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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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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而来的叶悯知道,现在的百浪多息在所有知道它的人认知中还仅仅只是一种桔红色的染料,等时光走到一九三二年,在德国的一家名叫拜耳的研究室里,研究人员偶然发现它可以裂解成磺胺类物质,这种物质虽然不能直接杀死链球菌,但是能有效抑制链球菌增长繁殖,后来的实验也陆续证实了磺胺类物质,能够快速、有效的治愈绝大部分比如肺炎,咽炎、肠炎之类的链球菌感染类疾病,后来磺胺成为史上第一个人类合成的抗菌素类药品,并衍生出多个系列,直到二十一世纪叶悯穿越的时候,磺胺类药品仍被各大医院作为常规用药,广泛应用于临床跟门诊。叶悯估计等这项实验结果出来,到上市、再到真正流入中国;应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他想做的,是在百浪多息的药用价值开发出来的消息公布之前,尽量不为人知的大量收购百浪多息。德国商行短期内他是不打算再去了,叶悯从来不敢低估,生存在这个时代里的人所具备的眼力跟心机。不然的话他完全可以自己化个妆再去买,反正在洋鬼子眼里,中国人长得都差不多一个样子。好在身为买办,每天到洋行里晃晃就行,哪怕一整天不在呢,只要能为洋行赚钱,也没什么人敢跟买办过不去。俗话说得好,只要钱到位,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叶悯的初步打算,自己在三三年左右彻底收手,为的是防祸于未然,万一让人回想起他曾经大手笔的购进百浪多息,再碰上有心人依此倒推出他目的所在,那么自己可能多半会在劫难逃。

北伐军进入上海的时候,受到各界民众的热烈欢迎,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迎来的还有北伐军中□□分子的无情背叛,转眼间屠刀就挥向了自己,以至于一批批革命志士,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就倒在了血泊之中。偌大的上海转眼就笼罩在□□弥漫的氛围下,租界里比外面虽然相对安全些,可也日渐萧条。叶悯庆幸叶翎母女此时不在上海,身临其境的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个人的渺小、跟无能为力。悲愤之下,无可奈何的叶悯只能强制自己不听、不看尽量少出门,好容易才捱过了这段时期,市面也慢慢恢复了平稳。他写信给叶翎的时候,用不经意的口吻告诉她,会寄钱让她在国外购买一些百浪多息,注明了一个收货地址,还特别说明邮回国的时候只注明化学品就好,不需要写具体名称,省得邮差搞不清,耽误取货。大太太在英国听说了在国内发生的动荡,更是感激叶悯当初让她带女儿离开上海的神来之笔,让叶翎因此远离了危险。她在信中试探性的问,现在回上海可不可以?叶悯回信告诉她,现在回来没什么大问题了。他知道大太太虽然思乡心切,回不回来的话,却是替叶翎问的,她大概率是跟她的引路人失了联系,所以急着回来找人。金桂飘香的时候,叶悯开着洋行的车,到码头接到了母亲跟妹妹,一回到家,稍叙离情之后,大太太就因为旅途劳顿去歇息了。叶悯特意让伺候的人都退下,他知道叶翎很快就会离开家,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会用什么方式。所以她一回来,他就先跟这个妹妹促膝长谈。先跟叶翎交代了她离开后上海所发生的一切,叮嘱她就算是要去寻人,也要格外留神陷阱,现在是非常时期,万一被骗很可能会遭遇不测。又特意跟她强调如果她决定要离开家,千万要告诉自己一声,自己这个做哥哥的会有重要秘密告诉她,还有那边急需的物资让她带走,前提是不能透露来源。叶翎顿时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告诉她哥自己由同学牵线,跟同学她哥、那位北大才子确立了恋爱关系,离开上海的时候,她留了同学的通信地址,约定自己在国外安顿好了,会让同学转交自己给对方写的信。男朋友写信给叶翎说原本要跟她相约,南下广州去参加革命的,没想到叶翎突然出国做交换生去了,有些懊悔自己没早跟她透露打算,以致错过了共同奔赴理想的机会。往后几封信都是他斗志昂扬的给她介绍革命形势跟北伐战况的,叶翎收到男朋友的最后一封信是寄自香港,信中说明这封信是托人代寄的,信上情绪特别低落,他在信中告诉叶翎,大革命已经失败,大好形势也被白白葬送。四处陆续传来的都是战友们牺牲的坏消息,叶翎曾经的同学,也就是他的妹妹已经在上海四一二事变时不幸牺牲了。自己将有一段时间不能跟她联系,如果叶翎愿意回国,就请她在上海的家中等待。只要自己还活着,这一两年内迟早会来找她;如果自己一旦遭遇不测,也会让人带信告诉她,最后就是让叶翎千万保重自己。叶悯想了想,目前这个阶段,中·央机关跟首脑人物都在上海,北大才子说不定也在其中,一旦得知叶翎回来的消息,多半会找来,他们只需要等着就行了。

一九二八年的第一场雪,连地都没遮严就停了,随着雪花一起到来的还有一封叶翎的信,叶悯明白,叶翎就要离开家了,心里到底还存着她未必离开上海的念头。在她出门前,叶悯叮嘱她,如果离开上海,记得先回家领自己允诺她的那个秘密跟物资,叶翎微笑着应允了,转身出门跟着来接她的人,走入沉沉夜色里。叶翎走后,家里只剩大太太跟叶悯相依为命了。没几天,小管家带着一家人突然来找主家求去,大太太好似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茬,依旧同意无偿发还身契,只是要贴身嬷嬷去搜一遍行李,免得他们夹带叶家东西走。叶悯知道大太太素日为人一向讲究个慈悲为怀的,突然说出这种有点刻薄的话,不会无缘无故。贴身嬷嬷带着两个小厮上前搜身,从小管事老婆手腕上,摘下一个有着大太太首饰印记的镶红宝金丝虾须镯,从他女儿头上取下叶翎的一对珍珠发卡,脖子上一套镶玉金锁金项圈,没想到会被搜身,都还戴在头上身上呢。搜完身再搜行李,又抄出许多财物,大太太气笑了“原也没指望你有多忠心,不过当你是个得用的,才带着你们一家子到了上海来,没成想你倒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且恕我眼拙!按说你一家子身契都在我手上,打死勿论也是使得的。可如今是民·国了,要讲法律不能用私刑,我若治死了你,传出去好说不好听,你倒是给我说说看,该怎么销了这笔账啊?”小管事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哭声乌拉地喊着太太饶命!他家人也跪了一地,嘴里乱七八糟的喊着太太饶命。贴身嬷嬷早悄悄出了门,现下已带人牙子并其打手一群人回来了,大太太见此情形,明显地松了口气“行了,事到如今我也不说什么了,悖主的奴才,你听没听过一次不忠百次不容?我饶你?那谁来饶我?”回头对人牙子说“你们来的正好,这几个老老小小随你发落了!”再一指小管事“这个人你送到东北挖煤,蒙古放马,南洋种香蕉都成,我多句嘴你且记着,这人饶他不得,别以为你做这行的什么人都见过就大意了,他也不过一张巧嘴会说罢了,这人可不是个会记恩报恩的。你若对他心软,哪天死他手里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说完把这一家子的身契交给人牙子,意兴阑珊的挥挥手,让他们把人带出去。人都离开了,叶悯上前安慰她,大太太一脸疲乏的半阖眼:“悯儿,你知不知我为何要发作他一家子?”叶悯正色:“母亲请讲,儿子愿闻其详。”太太太的表情很奇怪,像笑也像哭、她长叹一声“我前一阵子做了个梦,梦里就有这个东西,他跟你那表姨是一伙的。梦里,翎儿不听话,背着我入了什么组织跟人一起做了危险的事,算得上提着脑袋过日子吧。翎儿有时候会偷偷回来看我,有一次离开的时候,被这个东西发现了,他一路跟着翎儿,直到看见巡警,他竟指着翎儿喊抓共·产·党!翎儿不愿意被人逮着,逃的时候中枪,当场就没了。这东西竟然有脸把警察带回家,想抓我回去问话,我一口气没上来,就醒了过来。想想梦里的事,跟真的一样,我就说先打发了这家子吧,可巧他就来辞行了,后面的,你今天都看见了。”叶悯想,您老人家怕不是做梦,是重生了吧,但我没有证据哈。解密了一半,原来叶翎在中·央·机·关撤出上海之前,就因小人出卖,横死街头了,大太太也被找上门的小人给气死了,余下的除了那小人一伙的就不知道还有没有知情者了。看来原主怀疑革命伴侣传奇中的女方是叶翡不是空穴来风,可叶翡自己去闹革命不行吗?为什么要冒充叶翎呢?话说叶翎的爱人知不知道妻子被人冒名顶替了?还是所谓传奇其实不过是一对西贝货?真要这样,那就细思恐极了,可为什么呢?

来上海后家里又添了几个人,收拾了小管事一家的同时,大太太趁势把家里的这些佣人也清理了一遍,平时做人做事规矩的,发还身契让他们自谋出路,不怎么规矩的直接让人牙子领走。最后,只留了贴身嬷嬷和用惯了的厨娘。走了几个人,家里干活的人明显不够了,她只好接收了叶翎通过慈济院推荐来的一男两女三个少年。叶悯估计他们都是有点来历的,不然叶翎不会往家领,他这做哥哥的也就不说什么了。叶翎偶尔也会悄悄回家看望亲娘,她总是来去匆匆的,叶悯有时候能遇见,每次都会多少给她一些衣物、钱财,同时叮嘱她在外头千万不要亏了自己,为了叶翎安全起见,还会再用洋行配给自己的小汽车送送她。他知道自己见不着叶翎的时候,大太太也会往她手里塞钱。至于叶翎最后有没有把这些钱用在自己身上,母子俩默契的不去问。再一次送走叶翎之后,叶悯想事已至此,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跟大太太摊牌吧。觑着老太太情绪还算稳定,就让下人回避,跟她说了叶翎目前是做什么的,问她与其天天为叶翎提心吊胆,敢不敢干脆跟她一起干?大不了要死全家一块儿死么。大太太笑了,她原先怕自己要是掺和进叶翎的事情,万一事发会连累叶悯的,现在叶悯也明确表示愿意帮女儿,自己断不会拦着的,既这么着,母子二人就大略商量了个章程,就等叶翎回来跟她说一声了。

在革命处于低潮的时候,母亲跟哥哥选择跟自己走同样的道路,让叶翎特别高兴,她回去就兴冲冲的跟她的爱人说了叶悯的意思,她爱人任思年是个有丰富地下斗争经验的老革命,为人也相当谨慎,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把这个情况报告给自己的直属领导伍豪同志,得到的指示一是这件事情知情人越少越好,二是考察合格后可以接纳为秘密党员,为叶悯人身安全考虑,只能单线联系,让他暂时作为冷棋存在,不到万不得已,不动用这个秘密武器。在后来的岁月里,任思年不止一次的佩服伍豪同志的判断能力跟大局观,这是后话了。叶翎再一次回到家里,转达了组织的意见,叶悯表示愿意接受组织考验,大太太也为不必跟叶翎一样离家而高兴。叶悯告诉叶翎,让任思年找个时间跟自己见一面,有重要事情谈,叶翎回去就转告了,任思年考虑到叶悯是洋行买办,估计他要说的事情,不是关于情报就是物资,立时汇报上级,得到批准之后,决定干脆到叶家谈,跟叶悯约了上门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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