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淮山任由高飞发泄自己的情绪，他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并且将配枪放在两手间轻轻摩挲，好像这并不是一把杀人的冷酷兵器，而是在抚摸着自己最喜爱的宠物。高飞被叶淮山的沉稳压制的越发破防，甚至不顾颜面的大喊：“你最好赶快放开我，你以为你们是什么，等我见到陈警官要你们这群杂种好看！”

看着高飞上蹿下跳的样子，江蕴慈不由得觉得好笑，嘲讽的开口说：“高经理，我怕你撑不到见陈警官那一天呀。”

听到江蕴慈的话，高飞神色一变，他明白自己此刻抬出陈发荣也只是在赌，但眼下看面前这几位年轻人也不是那种讨好上峰的人，且说不定他们自己也是出自名门贵族，悄悄的把自己先杀了，那就算是自己有天大的关系也为时已晚，自己又知道不少那些老爷见不了光的事，说不定自己死了才正合他们的心意。想到这里，高飞低下了不可一世的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叹口气说：“你们想问什么？”

“高老板，廖青山的死，你知道吗？”见高飞已经投降，叶淮山轻轻放下配枪问道。

高飞震惊又疑惑的问：“廖公子死了？”

江蕴慈看他竟然一脸不知情的样子，说：“高老板，你可别装神弄鬼，廖公子是被你们玫瑰园的餐具刀刺死的，你难道说你并不知情？”

“我真没想杀他。”着急的回到：“刚开始，他总是欠我们房费，我就想找人吓唬他一下，找了点门路雇了个杀手在他房间，后来那个杀手逼问出他的地下赌场就放了他了，我就想着把他的赌场要过来把自己的生意拓展一下，没想到他...他竟然死了？”

叶淮山继续厉声追问：“你确定你雇的的杀手没要他的命？”

“警官，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当时去吓唬他的时候，冯小怜冯小姐也在，您可以问问她！”高飞笃定的发誓。

“行。”叶淮山挥挥手，示意将高飞带下去，高飞看他也没有放了自己的意思，连忙求饶：“警官，我知道的都说了啊，您放了我吧，您要多少钱都成啊。”

王壮升一边推高飞往前走，一边骂到：“呸！谁要你那几个臭钱，刚不是挺厉害的吗？！”两个人一边推嚷，江蕴慈和叶淮山一边往办公室走。

两人甫一坐定，叶淮山就问道：“冯小怜那边有什么进展吗啊？”

江蕴慈摇摇头：“我这没问出什么来。”说完想了想，又开口道：“但是她说的太完美了，有时候过于完美，反而有问题。”

听完她的话，叶淮山点点头，看着江蕴慈欲言又止的表情，说道：“江兄，今天被执行的是那次你看到的硬骨头，但是这里面的事太过于复杂，听我一句劝，你这种贵公子就别掺和了。”

想到那个人偏体鳞伤但笃定的语气，江蕴慈也不知道该去感慨他心志的坚定还是唏嘘生命的脆弱。但她真切的明白，虽然□□会消亡，但精神会随着一代又一代的传递长久留存，甚至会减轻身体的痛感，因为他们在临别的时候坚信，自己所承受的苦难是为了后代不再如自己一般伤痕累累。

叶淮山连夜提审了冯小怜，这位风光无限的京剧名伶到叶淮山办公室的时候，还穿着一身丝质的睡衣，脸上的装也卸了一半，整个人也瑟瑟发抖。冯小怜悄悄抬起眼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人，白白的咬住朱色下唇，鲜明的对比让在暖色的灯光下越发的惹人怜爱。

看着冯小怜委屈的模样，江蕴慈起身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热气腾腾的扑在冯小怜的脸上，水光粼粼的双眼蒙上了一层雾气，轻轻的对江蕴慈说：“谢谢长官，我竟不知道今天见的，是警署的长官。”

“冯小姐，您不用客气，也不用紧张，我们就是跟您了解一些情况。”

“什么情况，还是关于廖公子吗？我今天跟您已经说明了呀。”冯小怜放下水杯，柔声反驳：“我一个姑娘，大晚上衣衫不整被你们叫来，你们是长官是做大事的，我是不入流的戏子，就不能给个活路吗？”

冯小怜的一番话，倒让二人一时语塞，江蕴慈脱掉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冯小怜的肩上，叶淮山竞也罕见的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走到了办公桌旁拨通了电话，不一会一位年轻的女警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套月白的洋装套裙，套裙上不规律的缝制着珠花装饰。

“小张，你去带冯小姐找个房间把衣服换了，再回来。”叶淮山对着女警交代着：“哦对了，把脸也洗一下。”

女警带着冯小怜出去后，江蕴慈饶有兴趣的看着叶淮山：“叶兄也有这护花的一面啊。”

叶淮山笑笑，叹口气：“今天造了杀孽，就当是补偿一二吧，我也想做个好人啊。”说完，他走到江蕴慈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问道：“倒是江兄你，不在警署了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跟宝儿合开一个百货公司，本来都开始筹备了，出了廖青山这档子事。”

叶淮山听江蕴慈这么说，阴阳怪气的取笑：“哟哟哟，都是宝儿了，你们俩关系挺好啊。”

江蕴慈彻底无语：“你今天的功德还是没了。”

两个人谈话间，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冯小怜默不作声的走了进来，脸上没有没有了往日妩媚的妆容，却更显得更加清纯和从容，她乌黑的眼珠怔怔的盯着面前的两人，说到：“谢谢。”

叶淮山指了指江蕴慈旁边的沙发，对着冯小怜说：“冯小姐，您请坐。”冯小怜点点头，走到沙发旁坐下，看着江蕴慈冲她笑了笑，也回了对方一个礼貌的微笑，但眼神却不动声色把江蕴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又迅速别过了头。

“冯小姐，我们和玫瑰园酒店的经理已经谈过了，他说自己雇了杀手去吓唬廖青山的时候，您也在场，对吗？”叶淮山问道。冯小怜听到他的问话，点了点头。

江蕴慈看到她点头，奇怪的问：“那你今天怎么没有告诉我呢？”

“长官，今天您来的时候并没有说您是警察，我也不想惹麻烦，毕竟如果被高经理知道我在背后说他，最后倒霉的不还是我吗？”

“是我考虑不周了，那当时他们有动手吗？”江蕴慈继续问。

冯小怜想想了说：“那个大汉说自己的酒店的打扫卫生的，我去给他开了门，他一进来就把我甩到一边把门关上，用枪顶着廖公子的门说自己是漕帮的人，让廖公子交出来地下赌场的经营权，也没有动手打人。”

“可是，廖青山是被玫瑰园的餐具刀杀死的。”叶淮山头痛的问。

江蕴慈继续问：“冯小姐，这个杀手并没有对廖公子动手的话，他走了之后您还看见廖公子跟谁起争执了吗？”

“没有，那个杀手进来吼了一会之后就走了，廖公子给我说他有事就先走，我在酒店缓了好久才缓过来，完了就直接回戏班了。”

“还是要尽快找到高飞雇的杀手才行，冯小姐今天辛苦你了，下次如果有问题还劳烦您配合我们。”

江蕴慈顺势就和冯小怜一起出了警署，江家的车也已经到了，江蕴慈问道：“冯小姐，时间也不早了，您一个人也不太安全，我送您回去吧？”

“江公子，不麻烦您了。”冯小怜又挂上了那种浮于表面的讨好媚笑，委婉的拒绝：“我家和您家不顺路，就不给江公子添麻烦了。

”

“冯小姐知道我家在哪？”江蕴慈惊讶的问。

冯小怜的眼睛微微闪躲，脸上的笑容也有一瞬的僵硬，但又很快调整好，媚眼如丝的看着江蕴慈，一边轻轻的靠向江蕴慈一边说：“江家的实力，小女子不该关心吗？江公子要是对戏感兴趣，随时欢迎来戏班找我，我给您优惠。”

“谢谢冯小姐，但是我不爱听戏。”江蕴慈也同时向前走了一步，原本冯小怜就到她下巴，她一低头，说话温热的吐息就把冯小怜的耳朵全部包裹，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冯小怜条件反射的后腿一步，看着江蕴慈恶作剧得逞的得意眼神，愤愤的转身就要走，刚跨出去一步就又转头回来，饶有兴趣的说：“江公子，您要是不喜欢戏，喜欢我的话，您就送我一程吧。”

江蕴慈耸耸肩说：“冯小姐，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冯小怜到家后，立马跑到里屋，屋里的人正靠在床头看书，看见冯小怜回来了，放下手里的书，但是因为左肩上的伤口被这个动作拉扯到，痛感瞬间又将她锤倒在床头。

“快别动，青鸾。”冯小怜快步走过去，仔细检查了青鸾的伤口，见着伤口并没有出血才放心的坐到她旁边。

青鸾缓过来后，伸手将冯小怜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看着冯小怜说到：“今天他们叫你过去了。”冯小怜点点头，她继说：“如果真的，真的瞒不下去，你不如就...”

“你不要说了，当时咱们就说好，不管什么事情都会一起承担，咱们经历了这么多都过来了，还有什么撑不下去的，我不许你丢下我。”冯小怜看着青鸾因为受伤而失去血色的脸，心疼的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被子上。

两个人泪眼相对，半晌过后，青鸾开口：“小怜，我好几天不回林家，肯定会被发现的，咱们早晚都瞒不过去。”

冯小怜一边哭一边大声说：“那你就不回去了呀，等你伤好一点，咱们就收拾东西离开这，咱们去上海、去南京，大不了就去香港、去美国，去哪里都可以，反正现在他们也没有头绪，我把事情往漕帮那引过去了，咱们还有时间。我只要你，只要你和我一起好好活着。”

看着冯小怜伤心的神情，青鸾怜惜的摸着她的头发，轻轻的安慰她：“小怜，当初要不是我，你也不会有这么些烦心的事，还是好好的过你的日子，现在，唉...”

“当初是你情我愿的，你别这么说，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冯小怜啜泣着说，又把头就势躺在了青鸾的腿上，完全褪去了在外面千娇百媚的模样，只留下了满脸的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