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妹妹的位置。”乔夏月轻蔑地觑着她：“蹭车也请稍微有点眼力见。”

许婷梅面不改色心不跳，毫不愧疚自己抢了一个小女孩的位置。她指着娅雅道：“副驾驶位要求未成年人在十二周岁以上或身高1.4米以上，你选一个？”

娅雅没有到12岁，也没有一米四。

“……这不是尸潮之前的规定吗？”乔夏月略有些不满。许婷梅太过死板，被抛弃的危险区没有管理层，很大程度上可以横行无忌，不会有人还傻傻遵循之前的规定。

“副驾驶的安全带安全气囊都是为成年人设计的，一但发生交通事故，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安全带会卡住儿童的咽喉，安全气囊会撞碎儿童的肋骨。”

许婷梅的语气毫无波澜，反驳的时候一板一眼，像一台没有感情的科普机器。

不巧，乔夏月还真没考虑这一点，只觉得娅雅坐在视线范围内更加安全。自知理亏的她被许婷梅这段论述怼得无话可说，无火可发。

不得已，懂事的娅雅只好推开后座上精心分类的果实，一个人坐在后座上。

然而她还是想离乔夏月近一些，于是黏黏糊糊地趴在了中央扶手盒上。

本来以为找到了一个能说话的人，乔夏月就不再是唯一的声音源头。谁知道许婷梅一上车就仰面靠在头枕上闭目养神，乔夏月在她眼里等同于任劳任怨的司机。

这不是转化了一位脾气古怪的大小姐么！

许婷梅半天没等到汽车开动，闭着眼懒懒问了一句。

“你怎么还不开车？”

冷静，冷静。乔夏月，你刚失血过多，这时候不能再被气得吐血了啊！

看在许婷梅经常锻炼很能打的份上，乔夏月迫不得已忍气吞声。

“因为，”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心里话：“我们现在好像又不太愿意与你同行了。”

许婷梅仍然没有睁开眼睛：“你们把我送到沪上，我可以保证你们成为安全区公民。”

成为安全区公民，就有安全的住宅，就有每月的资源配给，在遇见丧尸的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请求保护。没有人会拒绝这样丰厚的报答，安全区公民的身份在这个时候甚至比一部车、一套住房来得更加珍贵。

“安全区还有公民一说？”

乔夏月震惊了。若不是碰上许婷梅，她还真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

“你从未到过安全区？我以为你是因为没有拿到安全区的公民资格才来危险区的……”许婷梅瞥了一眼乔夏月的套装，垂下鸦羽一样的眼睫毛：“我在沪上见到过这种衣服。”

乔夏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的清晰记忆仅能追溯到尸化的前一个月，甚至恰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染丧尸病毒。

在这之前的记忆一律以片段形式出现，她记得在尸潮之前去过沪上，但对尸潮之后的事情一无所知，唯有在见到一些熟悉的事物时，回忆才会被激发。

现在，这一套看上去并不稀罕的衣服成了她唯一的线索。

乔夏月急忙追问。

“在哪里见到过？”

“你应该开车了。”

许婷梅朝前方抬了抬下巴，只见两只丧尸正一瘸一拐地摸过来，似是发现了汽车里的人味儿。乔夏月立即发动了悍马车，许婷梅这才回答起她的问题。

“应该是在一次对浦西丧尸的围剿行动中。是一个……不那么受人欢迎的组织，不过很强，锋芒毕露，强到所有人都在怀疑他们是否人类的战力极限。他们的队长从来没有对外公布身份样貌，只知道是一位女性。”

许婷梅戛然而止，又看了一眼正在打方向盘调头的乔夏月，似乎在确定着什么。她的目光宛如锋利的手术刀，精准锐利，即使只有短短的一瞥，乔夏月也感觉自己好像正在经历一次X光照射，一切秘密昭然若揭。

乔夏月的脖子后面冷不防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这么菜，怎么可能和什么“战斗力天花板”扯上关系？

日记第四条“去安全区寻找队友”，肯定不是这种战斗类型的队友，说不定是什么“厨师团队”、“后勤团队”。

可是……在记忆碎片里，危险区的自己好像挺厉害的，就是有点喜欢独来独往，照顾娅雅之后也从没有和她之外的人同行。

纠结来纠结去，还是许婷梅的一泼冷水给她浇了个醍醐灌顶。

“别担心，即使你穿了特别行动队的衣服也不能代表什么。毕竟他们不会演化出自我治疗这种没什么用处的异能。”

虽然她说的很有道理，可乔夏月还是觉得有些怪异。

当初烧毁的日记本上共有六句话，三句都指向异能，字里行间一面透露出对异能的鄙夷，一面又时时刻刻担心自己的异能被人发现，以至于替谎言打草稿，说她自己“没有尸化”，并且“得到帮助”。

总而言之，怀璧其罪。

净化这种异能说起来没有战斗力，然而如果好好使用，是可以在危险区开拓出一片安全区的，风险成本不低，但远远低于横跨小半个华夏。

日记中从头到尾没有提到过这种生存的可能。

自己有什么必不能丢失的东西被落在了安全区。乔夏月想。

许婷梅重新闭上她那一双标志的丹凤眼。

“不守规矩可以，这里不是人类安全区；但安全很重要，希望你开车分心的时候不要撞丧尸。”

她说话的语调有种天生的居高临下之感，好像是当惯了上位者，尾音冷冽而不失优雅，叫人无法忽视她的命令。

可乔夏月本能地不愿意遵守。她就像一个叛逆的高中生，说动非往西，要么就沉默不渝，将车开得歪歪扭扭，连许婷梅都被颠簸醒了。

“停车。现在调头，从另一个门出去。出门右转，走两公里有一个加油站，靠里的九十七号加油机里还有汽油。”

许婷梅没忍住批评道：“车速不稳定，油耗翻倍。你这种车技，怎么活着开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