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指针慢慢转动，走向12。

寇奈看看大厅的时钟，又看看抢救室里的季讼安，然后按下自己复杂的情绪，裹裹自己身上的毯子，打算回病房睡觉。

“医生，救命啊，医生！”正准备起身的时候，从急诊大门冲进两三个人，嘴里喊着救命。

黑色的SUV停在急诊门口，医护人员在听到男人的描述后，立马推了担架出去。

随后，一个似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女人被人从后座上搀扶下来，情况好像真的有些不妙，因为寇奈看见刚刚还稍显从容的小护士，快走到办公室不知道给谁打着电话。

寇奈看见唐以年和季讼安都放下自己手里的活，走到女人的身边，眉头紧皱的讨论着什么。

没忍住自己好奇心，寇奈向前挪了几步，正好能听到众人的谈话。

“有什么症状。”

“她一下午都在说自己肚子痛，跑了几次厕所，我们都没当回事，这到了晚上了，还是疼，更严重了。”说话的男人应该是女人的老公，脸上都是汗，说话的声音有些抖。

女人还睁着眼睛，却好像有些犯困，时不时的就会闭上，肚子有些隆起。

怀孕了？寇奈这样想到。

正当众人围在一起的时候，一位年龄稍大的医生从楼上下来，径直走到女人的担架旁边，简单了解了女人的情况后，用手在女人肚子上按了按，女人瞬间昏迷过去。

“医生这是怎么回事！”眼看着人这么直接昏过去，男人的脸色都白了几分。

站在一旁的实习医生简单了说了一下家属交代的情况。

“应该是宫外孕，马上准备手术。”医生皱了皱眉，然后招呼唐以年跟他一起走。

“医生你一定要救救她啊。”似乎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男人拉住医生的袖子，声音带着颤抖。

“我们尽力吧。”医生撂下话，就朝着手术室的方向走去，护士们推着担架一路快走。

“让让，这里有人需要抢救。”原本围观的人群一听，瞬间让开道。

寇奈看着唐以年跟着那位医生一起走进手术室，本来应该上楼睡觉的寇奈，却鬼使神差的坐在走廊里，静静的看着手术指亮起的红灯。

尽管是半夜，但是手术室门口还有别的人在候着，今晚送来抢救的人好像比平时要更多一些。

女人已经被推了进去，家属守在外面等着消息，寇奈穿着病号服，又裹了个薄毯子，在这种地方显的很突兀。

犹豫了半晌之后，又朝着楼梯反方向的走了一段距离，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其实寇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只是莫名的觉得自己应该坐在这里。

见她一面？又或者远远的看一眼？寇奈不知道。

手术的时间很长，等到后面寇奈都有些撑不住，侧了侧身子，半靠着墙壁就浅睡了起来。

直到手术门被打开，嘈乱的询问声，在一瞬间的寂静之后，就是悲恸的哭泣。

夜里的风有些凉，走廊里的风更甚，寇奈有些鼻酸。手术室的灯已经暗淡下来，门口的灯光照在门口家属的背上，很轻也很重。

等到那些眼熟的医生都出来了，却还是没有看见唐以年的身影。

寇奈站了起来，腿有些麻，抖抖腿又长吁了一口气，向前走了几步。

手术室的电动门打开，略显疲惫的身影，头上的手术帽还没有摘，似乎是听到了家属的哭泣，唐以年停了一下。

却也没有过多停留，灯光从上打下，落下一片阴影在唐以年的脸上，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咳咳。”大概是因为靠着墙壁睡觉的时候着了凉，寇奈咳嗽了几声。

“寇奈？”唐以年注意到站在走廊的人，不确定的唤了一声。

“唐医生。”此时的寇奈有些尴尬的打了一声招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说比较显得不变态呢？

总不能和唐以年说自己大晚上，拖着病体在这里等几个小时，就是为想见她一面吧。

“我睡不着觉，然后我看见你进去了，所以.......”

所以剩下的不知道怎么编了。

寇奈张张嘴，最后还是选择咽下那些更离谱的说辞。

“冷不冷。”唐以年似乎没有纠结寇奈的解释，只是看了看眼前人略显单薄的衣物，虽然裹着毯子，但也仅仅是堪堪盖住上半身。

“我的班还有四个小时。”一阵风吹过，唐以年似乎是感觉到了，挪了几步，正好替寇奈挡住，“要不我先送你回病房吧。”

寇奈没有应声，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

此时的唐以年带着少有的几分温情，身上的疏离感也因为这句关心散了不少。眼睛里有几分疲惫和脆弱，不知是不是看错了。

“我睡不着，唐医生可以陪我聊聊吗？”

显然是有些惊讶寇奈为什么这么说，唐以年有一瞬间的疑惑，随后拿出手机又看看时间。

“好。”

这个时间点，已经过了急诊最忙碌的时间，而且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护士也会电话通知的。

唐以年看看黑洞洞的走廊，因为走廊的尽头是出口，所以时不时的仍会有凉风吹来。

“这里有风，我们去别处。”唐以年向着寇奈走了两步，伸手牵住寇奈的手腕，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过道里零零散散的睡着几个人，大抵都是陪护的家属。

两人找了没人的地方坐了下来，三联的座位，两人隔着两拳半的距离。

看起来颇有几分不熟的味道。

寂静的楼道里时不时的传来脚步声，不过离的很远，两人坐定后都没有说话。

唐以年在等寇奈开口，而寇奈则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唐医生，怎么会选择医生这个职业？”这个问题就像是‘你吃了吗？’，这种毫无意义的寒暄一般。

干瘪的很。

但是现下这种情况，又着实不知道能问些什么。

在唐以年开口前，寇奈想过很多可能性，唯独没有想到唐以年在一阵沉默后说。

“我父母比较喜欢。”

言外之意是，这并不是我钟情的事业。

这个回答一下子让寇奈不知道再继续问些什么，好在唐以年继续说话了。

“要考第几名，要去哪个学校，要交哪些朋友，要做什么样的工作。”

“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向着既定的方向和目标在前进。”

无关喜好，只是这样的道路是大人所期待的那种罢了。

“写小说也是吗？”寇奈突然不合时宜的问道。

听到问题的一瞬间，唐以年突然噗嗤的笑了一声，带着几分无奈。

“当然不是。”顿了顿又继续说到；“被定好的人生里不会有这么一项的。”

“唐医生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唐以年仰起头，看着黑色的天花板，像是很认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

“以前想过。”

以前想过，只不过都无法实现，也不能实现，因为那都不是人生的必要选择。

“那现在呢？”寇奈偏偏头，看着唐以年。

明明暗着灯，仅有远处的一点光亮，但是唐以年就是觉得寇奈的眼睛好像在闪着光。

“大概只要能逃离这样路线的事情，我都很乐意去做。”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唐以年起身，理了理有些褶皱的白大褂。

寇奈没有拒绝，应了声好。

一夜好眠，大抵是因为睡得有些迟，寇奈醒来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了10，星期天，查房的医生来的有些迟。

寇奈打算下去先买份早餐垫垫肚子，简单的换了板鞋，又找了件宽松的衣服，出了病房。

路过护理站的时候就正好听见两个小护士在低声悄悄的说着什么。

“你听说了吗，今天有人来医院闹了，好像是昨晚的事情。”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是昨晚去急诊的那个孕妇对吧。”

这几个关键的字眼成功的让寇奈停下了脚步。

“听说家属现在就在急诊科，尸体还在太平间放着呢，说什么不赔偿就不走。”

“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觉得昨晚的手术没做好。”

昨晚，急诊，孕妇，这几个字联系在一起很难不让寇奈联想到昨晚的那个宫外孕大出血的孕妇。

“您好，你们说的是昨晚那个宫外孕的那场手术吗？”突然接话，让两个小护士狠狠的吓了一条。

在看清楚来人后才缓了神情，眼前的这个病人被交代过特殊照顾，是季医生的女朋友，似乎和唐医生关系也不错。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看了看寇奈接着说道。

“对啊，明明是他们在之前的那个医院里耽搁了，非要说什么是我们这里的问题。”

“那唐医生......”寇奈关心的是，唐以年有没有受到牵连。

“那场手术的相关医护全都被叫去问话了。”小护士啧啧了两声，又愤愤不平的说:“主刀的宋医生多敬业啊......”

“其实也可以理解家属的伤心，但是不能啥事都怪医生啊.......”

后面的话，寇奈没有再听下去，早餐也没胃口吃了，下了楼就直奔急诊科，季讼安今天上班，他或许知道什么。

季讼安今天坐诊，去了办公室的时候，人正好不多，寇奈招招手，示意季讼安出来。

“唐医生她......什么情况。”

“不知道，不过医院方现在看来不存在过错，那家闹得比较厉害，要起诉。”季讼安倚在门框上，有些疲倦的揉揉自己的一头碎发。

“起诉？那唐医生岂不是很麻烦。”

“那倒是，审理期间，或许会停职一段时间吧。”

寇奈还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来了一个门诊病人，寇奈不好意思再打搅，挥了挥手让季讼安先去忙，自己则是一路摸着去了院长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的隔音做的很好，从外面压根听不见什么身影，只能从磨砂玻璃中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

过了二十多分钟，门打开了，第一个出来的是个小姑娘，唐以年就跟在小姑娘身后。

“寇奈？”几乎是一出门，唐以年就看见了穿着随意的寇奈，又接着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

寇奈指指办公室，“怎么说。”

唐以年的衣服还是昨晚那件，白大褂还是一丝不苟的扣着，神色比昨晚更疲惫。

“估计是要起诉，应该会停职一段时间吧。”许是看出了寇奈的担心，唐以年长出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说道。

“就当就休假了，反正也好久没有休息了。”

寇奈半晌没有说话，不知道怎么安慰。

“唐医生....考虑这段时间来做我们网剧的顾问吗？”

唐以年闻言看向寇奈，眼前的人偏着头，带着笑意。

做点你人生之外的事情吧，唐以年。

她好像在这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收藏只涨了一个，评论却多了好多，开心转圈圈～

回家了，说真的，村里除了毛病都是清风。一整天都想不起拿手机（主要是因为没网），有钱真的好想回村住啊。每天种种菜，码码字。天彻底暗下来可以看得见满天的星星。说来惭愧，上了这么多年的学，第一次在天空中看到北斗七星，还有亮亮的北极星。满心欢喜。有点话痨了，读者要是觉得有些烦人就屏蔽掉吧，我实在太想和人分享了哈哈哈哈哈。感谢在2023-08-22 12:55:10~2023-08-23 11:5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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