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宿晨挪开视线,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目不斜视道,“是吗?”
高岁意蹙眉端详他,但江宿晨却感觉他没有看自己,好像在透过自己看什么玄之又玄的东西。
“奇怪。”高岁意摇摇头,又重新睁开眼睛,想看出什么端倪,“这个祟气为何不伤你。”
“可能是搞错了吧。”江宿晨若无其事地又喝一口酒。
高岁意果然蹙起眉认真思索:“……是吗?”
旁边的老三老四不知道为什么点了首《小酒窝》,两个大男人对唱致力于恶心对方,刻意夹出来的声音误伤听众,江宿晨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属于麦霸们的战争基本也分出了胜负——可以看出老二应是战败了,撇着嘴,弯腰拿出了茶几下的十几组骰子。
“真心话大冒险,谁来?”老二抢过老三的麦,吆喝一声。
老三不满地瞪他,重新把话筒掌握在自己手里,和老四谁也不让谁。
一呼百应,老二一声吼,没抢到麦或者对唱歌没兴趣的同学们都凑了上来。
江宿晨想悄悄挪开,不料被老二一把勾住脖子,“准备去哪呀小晨,一起来玩。”
江宿晨:……
溜走失败。
宿舍这群兄弟就是奔着江宿晨来的。
嘴上说是没关系,但毕业几年江宿晨毫无音讯,若非林欧找到他,估计现在还联系不上。
心里没有怨气是假的。
江宿晨明白他们对自己的关心,只能受着。
谁叫他让他们担心了好几年呢?
“输了就要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出的问题做不了就自罚一杯混的。”老二交代规矩,给每个人身前分了一个骰盅。
江宿晨很久没玩过骰子了,摇匀自己的骰盅,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骰面。
他大概记得规则,‘飞’代表骰面‘1’可以作为任何数使用,‘斋’则不算骰面‘1’,是纯数。
一个2,两个4和两个5。
没有1也没有36。
有点倒霉。
“我先开始?场上九个人,保守六个6斋。”老二说。
没人质疑,便继续往下走。
江宿晨在老二左手边,被排到了最后一个。
等到轮到他的时候场上已经被叫到了二十二个6飞。
江宿晨自己一个6和1都没有,也不敢往上加数字,他一咬牙,“开。”
赛点。
“确定要开?要是数够了晨晨你可是要接受惩罚的。”
江宿晨无辜地看着老二,默默揭开了自己的骰盅,一个1和6都没有。
老二一开,三个1和一个6。
场上的人都揭开自己的谜底,场上一共有二十四个1和6。
江宿晨喜提开门红。老二吹了个口哨,“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江宿晨苦笑着揉揉自己额角,他知道选真心话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已经做好了丢脸的准备,“大冒险吧。”
“给你心上人发个信息说‘我想你了’。”老二马上接话,迅速得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早已想好这出。
吃八卦果然是人的本性,江宿晨果然是没躲过情感话题。
他眨眨眼,喉咙哽住,竟有些酸涩。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话的,“……我没他联系方式。”
司寒是鬼差。
他平时跟他交流只需唤一声就会出现,甚至现在也是一样。
但是……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能证明二人的联系呢?
“你开玩笑吧!”场上的老同学们果然不信,“欧哥都看见你们一起出去了!”
江宿晨笑笑没再接话,就真当自己是在开玩笑,“我喝我喝。”
一杯洋酒混啤酒下肚,江宿晨脸和耳根都红了。
“好!够男人!”
“你没醉吧?”欧哥还是不太相信他的酒量,江宿晨可是之前吃夜宵都喝椰汁的人,待会醉了怎么办?
江宿晨打了个酒嗝,摇摇头,“没事,我一喝酒就红,不会醉的。”
他口齿清晰,也没摇头晃脑。
所有人都看着他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下一局,下一局。”
事实证明,江宿晨今晚是真的不适合玩这种游戏。
几乎每一局都猜错,本来差点蒙混过去,有被老二揪住劈酒。
……
“真心话。”
“你喜欢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江宿晨不想喝了,方才的酒烫喉咙,一路滚到胃里都烧的。
“……男。”
“好家伙!!”班长瞬间兴奋了,两眼都放光,“比你还漂亮的男的?难道你是攻?”
什么叫难道是攻。
江宿晨感觉自己受到了质疑。但是,他这小身板要压司寒……嗯,画面太美不敢想。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江宿晨扁嘴,提醒道。
又是新的几轮,江宿晨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他一输,还没选真心话大冒险,班长就迫不及待问,“你是攻还是受啊?”
“这有什么好问的!别浪费机会啊!!他这一看就是0。”老二拦都拦不住,恨铁不成钢。
江宿晨:……
“嗯。”
心情复杂的江宿晨应下这声,头都大了一圈。
“嗷嗷!!!美人攻我可以!!”班长边尖叫边跑了。
不知道她想了什么,总之脸颊通红。
但是接下来,他们就再也没在江宿晨嘴里翘出任何信息。
“你们怎么认识的?”
江宿晨把酒一口闷。
“怎么说怎么说,发展到哪一步了?”
又一杯。
“怎么喜欢上他的?”
这问题一出,江宿晨拿酒杯的手顿了一下。
就在大家等他回答时,他随即用更快的速度把酒咽下肚。
比起玩游戏,江宿晨现在更像在借酒消愁。
他拒不配合的态度让老二气消了,笑骂他,“你来蹭酒喝啊!”
“别逗他了,”林欧扶住坐在原地晃晃悠悠的江宿晨,“可能感情状况不太好吧。”
“江宿晨这么好看还能爱而不得?”班长忿忿不平,“难道他喜欢的是个直男?”
江宿晨没回答,鼻子一皱,眼眶就红了。
“好了好了,不问了。”林欧马上像哄小孩般哄他。
时间已经不早了,将近十二点,有些人明天还要上班,唱歌的唱累了,玩游戏的也玩累了。
“我们回去吧。”林欧说完,就接了个电话,回来后一脸抱歉地说,“我得先走了,我老婆来接我了。”
老二也喝了不少,但还有意识,轻推林欧一把,“草!又秀恩爱!快走!”
包厢内人也零零散散走了不少,最后也就剩七八个没人接的。
江宿晨乖乖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晨,有人来接你吗?”老三走来,把江宿晨的手搭在自己肩上。
喝多酒的江宿晨反射弧更长了,半晌才迷茫地摇摇头。
“没、没有。”
“你家在哪?”老二问。
江宿晨又待机状态不说话了。
班长提议,“那我们八个走一会吧?吹吹风就醒了。”
反正没一个发酒疯的。
清醒的人一人牵一个醉鬼,出了包厢。
江宿晨喝醉酒也不闹腾,还能自己独立行走,只需要看着路拉他一把就好,乖得很。
尤其半夜的风很凉,吹在脸上也让他酒醒了一点。
路过先前和司寒一起吃的烧烤大排档,江宿晨大跨两步刻意不去看。
高岁意走在几人的最边上,一晚上都在怀疑自己的专业能力。
江宿晨身上明明就有很重的祟气,祟气转煞气可以操纵人的思想与行为,杀人于无形。
但高岁意又看不懂,为什么江宿晨身上隐隐萦绕的祟气是呈保护之姿,不是杀人利器而像护身符。
大抵是自己修为尚浅,还不懂世间奇诡之事何其多。
她放弃给江宿晨驱散祟气的想法,心中却升起做一篇关于‘祟气’与‘保护’之间关系研究的课题论文的想法。
江宿晨脚步虚浮,但胜在每步都稳当,不站稳绝不迈出下一步。
大学往往会远离城市中心而形成自己的商圈。
圆大就建在山旁,环着它的还有两条长江支流。
此时刚过十二点,是子时。几人散步在江边,又近水。
阴气BUFF叠满了,高岁意始终放不下心来。
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但这条沿江小路越走越寒,不是江风,而是由内而外的冷。
高岁意环视一周,其他几人似乎都没有察觉,神色如常。
也许真的是想多了……
高岁意往旁边一瞥,一楼写着‘烧烤大排档’几字。
明明是烧烤摊应该热闹的时间,此刻却清清冷冷,没有一人。
不止,街上也没人!
整个环江路连蝉鸣都消失了。
“等等!”高岁意停下脚步,喊住几人。
班长转过头问她,“怎么了?”
“我们撞鬼了。”
高岁意拿出腰间的香囊,抽出一张灵符,悬于空中。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道教世家出身,无一不信她的话。
被她一提醒,老二也清醒了。
“卧槽!怎么这么安静?!”
他的声音竟出现了回音。
他们像是被困在了一个看不见边际的透明盒子里,找不到出口。
立于空中的灵符无火自燃,蓝色的火光跳跃。
头疼欲裂的江宿晨呆望着那抹蓝光,不知为何联想到了司寒的瞳孔。
那晚他的眼睛也变成过这个颜色……带着惊心动魄的美。
“有鬼!”高岁意面色凝重。
灵符往前探路,刚走出半米,火光就熄灭,灵符变成一团灰落回了地上。
没有路……是鬼打墙。
能把八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一起困在鬼打墙中,不是小打小闹那么简单……
厉鬼。
“躲在我身后!”高岁意眉头紧皱,又不知从哪抽出了一个白色的小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