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
任务目标的照片被随意地摆放在茶几上,杂乱的纸张沾到了些许咖啡渍,带着寒气的外套丢在沙发扶手上。
典型的生活废居住的地方。
狭窄的窗子开始透进来零零散散的阳光,并没有什么吵闹的铃声响起,一个头发蓬乱的青年从卧室走出来。
有严格的作息规律。
简单的洗漱之后,他从旁边的卧室拎出来一个头发更为蓬乱的人影。
乱糟糟的黑色卷发夹在头顶,睡衣上满是褶皱,琥珀色的眼睛费力地睁开,似乎还在清醒与睡梦之间苦苦挣扎。
“安室先生,我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
那名安室先生不予理睬,他似乎心情不太好的,将人拎到洗手间之后不耐烦的开口道:“上午九点,松原大饭店有任务,琴酒会去。”
安室透的心情非常糟糕。
这所位于东京偏远区域的老旧一户建,是安室透在组织登记的临时安全屋,两天前他还不住在这里。
他为一个充满了秘密和危险的组织工作——特别作为一名卧底来说。
组织里的高级成员都以酒名为代号,在这里摸爬滚打了两年,安室透的成绩有目共睹,大概不用多久他就会成为一名新的代号成员,只差一些时机。
时机这种东西嘛,有时候要耐心等待,有时候需要自己创造,也有时候会突然迎面撞来。
比如昨天琴酒送来的这个新人,亲自送来的。
监视?怀疑?拉拢?完全搞不清楚,但是毋庸置疑是一个机会。
卧底先生斗志昂扬,直到昨晚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
少女仿佛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第一次见到吵闹的音乐,五颜六色的鸡尾酒和扭来扭曲的男人女人。
她好奇地左顾右盼,但又亦步亦趋地跟在琴酒后面——简直像只刚出了巢的雏鸟。
在酒吧闪烁迷离的灯光下,她穿过喧嚷的人群,自黑暗走向黑暗。
真是差劲。明明还是读书的年龄。真是差劲。
“安室先生吗?我叫三下雾,请多多指教!”少女越过琴酒小跑过来,期待地向他伸出手臂。
“你是那个新人?”
少女的手臂还僵在半空中。
“这种小鬼能拿来做什么?”
少女懵懂地回头去看琴酒。
真是差劲。真是——麻烦——
年龄,性别,身份,能力,目的,对安室透的工作来说都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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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这个大麻烦显得有些疑惑。
三下雾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安室先生,是什么类型的任务?交易?获取情报?暗杀?大哥给我们任务分工了吗?”
不,没有,关于任务一点信息都没有。
临时进行的任务向来是危险的,伪装和武器的准备都不够充分,任务失败率很高,更别说是陌生成员的初次合作。
安室透眯了眯眼睛:是不信任吗?
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看向马自达的后座,未成年的小姐正在费力地梳理自己乱糟糟的卷发,据说刚进组织三个月,看起来却一点不紧张。
“琴酒也没有通知你吗?你不是他的部下?”
他嗤笑了一声:“还是说这是他的做事风格,作为大名鼎鼎的top killer?”
听出对方毫不掩饰的讽刺,她不满地想要反驳,但最后只是闷闷地说:“大哥他比较谨慎嘛,避免任务外泄,对行动人员来说也比较安全。”
“安全?”安室透思索了一下:“请问这位小姐叫?”
“嗯?安室先生,我叫三下雾。”
“这位三下小姐,不清楚对方的人员,火力和地形,事先就做出相应的部署就贸然执行任务,是会死人的,你们行动组成员损耗率高就算了,不要把这种风气带到情报组来,这里又不都是那种脑子里都长肌肉的家伙。”
三下雾看着驾驶座上满脸气愤的安室透,恍然大悟:难怪这个金毛从早上起来就心情很差劲,对任务挑刺,车也开得想要飞起来似的。
看起来像是大猩猩,难道是个脆皮吗?
安室透看到她诡异地沉默了一会,以为她是在反思行动组的策略时,突然听到她自告奋勇地说道:“嘛嘛,安室先生,不用担心,不会死的。”
“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任务,”她凑到前排露出一个扎眼的笑容:“但是有危险的话我会保护你的,我枪法很好哦,你尽管放心。”
安室透叹了口气,看着这名导致自己心情差的罪魁祸首,还是依了她的误解说道:“那就拜托三下小姐了。”
“听说三下小姐才进组织三个月吧,琴酒就交给你暗杀任务了吗?”
“嗯?对啊,但是做的不太好,大哥总是说我是他带过最差的一届新人。”三下雾疑惑地问:“这很奇怪吗?”
“不,只是有些好奇。”安室透笑了笑:“毕竟你看起来不太像典型的行动组成员。”
“但是我有我的优势哦。”她信心满满地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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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原大饭店两百米外的小巷子里。
黑色的古董保时捷停在阴影当中,然而车内里只有一名司机。
伏特加似乎从未摘下他的墨镜,迎着三下雾探寻的目光,面无表情地发送给了他们任务目标的信息。
带上组织内配发的微型口含耳机,金属冰冷的触感和上颚的异物感使她不太舒适,三下雾充满怨念的问道:“大哥还没来吗?”
安室透挑了挑眉头也问道:“行动组都是这样做任务的吗?不放心我们的话干脆自己做好了。”
他虽然还不是代号成员,但好歹是朗姆手底下的红人,琴酒一声不吭地扔给他一个新人又随便地把他捞过来做任务,自然要符合人设地吐槽几句。
伏特加没有理他。
他递给三下雾一把西格绍尔,“获取目标和稻川会交易的情报,然后杀了他。”
“这种任务,哼,还不用大哥出马。”
田中一辉,组织在商界的合作伙伴,最近在和稻川会进行秘密交易,疑似泄露了组织情报。
三天前,组织的一批军火遭到了袭击,那群野狗在郊外的工厂和军火一并烧成灰烬,琴酒出马的行动自然是妥妥当当。
商人的胃口总是越来越大,既然想要吞吃不能驯服的猎物,就该自食恶果。
“伏特加,这个混蛋肯定已经找了保镖吧,销音器呢,动静搞太大了我不一定能跑出来。”三下雾想起来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
伏特加脸色微变。
他也一样,他不想再去警局捞人了——作为被爆炸波及的无辜未成年的‘叔叔’。
他从储物箱翻翻找找拿出了一把销音器递给三下雾:“解决干净,那种事情不该出现第二次。”
“知道了知道了。”三下雾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铁罐丢进车里:“少抽些烟,小心死得早!”
“喂,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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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特加不知道大哥怎么想的。
他看了看掉在副驾驶上的糖罐,小鬼虽然很烦,但也不该——
这个金发黑皮的混蛋,据说是个擅长使用甜蜜陷阱的愉悦犯,在组织里混出名声的能有什么好东西,万一小鬼信了那些甜言蜜语……
可恶,伏特加看安室透更不顺眼了。
此时安室透一边看着信息一边不满地抱怨:“我说,这种任务根本不需要我来吧?”抬起头却看见伏特加正目露凶光地盯着他。
伏特加冷哼一声关上了车窗。
又没有理他。
安室透:我好像被针对了……
在面前的局面再度恶化之前,三下雾眼疾手快地拽走了安室透。
微型耳机已经和口腔里的温度同步,不适感却没有降低,她不由得舔了舔上颚才开口劝说:“安室先生,不要闹了,伏特加对不熟的人就是那个爱答不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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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两条街道外的一处酒吧。
卡座里散落着几个宿醉的客人,这里的黑暗浓厚得像是化不开的雾。
外面的阳光灿烂又耀眼,迫不及待地透过墙面顶端狭窄的窗子爬上男人的衣角。
“琴酒,要来杯马丁尼吗?”
褐色短发的女郎倚在吧台上,温婉稚弱的五官却违和地散发着危险和迷人的气息。
吧台上摆放着一杯波本威士忌,金黄的酒液在杯子里微微荡漾,酒保已经自行远离了二人。
被称作琴酒的冷峻客人将酒杯推向旁边,低沉的声音缓缓落在桌面上:“有兴致跑回日本,不打算和FBI玩无聊的猫鼠游戏了。”
女郎心情不错,她尝了一口吧台上的威士忌。
“波本。是你选中的那个?味道还不错。”
她俯身在琴酒耳边低声说:“还不是你看上的小新人太有趣了,我迫不及待地想来看看。”
琴酒几乎条件反射般地拉开二人的距离,口袋里握紧博来塔的手已经蠢蠢欲动,不耐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话:“苦艾酒,管好你自己的事。”
看着表情崎岖的琴酒,这瓶苦艾酒似乎更开心了,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房卡推到对方面前。
“我可不会对你的小山雀做什么的——”
“不过那位先生,你清楚吧。”
苦艾酒兴致盎然地起身离开,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今晚八点,不要让女士等太久哦。”
琴酒侧了侧身驱赶脚边的太阳,寂静和黑暗很快重新吞噬了这间酒吧。
作者有话要说:三下雾对安室透的初印象:脆皮但刺头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