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不知道你对我有多么重要,就像我也不知道你都为我做了什么一样。——题记
“你喜欢写作?”
“对。”
“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喜欢就写了,还有那么多琐碎的理由?”
“是我唐突了,我想,把你写的东西拍出来,让别人看到,你觉得怎么样?”
“无所谓,反正这些东西我死了都带不走,给我自己看了是看,别人看了也是看,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让别人来看看,没什么,无所谓的了。”
“…………”
“拿走吧,都拿走吧。”
透过寒窗,她的脸上带着很明显的忧愁,眼神中的忧郁都快溢出来。
“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人生在世数蜉蝣,转眼乌头换白发,我本来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世界上除了你们还有什么是我可以在乎的?”她叹了口气,眼中的雾霾更重了。
“你帮我把他们拍出来,随便你们怎么弄,这本书翻拍出来,要是这本书火了,至少证明,我曾经存在过这个世界。”
差不多一周后,各大网站上重复播放着一条消息:省纪委检查官N死亡,他自己在家里吞了大量安眠药,把自己溺死在一个装满水的盆子里。一张打了码的死亡证明在网上流转开,引网友一阵唏嘘不已。
“钉钉钉。”
一通来电显示出现在界面上,是子桑怀。
“干得漂亮,不愧是我看上的人,说吧,你想干什么。”
林星寒不假思索说道:“我有个朋友,她有本小说,要翻拍。”
“ok,等下我就派人去你那儿,人,场地,你自己看着弄,全部都选你最满意的,资金什么的你就不用考虑,到时候我会派人给你准备合同。”子桑怀的语气听起来很愉悦,电话那头甚至还传来音乐声。
关上电话,想到可以实现她的愿望,林星寒嘴角微微上扬,不过很快,强烈的不安感源源不断地涌上来,让他整个人发颤。
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想着N的死,他的内心愧疚无比,甚至感到无比的压抑。他的手本来就不干净,一直都是这样。他打开手机,反反复复地观看着手机上的那通死亡证明,他终于意识到:他杀人了,杀得还是一个无辜的检察官。
人确实不是他杀的,可也是他害死的。他不敢承认,可是手机上转账的钱,以及拍摄地址都很清楚地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死人了……
还是一个将自己毕生都奉献给反腐事业的检察官……
N死了……
可我根本不想杀他……
林星寒用尽全力踹向办公桌,桌子剧烈的摇晃了几下,电脑突然闪烁了几下,几张相片出现在桌面上。
是他。
或许说,是他们。
照片里的他,被按在一个类似于手术台的床上,四肢被绑住,头扭向一边,他的旁边,站着四个戴着口罩的人,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针管,里面是四种颜色的液体。
第二张,是他缩在角落里,头发像团草,穿着病号服,一双眼睛反射出来的医生向他靠近。
…………
一张张照片活灵活现地将人物的神态全部都表现出来。照片是静止的,是死的,可是照片里的人是会呼吸的,是会动的,是拥有七情六欲的。
林星寒自动将他的动作都脑补出来。
他只会给你带来灾难,这样你都不愿意放弃他吗?
林星寒想起,钟离情在那间病房里,整张脸都瘦到变形,注射营养液都找不到血管。整个人透露着死气。可就是这样一个神志不清的人,在和他谈到即墨白的时候,眼睛里又会发着光。
“他的生命中并不只有你!他还有父母,有朋友,有工作!”
“是啊,他什么都有,”钟离情苦笑,手心抚上双眼,“可我只有他了,我什么都已经没有了,如果连他都不要我,我还可以去哪里?”钟离情想哭,身体太过于虚弱,硬是流不出眼泪,只可以听到他小声地哽咽声。
“你不会知道,在所有人都抛弃你的时候,有一个人站在你的面前是什么感觉。”
钟离情在提到即墨白时,他大脑产生的兴奋让林星寒感同身受。
真是个傻子,你把他当作唯一,他却把你当成物品。
警局来话了,让林星寒他们去警局做个笔录。
即墨白先到,来到审议室,T坐到他的对面,问道:“姓名。”
“即墨白。”
“身份证号。”
“430……”
一旁的小警官在电脑上输入了即墨白的身份证号。
“头儿,没有犯罪记录。”
T点点头,继续问道:“我们通过走访周围民众,有你来之前,有位目击证人来到我们警局报案。”
“他说,死者出事那天,他经过44号也就是死者的房门口,门是打开的,有个男的,掐着那个孩子的脖子,他说,那个男人的表情,像是街上卖猪肉的屠户。”
边说,T边观察着即墨白的表情。
“天太黑,再加上恐慌,他跑得快,对那个男人的模样忘记了很多,不过他还是记得一些,那个男的,戴着一顶鸭舌帽,身材的描绘,和即墨先生的不说相似,只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人不是我杀的。”即墨白表面上很淡定,对于T的直视,他的目光却有些闪躲。
“她父母常年不在家,我可怜她,有时间我都会让她来我这儿吃个饭,可能是以前喊她太多次,以至于她出了事,别人第一反应就把她和我联系起来了。”
“另外,”即墨白小心地擦了擦手心的汗,“我有梦游症,出事那天我好像又梦游了,没什么意识整个人都是晕晕的,梦中会做什么事我都不知道,难道,我……我在梦中……杀了人?”
模模糊糊的场景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天晚上,他和钟离情睡在一张床上,他记得很清楚,自己那个时是睡着了的。
那一次,他从来都没有睡得那么快,那么舒服,他以为是钟离情在他身边的原因。很古怪,入睡后,似乎睡在一张水床上,在树林里漂浮,摇摇晃晃的,水流如同真的从他身边流过,在他耳边作响。
一身的疲劳都像一瞬间消失,他的思维像是全部放空一样,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很宁静,很放松,他很享受。
他做了什么?在哪个短短夜深人静的晚上?
他真的不知道。
第二天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在外面,那儿来着?脑子里空空如也,他记不起来,自己那天晚上干了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即墨白把头重重地砸在木板上,双手用力捶打着,自责道:“我……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我真的杀了人?
两只手一刹那间好像都染上了鲜血,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在尖叫,她的生命从自己手上不断流失,她在哀求,哀求他可以手下留情。
“你冷静些!”
T开口阻止他,同时大声吼道:“现在还不知道凶手是谁,你叫什么叫!发什么疯!”
声音比即墨白的还要大,直接把即墨白镇住,即墨白被吼住后,不说话,一脸呆傻的模样。
“休息会儿,”T揉了揉太阳穴,对着一旁的小警官说道,“给他做个尿检,看看有事没?”
出了审讯室,T还没来的及喘口气,就有人来到他面前。
“头儿,有人找您。”
来到办公室,一人坐在椅子上。
“您好啊,T警官。”
T见着面前的人,觉得很陌生,但仔细一看有感觉很眼熟,他疑惑开口道:“你是?”想了下,他开口道:“你是几年前那两兄弟中的一个?”
“T警官不愧是本市最优秀尽职的警官。”钟离情称赞道。
几年前,即墨白他们还才十多岁的时候,在本市出了件震撼全国的事情:有几名贩毒分子不知道从哪里来,在即墨白他们居住的小区租了个屋子,专门来放置毒品。
后面被人察觉,举报,经过查实,确定有毒品后,特警来了。本来计划得很好,可以将毒贩一网打尽,没想到屋子竟然被毒贩改造,墙壁那儿直接可以推掉,直通后面的山区。
毒贩跑了一个,其他的落网。一共搜查出十斤毒品。
对于逃跑的这个毒贩,怕对小区打击报复,于是上面加派了人手来保护。其中,因为即墨白他们两小孩儿,没有监护人,情况,特殊,上头便派T和小警官两人一同住在了他们家里贴身保护他们。
“ T警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我都会如实告诉您。”
“20号那天你在哪里?”
“T警官在问我之前都查了个大概吧,那天我在那里,你应该知道。”
“别跟我打哈哈,那天,你在哪里?”
“我在睡觉,在那间屋子里。”
“和谁?”
“没谁。”
“那你第二天为什么那么早就离开小区?”
“我有事,”钟离情十指相扣,双腿交叠,一脸淡然说道,“公司出了点事,需要我去处理。”
“公司?”T想起不久前小警官给他的资料,钟离情,一家医院精神科的主任,资料上没有他的上升记录,想必是空降而来的,很难想象,他背后是怎么一位厉害的大佬,以及面前这位青年的能力是怎样。
“不是一家医院吗?怎么算是你的公司了?”
“哈哈,T警官真会说笑,我只是个打工的,公司自然也不是我的,是我老板的,这个医院我只是投资了钱,当了个闭散的挂名主任罢了。公司名叫惜梦,我21号就回到公司,一楼大厅应该有我回来的时候监控,我20号一点多闭眼,快2点多接到老板的电话,将近七点多的样子到公司,要知道,那个小区离公司可是有四个半小时的路程,要是我真的是凶手,不可能会在七点多出现在公司。”
“警官,我要真是凶手,”钟离情笑了下,十根手指的指尖相互碰撞了下。
“我是不会用那样粗糙的手法杀了她的,我是个文明人,我会在她死后,为她将身上每一处的尘埃都洗去,为这位小姑娘换上一件新裙子,让她做个体面人,漂漂亮亮的。”
“T警官要是还不相信我,可以去看看。”
T没说话,确实,证据太少,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冤枉每一个无罪之人。
“那你哥哥,即墨白他案发的时候在哪里?”T问道。
“警官是在怀疑我哥哥吗?”
林星寒有戴眼镜的习惯,出门的时候变化太快,没来得及拿下来,此刻正挂在钟离情的鼻尖上,钟离情理了理领带。
“那他就更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