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户外层层叠叠的树叶，斑斑驳驳地洒落在厨房忙碌的少女肩头。

黑发及腰的娇俏少女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手上正熬煮着咕嘟咕嘟冒气泡的诱人草莓酱。

而在她身后的虚空中，刚探出一只苍白手企图悄悄地蘸上一点果酱，便被少女轻轻地握住指尖：“悟，果酱还没好哦，烫伤了怎么办？”

“萤酱果然超关心我的～”

黏黏糊糊的声音响起，忽而早川萤少女的周身冒出黑色的雾气翻滚涌动着凝聚出一个类人的形状，它拉长、压缩、凝聚，最后形成一个身着黑衣，身材修长挺拔，头戴小圆墨镜的白发少年。

没有影子的他一出现，温暖阳光的室内温度骤降，黑暗的、阴翳的、粘稠的气息是那样的毛骨悚然，换做旁人早就吓瘫在地上，而少女却早已习以为常，转身抬手抱住少年的窄腰，脸颊轻轻蹭了蹭少年的胸膛：“早上好，悟～”

“萤酱好坏呢，明明都睡在一起，偷偷起床却不叫醒我。”少年嘟嘟囔囔地抱怨早川萤的行为，手上却很诚实地抚摸少女软乎乎的发顶，轻轻啄吻了几下，“下次不可以哦，看不到你，我……”会忍不住把你关起来。

“你会着急的。”早川萤笑着补上了后半句，“抱歉，请全世界最帅的、最可爱的悟大人原谅我吧。”

她的竹马咒灵五条悟从她一出生就存在了，在和她一起长大的十几年间什么都好就是太黏糊了，做什么都像连体婴儿一样粘在一起。一离开他的视线，这家伙就会像一只被抛弃的白色大猫猫一样，满屋子喵喵叫地寻找她，直到与她十指交握，那种不安才会消退。

她不知道这种不安感从何而来，但如果悟需要她，那么她就会给足他安全感。

今天是个小小的意外。

“啊，就算萤酱这么说，我也不打算那么轻易地原谅你。”咒灵悟的脑子一转，打起果酱的主意，他拖长了腔，“除非……让我先来尝一尝萤酱亲手做的爱心果酱。”

“怎么样，我是不是超好哄的。”

“是是是。”早川萤松开环住咒灵悟身体的手，想要去处理锅中的草莓酱。

咒灵悟却越过她，将小锅端了起来，“这么烫，萤酱可不能碰。”

其实根本不会被烫到，在过高温度传到手柄上的时候，无下限术式就已经自动地将少女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无下限术式，或者简称为“无限”，无限接近却又无法触碰的超强术式，它自动触发，规避一切危险，在咒灵悟的操控下甚至可以筛除毒气。

它就像是一个无色透明的玻璃罩，被用来保护那朵盛开的太阳花，哪怕精心呵护的主人不在身旁，也不会受到蚊虫的侵扰。它也隔绝了外界自由的空气、水源，隔绝了其他人窥伺美丽的机会，太阳花从生根发芽到绚烂绽放，只有五条悟一个人可以欣赏、把玩，甚至……

“好啦，不碰哦，那就麻烦悟帮我放在这个小罐子里啦。”少女捧出一个粉粉嫩嫩印有自己Q版形象的罐子。

咒灵悟仔细端详巴掌大小的瓶罐，Q版的早川萤身着JK制服，活力四射地向他比了个“耶”。他轻笑出声，苍天般湛蓝的眼眸弯成一道月牙，指尖摩挲着小人，叹道：“果然很可爱。”

“哼哼。”明明是在夸奖Q版的自己，可早川萤依旧羞红脸蛋，“那就麻烦悟了，我去冰箱里拿点昨天烤好的面包，今天的早饭就吃果酱面包和牛奶吧。”

待早餐都摆上桌，高大的少年抱起少女放在腿间，胸膛紧紧地贴着少女温暖的体温，单手揽住少女纤细的腰肢，毛茸茸的白色脑袋贴在白嫩的颈项，脸颊感受着动脉跳动的轻微起伏。他迷恋地蹭了蹭，想舔舐她温热的皮肤，想要吮吸香甜的血液，那么富有生机，那么令人着迷。

但是不行，一想到那似曼珠沙华开放的血色，就会回忆起一场场如同炼狱一般的噩梦。

就像一根根锁链，锁住恶犬卑劣的行径，提醒他，行错一步将会付出的代价。

那是无法承受的代价。

“悟？”敏感的少女发现了自家竹马低落的情绪，停下抹果酱的动作，关切地问：“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咒灵是负面情绪的结合体，五条悟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哪怕有时候语气轻佻，情绪也不一定是高涨的，作为青梅竹马的她一直知道他内心深处的黑暗与创伤，更何况他现在一言不发。如果放在平时，他早就撒娇似的想要少女的投喂了。

“没有哦。”咒灵悟摇摇头，不欲多说，指了指桌上的面包：“我要吃这个。”

“稍等一下。”少女将最后一抹果酱涂好，递到自家竹马的嘴边，哄道：“啊——”

咒灵悟张嘴咬上，醇香浓郁的草莓味在嘴中炸开，甜腻感受让喜欢甜食的他享受地眯起眼。早川萤顺势撸了一把少年软乎乎的白色短发，好舒服，就像猫咪一样。

当咒灵悟再想咬一口的时候，少女顽皮地抽走面包，在有咬痕的位置浅尝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评价：“还不错，应发再甜一点，悟，你再试试。”

“不需要再甜了，我觉得刚刚好。”不论是果酱面包，还是怀中的人，都是自己喜欢的样子。

“你喜欢就好哦。”少女笑着继续投喂，她忽然想到昨天的计划，看到挂壁时钟已经快指向九点，语气带了点急促：“我们得动作快一点，今天约好了去看禅院杏老师。”

“啊……”咒灵悟都把少女要出门的事情忘了，或者说他根本不希望她出门，出门会遇到的危险都是不可控的，他可怜兮兮地问：“萤酱一定要去吗？”

“杏老师一直像妈妈一样照顾我们哦，你忘了吗，悟？她现在生病了，我们应该带着鲜花和水果去探望她哦。”

禅院杏老师是她短暂的十几年人生中为数不多善待她的人。

因为能看见咒灵的缘故，她的童年就像无数个咒术师小时候那样，被人排挤。父母会用惊恐的眼神看她与虚空对话，同伴会因为她经常动不动发出尖叫而远离。

哪怕她现在爱笑，哪怕她在岁月的洗礼下依旧温柔，哪怕五条悟的陪伴填补了部分的空白，她依旧感受到身处这个世界中的寂寞。

直到禅院杏的出现，她就像温暖的天空，包裹了孤独的早川萤，美味的曲奇饼干，温柔关切的话语，还有很多很多的回忆在她贫瘠的内心中增添了一抹亮色。

但是，生下惠的杏老师身体一直不太好。昨天接到禅院甚尔的电话，才知道刚刚放假杏老师就住院了，据说是病毒性肺炎。早川萤隐隐有些不安，决定第二天就去探望。

当晚咒灵悟当然在床上撒泼打滚卖萌希望自己的萤酱可以乖乖待在家里，但是被无情镇压了。

作为咒灵的五条悟早已丧失了人性，对早川萤的掌控欲是镌刻在核心中的本能。他希望早川萤能够留在这个方寸之地，像那朵太阳花一样被他保护起来。

“好吧，既然萤酱这么想去看望禅院杏，那就一起去吧。”咒灵悟最终还是在少女像小狗狗一样湿漉漉的目光中妥协了。

爱，让他愿意去对抗这种本能。

哪怕这让他的灵魂痛苦，他也依旧愿意放她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