠在门边。
“放学了。”
安珩之把笔记本装进包里,“不是说不用来接吗?”
“你来接我还要把车停在这儿。”
“我没开车”,容砚几步走过来替安珩之拎包。
“坐你的车。”
安珩之关完教室灯,跟在容砚身后走出教室,正好碰见了同样下班的许煦。
许煦和安珩之打了招呼后,目光移到容砚身上。
容砚笑着打了招呼,然后拉住和安珩之的手。
安珩之没什么反应的任由容砚牵住。
许煦的目光并没有在两人牵着的手上打转,只是打完招呼后错身离开。
容砚牵着安珩之的手找到安珩之的车位。
“这份工作就是许煦给你介绍的?”
容砚坐在安珩之的副驾驶位。
“他喜欢你看出来了吗?”
“他就是一想攀高枝的凤凰男,离他远点。”
安珩之系上安全带后启动车。
“听见了吗?”
容砚见安珩之一副不言不语又是消极抵抗的样子。
“听见了。”
“许煦就是一想攀高枝的凤凰男。”
容砚又言简意赅的重复了一遍,“知道吗?”
“没看出来,不至于。”
遇到一个红灯,安珩之慢慢踩下刹车。
“这个工作他给你介绍的?”
安珩之不知道容砚是怎么知道许煦的名字的,不过容砚都能知道自己的课表。
“辞了吧。”
“给我当助理,我给你开实习证明。”
安珩之没回答,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瞧着方向盘。
他还没告诉容砚自己已经准备辞职了。
终于明白为什么同事下班之后喜欢在车里坐着不回家了。
安珩之现在已经开始后悔辞职了,“再说吧。”
“来当我助理压力不会很大的。有其他助理分担,你呆在我身边就可以了,和我一间办公室。”
容砚循循诱导,想要把安珩之留在自己身边,留在自己能看得见,摸得着,触手可及的地方。
“还有那个污水厂的实习也别去了,污水厂太远了,来回路上浪费时间。”
安珩之没回答,绿灯了,直接一脚油门启动。
看安珩之专心开车,容砚也不再开口打扰。
这个点儿路上开始慢慢堵车,走一会儿停一会儿。
“段书允生病了。”
安珩之在堵车间隙开口。
“嗯”,容砚看着安珩之的侧颜,“谁让他嘴那么贱,病了也活该。”
得到答案,安珩之又不再开口。
雨滴落在了车窗上,先是一两滴,后来又是三四滴,连绵成点线。
安珩之打开雨刷,看着雨刷来回擦拭挡风玻璃上的水迹。
开到云庐的时候雨大的如急箭,安珩之停回地库,上楼时发现餐厅的长岛桌面上已经堆满了菜。
“提前让人拿的。”
“想吃什么?”
“都行”,安珩之从容砚手里接过包,一个人先上楼洗澡。
安珩之洗澡很快,淋浴完换好灰色的家居服,吹头发看手机信息。
【黄麓】:“容砚想起来了?我看见他最近上班了。”
【黄麓】:“容砚之前失忆不会是装的吧?”
安珩之看到黄麓这条消息还没想好怎么回。
【黄麓】:“你学校附近的那套房子被我买下来了,什么时间我过户送给你吧”
安珩之彻底不敢点对话框了,只能装作没看见这条消息。
“饭做好了”,容砚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走到安珩之的背后。
安珩之连忙把手机倒扣过去。
容砚装作没看见,拉着安珩之下楼吃饭。
“糖醋藕排,桃胶松茸粥,海苔腐衣卷。”
安珩之不知道容砚的手艺是先天就这么厉害,还是后天失忆之后学的。
“刚刚是谁啊?”
容砚看着小勺小勺喝粥的安珩之。
“同学,说作业。”
安珩之撒谎不打草稿。
“哪个同学啊?”
容砚又不依不饶的问,像是要摸清安珩之周围人的底细。
“你问这么详细干嘛?”
安珩之叹了口气,把勺子放在碗沿。
“了解一下不可以吗?”
容砚看安珩之被自己问的没有食欲,又连忙住嘴,“吃吧,我不问了。”
安珩之被容砚搞得不想继续进食了,容砚直接坐到安珩之身边,要拿勺子喂。
“我自己能吃。”
安珩之默默地又重新拿起勺子。
容砚看着安珩之吃完了才开口,“当我助理,考虑一下吧,薪资也给市面上最高水平。”
“还有这张卡。”
“我的副卡”,容砚像是早有准备的掏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密码是你生日,随便刷。”
安珩之没有推脱,直接不客气的把卡接了过来。
吃完饭容砚又主动收拾餐盘,把碗都放进洗碗机里,还给安珩之切好水果。
开始安珩之还有点诚惶诚恐,毕竟从来没人对自己这么好过。
但后来想想自己一个人照顾了容砚那么长时间,也就心安理得的享受起来了容砚的伺候。
在洗碗机运行的时间里,容砚切好水果捞递到安珩之身前,又主动拿起叉子,恨不得亲自把水果送进他嘴里。
安珩之脖颈先是往后抻了一下预备躲开,而后才反应过来要张嘴。
难道这就是亲密关系?
“当我助理吧。”
“好吗?”
容砚一边给安珩之喂水果,一边给他吹耳边风。
“工作压力不重,老板还可以手把手教你。”
“你不好奇平常我在干嘛吗?不怕我被其他小秘勾搭走吗?”
安珩之看着容砚哦了一声。
“那就勾搭走吧。”
安珩之深知自己完全没有什么竞争力。
容砚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你不要我了吗?”
容砚没得到答案,用力的晃了晃安珩之的胳膊。
安珩之被容砚晃得分了神,容砚也太具有迷惑性了。
他心想,你先把我哥还给我再说。
“没不要你。”
安珩之不想再和容砚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拉扯下去,起身准备上楼,“我去写作业了。”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机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从家居服的裤兜口袋里滑了下去。
容砚没提醒安珩之,看着他的手机掉进了沙发缝隙之间。
目送安珩之上楼后,容砚从沙发缝里掏出手机,密码他在安珩之给自己改备注的时候记下来了。
解锁手机后翻出微信。
最近的聊天记录是黄麓,往下翻就是自己。
自己的备注被从“老婆”改回了容砚。
容砚在改自己备注和看黄麓的聊天记录之间选择了先看黄麓。
点开聊天界面,看到黄麓说要把原来那套公寓送给安珩之,容砚简直要气笑。
黄麓跟恬不知耻的小三有什么区别?就是只盯着肉不肯走来回嗡嗡嗡的蚊子。
容砚想了一会儿,替安珩之回复,“不用了,容砚给我买了另一套。”
打完他又把容砚二字换成了“我老公。”
“不用了,我老公给我买了另一套。”
容砚满意的看着这句话,他很想直接把这句话发出去,但“我老公”这三个字实在不太符合安珩之平时的说话习惯。
“不用了,容砚给我买了另一套。”
容砚又把这句话改了回来,直接发了出去。
等了一会儿,黄麓没有回话,容砚把自己发出去的这条消息长按删除在了聊天记录里。
容砚的手机振动,未读消息是一段监控视频,长达两分钟。看完之后,他长按转发,犹豫要不要转发给安珩之。
没想到黄麓直接打来电话。
容砚看着安珩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没犹豫的直接接通。
“喂”,容砚先开了口。
“找阿珩什么事?”
黄麓也不是傻子,“刚刚的消息是你回的?”
“是啊。”
容砚大方承认。
“别再骚扰安珩之了,天天找一个有夫之夫聊天,黄麓,你是很喜欢当小三吗?”
“还有,你猜我要是把婚礼后厨的那段监控记录发给安珩之,让他知道是你下的药....”
黄麓直接打断容砚,“少胡说八道,婚礼那天我就没去过后厨。”
“对,你是没去过后厨,但是你司机去过。”
“你爸最近是不是在杠杆收购G&K?黄麓,你应该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别再出现在安珩之的生活中,要不然就让叔叔去陪陪安栩好了。”
容砚说完挂了电话,替安珩之直接删了黄麓。
上二楼,容砚去了自己的书房。
一个银色的手提箱就正中的放在梨花木书桌上。
这是很久之前,段书允送的。
容砚从来没想把这些东西用在安珩之身上。
因为一直被压箱底放在柜子底下,所以即便不擦拭,手提箱上也毫无浮灰。
箱子被打开,从左倒右依次放着鞭子、束缚带、皮拍,两条尾巴,和一些容砚叫不上名字的东西。
他伸手玩了玩那两条尾巴,一条长一条短,两条做的都很逼真,一条应该是兔子尾巴,白白的、短短的,毛茸茸的,另外一条是狐狸尾巴,长长的,毛很蓬松。
容砚想象了一下安珩之带着尾巴的场景,喉结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