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你们身上都背负着罪孽。”明拉住准备向下跳的许愿人,将长剑从她身前泥土里拔出,收回鞘内。
这次向他许愿的人是个叫星野千羽的女人,她的愿望是能获得“真理”,代价是失去感情。据星野千羽说,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赎罪,但她无法肯定,不然明也不会来这里。
她的“真理”有两种,一是赎罪;二是去全世界周游,来了解她真的需要什么。
她有什么罪?
一是,对长辈没有敬仰之心,对有养育之恩的父母无敬畏之心,对街坊邻里没有关爱之心;二是嫉妒并在腹中杀死了同卵双胞胎的弟弟;三是憎恨他人,时常暴怒于人;四是不勤于家务之事,不服侍亲人;五是热衷追求金钱,占有他人物资,六是贪图享乐,沉溺美食,暴饮暴食;七是放纵自我,不忠不贞。
这些是她的族人为她列出的罪,并由族长告知,刚刚宣读完的族长站在明的对面,抚摸着自己的胡须,他神色端庄,看着一派正气。旁边立着一个拿着浅黄色长卷轴和羽毛笔的人,听星野千羽说,那个直挺着腰板,一脸肃穆的人是记录官。
记录官的职责就是记录族人犯下的罪孽,并在族长宣布时将所有罪孽写在卷轴之上,最后将那卷轴盖在有罪之人的尸体上一同火花。
她说,这是为了让有罪之人的灵魂得到安宁。
明当时只问了她一个问题。
“所有人最后都是有罪的吗?”
得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明就懂了,说起来,他和费佳最近的联络变多了,也慢慢学会了一些神学,按照族长所罗列的罪行,星野千羽犯了天主教义的七大原罪,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以及luxuria。
但是,明觉得,只要人活着就自带七大原罪,所以不能按原罪来定义人是否有罪。
“为什么这么说,我谦逊,善良,不引人仇恨,勤劳,慷慨,节制,族人都相信我的品格,才让我当了族长。”
“人只要出生就犯了七大罪。”明走向族长身旁,指向他旁边那面墙壁上的‘人类进化图’,“我说你们都有罪的原因就藏在这张图里。”
“哦?说来听听。”
“我曾听一人说过,所有人都有罪,那就要审判所有人,或者让所有人都定为无罪,你说呢?”
“自然,我们族最为公正。”
“那么来看这里。”明指向猿猴进化成人中的一段直立人的进化,他从一个直立人指到最后一个,“从这里开始,就不是进化了,而是罪孽诞生的地方。”
“什么?”
“你们现在之所以活着,是因为你们的祖先杀死了其他的同类…对,就是你想的那样,这些人种是处于同一个时期的人种,但是现在活下来的只有一种,就是你们这种。这就同时犯了贪婪、嫉妒、暴怒、傲慢,四大罪。”
“…”
“你出生是因为你的父母产生了污秽,你孩子的出生是因为你产生了污秽,由污秽诞生的污秽,这就是犯下了luxuria的罪行。”
“不…这是神赐予自然孕育的能力,怎么能叫污秽呢?”
“千羽做了什么?”
“她没有保持纯洁,没有遵守族人定下的规矩,私自和外乡人通行人事。”
“她不也是为了履行神赐予她的繁衍能力吗,按你的说法,她是无罪的。”
“…”
“人类位于食物链的顶端,吃自然万物,那为什么不属于暴饮暴食呢?人类明明可以只吃一种植物或者一类动物。”
“这是为了健康。”
“健康不也是人类创造的词吗?这不是傲慢吗?”
“…那懒惰呢?”
“你现在与我所做的事就是懒惰,你出生起就犯了懒惰这一罪。”
“什么意思?”
“你该侍奉神明,因为是神赐予了你生命,神说,‘懒惰是做无用之事’,为了灵魂安宁,只有赎清你诞生起带的罪,才不是做无用功。”
“你这是强词夺理!”
明撕下挂在墙壁上的图,逼近一退再退的族长,“你诞生于血腥与白骨之中,你怎么敢说自己无罪!”
族长靠在墙壁上,视线里只有那张人类进化图,恍惚之间,他仿佛看见了那些立着的人变成了白骨。
“你们都有罪,所以千羽她无罪。”
在明说完这句话后,愿望完成了,他回头看向星野千羽,女人脸上还带着泪珠,但是那泪水之下却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如你所愿。”
“我收取了代价。”
“啪、啪、啪。”
鼓掌声从明后方来到旁边,是费佳,他还带着那个白色的帽子,只是不同于往日,明似乎窥探到了他一丝真实的情绪,费佳在感兴趣。
“龙勃罗梭在《犯罪人论》一书中说过,原始人是天生犯罪人的原型,在原始人类中犯罪是一种常态,所以他们暴虐残忍。用原始人来论证现在活着的人,明是在钻漏洞。”
“是这样吗?”明眨了眨豆豆眼,没有了刚刚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反而有些呆呆的,像是一个学艺不精的学生被老师批评教诲。
“不过明说的并无道理,人类罪恶而愚蠢着,罪就是思考,罪就是呼吸。”费佳抬手将垂落在明脸庞的发丝理到耳后,声音温柔,带着些惑唤的问道“那你觉得罪与罚是什么关系呢?”
“有罪才有罚,有罚才有罪,他们是因果也是既定,非要说的话,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永远的敌人。”
“呵。”
费佳笑了,红色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明,他伸出手,明不明所以,歪头看他。
“将你的手放在我的手上。”
明依照他的意思,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他们之间的温度交融,这是明第一次没有从人类身上感到暖意,他的手指被握住了,费佳半跪下身,将额头抵在明的手背上。
“我名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你可称呼我为费奥多尔或陀思妥耶夫斯基。”
“…”明难得沉默了一下,他看向还在等他回话的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问道“不可以叫你费佳了吗?”
“呵,当然可以,你想怎么称呼都可以。”
“那就叫费佳吧,我还没学会怎么称呼他人,如果我们不是朋友了,到时候,我不想称呼你的全名。”
“为什么?”
“因为你会被恶魔抓走。”
“…”
明歪头看向依然笑盈盈的费佳问道“你那里不是说称呼全名会被恶魔抓走吗?”
“确实是,真荣幸明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你说的我都记得,不过,还有一个原因。”
“嗯?是什么呢?”
“因为那并不正确。我们相识就是从费佳开始,姓名是灵魂的传承,记忆的起源,我与你的记忆起源于费佳,那么我们的结尾也应终于费佳。”
“这是你最近学的神学吗?”
“不,这是我从人类身上学到的人学。神不会在意人类,因为人类在神的眼中都是高空中的星辰,美丽夺目,却遥远的不可触碰。”
“是吗?那明觉得我是什么样的存在。”
明用另一只手抚上费佳的脸夹,向外扯了一下,神色莫名,他问道“你不是人类吗?”
“…”
沉默。
明看着费佳,费佳也在看他,他们之间谁也没有说话,像是默契的在用眼神沟通,又像是相顾无言。
“将将将!”
“那么,现在是…”
“提问时间!”
“在此提问,我是谁呢?什么?你说我是尼古莱?回答正确!”
“那么下一个问题。提问我是来做什么的?答案是,来看费佳在见谁。”
“糟糕,不小心把答案说出来了。”
“既然答案泄露,那谜题也就无趣了。”
自话自语,穿着像是小丑一样的男人弯下腰,“那么,在此提问,我的异能是什么?”
明没有动,子弹打在浅金色的圆形光辉上,掉落在地。
“…”
“真无趣。”明松开手,“果戈里,你为什么要称自己为尼古莱。”
“将将将!回答错误!”
“我的异能力是将斗篷与远处连接起来,范围是30米左右哦~”
果戈里拿着帽子,旋转了一圈,躬身弯向明,一绿一金的眼眸里同时倒映着明的模样。
“那么,在此提问,我的全名是什么?什么?你说我是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理?回答正确!”
他学着费佳的模样,半跪在地,伸出手,明没有将手放上去,反而从腰间拔出长剑刺向他。
“离我远点,果戈里。”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1
费佳:我当时只是忽悠你的
明:什么!你竟然忽悠我!
费佳:(移目)也不全是,我从不骗你
明:(狗狗眼)我相信你
费佳:(点头)
费佳:不愧是我认可的人
明:(开心)
小剧场2
果戈里:明为什么不理我
明:(无视)
费佳:或许你最开始吓到明了
明:才没有,我就是不喜欢他这个人而已
费佳:真的吗?
明:(移目)
明:我从不骗人
费佳:(点头)你确实不骗人,但你从不把话说满,你总是在用真话欺骗着所有人
明:(豆豆眼)
明:我这么厉害吗?
费佳:(但笑不语)
果戈里:我呢,我呢,明理理我
明:(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