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夏月被刺眼的白色阳光唤醒。她带着困意揉了揉眼睛，猫儿似地撑了一个懒腰，勒出线条流畅的腰身。

车窗上传来一阵俏皮的敲打。

她转过头去，就看见娅雅的金色长发上顶着一只野花野草编织的花环，咧开嘴朝她格格笑。

高速路下果然有不少可以吃的东西。

乔夏月拨开一丛叶子，捏起一枚带软刺的小红果放进嘴中。

清凉的汁液在贝齿间四溢，舌尖上浸润着野果的酸甜和草木的芳香。

“你瞧，这种红色的小果子叫蛇莓，小时候老家的人说这种野果不可以吃，吓唬我们上面有蛇的唾液。蛇莓......”

乔夏月说着忽然顿了一下。

关于“家”的记忆模糊不清，然而在脱口而出的时候却还是这般熟悉，就好像她经常无数次反刍那一段无忧无虑的孩提时光。

娅雅好奇地看着她，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蛇莓是可以吃的，但不能多吃；走，我再带你去找找。”

人类的聚落荒芜之后，森林在短暂的恢复期后重回郁郁葱葱的本来样貌。

两人一步深一步浅地走在草叶之间。

时不时窜出几只青翠的蚂蚱，从脚边一跃而过。

“瞧那儿，那是橘子树！”

乔夏月的兴奋程度不亚于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

橘子树不高，枝头低挂的果实像黄澄澄的小灯笼，在金风中摇曳。

她将一枚橘子从树枝上拧了下来，递给娅雅。

“橘子吃多少都没有问题，多摘一些吧！”

乔夏月原本担心自己和娅雅即使能撑过尸潮，也会因为营养不良在半路倒下。

谁知道天无绝人之路，她们在荒废的高速路边发现了多种多样的野果，既能充饥又能解渴，真是意外之喜，不自觉地就要往森林深处走。

高高的柚子树上还有没落下的果实，在枝头不住摇晃，欲落不落，勾起人的口水。

乔夏月抬头瞪着高高挂在枝头的柚子，无可奈何地抽出撬棍

另一边，娅雅用包装袋装了慢慢一袋红彤彤的蛇莓，连自己的口袋里也全是小红果，边摘边塞进嘴里吃，吃成了一只红彤彤的小花猫。

昨天半夜的食物实在是太难以下咽，现在能吃到新鲜的食物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娅雅噔噔噔跑回车里，将蛇莓放在车的后座上，接着又跑到橘子树下调减熟透了的橘子。

待到两人回到车上时，后座上已经堆满了红橙黄三色的水果。

娅雅细心地堆成了三堆，叉起腰得意地欣赏起自己的战利品。

“出发！”

乔夏月一声令下，悍马窜上了高速，车里的两个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秋季就是有这样的好处，正值丰收的季节，只要是在野外，绝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

更巧的是这附近没有人类的住房，故而也没有丧尸出没，压抑不安的氛围一扫而空。

下一个城市H市就没有这么好了。

它是一座省会城市。

在没有尸潮的过去，它也曾经是一块乐土，人们在这一片土地上安居乐业。

夜晚站在阳台上往远处眺望，街上流动的车灯、高楼里分格的明灯，都是靓丽的风景线，诉说人世间的万家灯火、平安喜乐。

然而在丧尸病毒席卷全国之后，这一块土地很快就被慌乱的人们遗弃。

留下来的人要么是没有能力迁移，要么就是已经感染丧尸病毒，无力回天，在一个月的期限之中慢慢腐朽，堕落为六亲不认的异类。

乔夏月还没有足够大的胆子直接横穿这样一座城市。

一则缺少燃油，一则面对丧尸的经验不足。

作为卑微的前H级，乔夏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娅雅。

“你尸化的时候是多少级？”

两横一竖，娅雅写下了一个“F”。

乔夏月心里头莫名其妙有点发毛，反应半天才迟钝地说：“哦，F，中级丧尸。”

那个写在窗户上、正在不断消散的F给了她莫大难受的不快感。

乔夏月冥思苦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一个叫做绩点的东西。

F，fail，fluck，不及格，绩点为零。竹篮打水一场空，这门课白学了。

她从来没有拿到过这个等级，却本能地担心自己下一次会不会不幸拿到这样“亮眼”的成绩，就像小学生担心被扣下零花钱，中学生担心写不完作业，高中生担心自己考不上大学，毕业担心找不到工作一样。

尸化之前她似乎是在上大学来着。

问题是，她能记得自己并不是在这个省份上大学，却在这个地方苏醒。

谁把她丢在这里，任由她自生自灭？

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

乔夏月揉了揉眉心。

“娅雅，当一只F级丧尸是什么感受？”

娅雅要说的话太多，直接在她手上写了起来。

【有时候知道我是谁，有时候不知道】

【看到乔姐姐的时候是我思维最清晰的时刻】

乔夏月倍感荣幸，受宠若惊地“哇哦”了一声。

“还有吗？”

娅雅接着写：

【知道谁比我厉害，谁没有我厉害】

【但也知道我笑起来的时候它们都会听我的】

乔夏月感受着手心一个个汉字的笔画，突然感觉到娅雅的手指离开了自己的手心。

“没了？”

娅雅迪笃定自己不再有其他显著的感受，缩回了副驾驶中，摘下头上的花环，精心地挂在后视镜上。

她从口袋里捏出两枚酸酸甜甜的蛇莓塞进嘴里，腮帮子一动一动，末了还塞给乔夏月两枚自己珍藏的“零食”。

乔夏月捏着两粒蛇莓发呆。

“那你为什么要把整栋楼的丧尸都叫过来？我那时候还以为你真的要吃掉我！卖萌没用，我不吃这一套！我......行吧，别这样，我不是别的意思，我只是比较好奇。”

娅雅将手指重新放在乔夏月的手上：

【姐姐那个时候是活人唉......】

行吧，这一次还加上省略号了。

“那......你在咬我之后多久才开始净化的？”

娅雅点了点手指，比划出一个“3”,意思是三个小时。

“奇怪了，方才我净化那一只中级丧尸的时候，效果立竿见影。”

乔夏月纳闷。

“难不成净化的人越多，净化能力就会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