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何煜的声音不小,曹西辞没明白他的意思。
“没什么。”何煜悻悻地把头转过来,视线状似无意地扫过坐在中间最后一排的新同学。
不自觉地调整坐姿,甚至纠结起拿笔的姿势。
上课时,轻踢了下曹西辞,小声问:“我帅不帅?”
曹西辞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到底帅不帅?”
“……帅。”
何煜不满道:“你怎么说的心不甘情不愿的,我简直帅炸了好嘛。”
曹西辞抿了抿唇,想笑。
又被何煜踢了一脚。
新来的同学很受欢迎,经常带好吃的零食和水果分给大家。
出众的外貌引得其他班男学生下了课就往这跑,站在走廊上看。
张晨萱好似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淡定地跟旁边的同学聊天。
何煜已经连续半个月没去打篮球,课间喜欢在班里转悠,揪着曾硕在后排打闹。
人家只想安安静静地看漫画,他不让,非要去惹事。
除了这些,何煜明显的变化还表现在,早晨不需要曹西辞叫几遍才肯起床。
有几次比曹西辞起的还早,在那照镜子,捯饬发型。
直到曹西辞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班里打闹时‘不小心’撞到了张晨萱。
那么,何煜这段时间怪异的举动就有了答案。
“对不起对不起。”何煜转身道歉,脸上却憋不住笑。
张晨萱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然后递过来一个苹果,“你吃吗?”
何煜耳根发烫,破天荒地腼腆起来,“你,你吃吧。”
张晨萱:“我这还有。”
何煜:“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把这个苹果当宝贝似的攥在手里,完全无视身后等他出招的曾硕,笑着回到座位。
曾硕跟着回到位置上,拿起漫画书,连声啧叹,“爱情令人痴傻,古人诚不欺我。”
曹西辞握笔的手紧了紧,笔帽被掰落在地。
只听‘咚’一声轻响。
何煜凑到曾硕面前,小声问:“我有这么明显吗?”
“你都快把我眼睛闪瞎了。”曾硕道:“演出费记得结一下。”
何煜轻锤了下他肩头,大气笑道:“我跟她要是真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何煜,你作业写完了吗?”曹西辞偏头问道,声音发紧。
“昨晚就做完了呀,你还帮我检查的。”何煜疑惑道:“你忘啦?”
“写完了就背书。”
“已经背了。”
“那就背今天要上的。”
“这篇后面没说要全文背诵。”
“那也要背。”
“切,你自己背吧。”
“以后下课给我老实点。”曹西辞话题跳转太快,“班里不是打闹的地方。”
“数学课代表了不起啊,我还英语课代表呢。”何煜翻了个白眼,说:“咱俩平级,你少在这教育我。”
说完,曹西辞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坐好,不再说话。
“……”
何煜戳了戳他,他不理。
“哎呦,你难道听不出来我跟你开玩笑的?”何煜侧脸贴着桌面,手指在他手背上轻挠。
心情愉悦道:“曹西辞,我可能要恋爱啦。”
曹西辞的心情看起来很不好,紧绷的下颌抽动了两下,才说:“你才十六岁。”
“十六岁在国外都能结婚了。”何煜耐心道:“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对一个人心动。”
“就是那种。”他顿了下,眼睛往后斜,看见张晨萱的笑脸,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声音压得更低,“心里头小鹿乱撞,每天都想见到她。”
曹西辞手指紧抠书页,没什么语气道:“这是因为你睡眠不足导致的心律不齐,你晚上早点睡就不会乱撞。”
“哎呀,你不懂。”何煜摆出一副对爱情很老道的嘴脸,“等你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就明白了,啧,我该怎么跟你描述呢。”
何煜咂咂嘴,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他说不清。
“美好。”他选了这个词,“我看着她,觉得特别美好。”
话毕,曹西辞侧头,漆黑的瞳仁紧紧锁住他的脸。
何煜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发怔的笑。
他说的不对,肯定不能用美好来形容。
因为这个词早就在他眼前具象化了,但他一直没看懂。
中午在食堂打饭,何煜意外地看到排队的张晨萱。
她是走读生,这是何煜第一次见她来食堂。
疲惫的腰杆下意识挺直,排到张晨萱,他立马绽放完美笑容,隔着透明口罩说:“同学,你想吃什么?”
“咦?何煜。”张晨萱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打饭?”
何煜笑说:“我在这里做兼职。”扬了扬手里的大勺,悄声说:“想吃什么,我给你多打点。”
他因为对方喊出自己的名字而暗自窃喜,自然而然地交谈,彷佛认识了很久一样熟稔。
红烧鱼给她打了两条,只刷了一份的钱。
张晨萱有些不好意思,同时因为是同学‘福利’开心地笑起来。
又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看,怕被别人发现。
接着才端起餐盘从旁边离开。
“要一条鱼。”
何煜不断回想张晨萱生动的表情,没回过神。
“喂,我要一条鱼。”
排队的学生声音拔高,隐含怒火。
“啊。”何煜眨了眨眼,“哦,好。”
回宿舍的路上,他高兴地手舞足蹈。
坚定地说:“曹西辞,我要追她。”
*
谁都没想到,何煜竟然是个行动派。
以往懒散爱耍赖的人突然间消失,他很有计划地去追求一个人。
他在楼道里给曹倩倩打电话,“倩倩,送女生什么礼物合适?”
曹倩倩在电话那头说:“女生?班里谁过生日?”
“不是不是。”何煜清了清嗓子,正式道:“我遇到爱情了。”
曹倩倩:“张晨萱?”
“你怎么知道,曹西辞告诉你的?”
“曹西辞也知道?”曹倩倩很轻地笑了下,“那你这爱情估摸要黄。”
“为什么?”
“他会让你谈恋爱?”
何煜的好心情瞬间被击出裂缝,“这是我的事,他说了不算。”
曹倩倩笑出了声。
何煜不悦地嘶道:“你是不是站在我这边的?”
“我保持中立。”曹倩倩说:“追女生这种事,你问我还不如问狗盛,他有经验。”
何煜:“失败的经验也叫经验?他连校花的手指头都没碰到,人家扭头就跟校草好了。”
说罢,他失笑,摸了摸下巴,“在这个以貌取人的世界里,我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曹倩倩呵笑,“我们几个中,也就壮孩谈过,所以我觉得吧,送礼物不如直接送钱。”
“你有钱吗?”她问。
何煜手指往上,忧愁地挠了挠头,“不多,你给我拿点呗。”
“没有。”
“你也太抠了吧,我下个月还你。”
“你要是没钱吃饭,那我有。”曹倩倩说:“可你要送给你喜欢的女生,那就是把钱往水里砸,还听不见一个响。”
“别唱衰,我大概率能成。”
曹倩倩:“呵。”
何煜:“……那我没钱吃饭了。”
曹倩倩:“饿着,再见。”
“嘿。”何煜拿着被挂断的手机,气的抠按键,小声嘀咕,“我就做给你们看,一定要把她追到。”
带着三份怒气七分不爽回到宿舍,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手刚往桌上伸,“我的苹果呢?”
准备当宝贝供着的苹果,不见了。
紧接着闻着味道侧头,曹西辞的桌上垫了一张餐巾纸,上面铺满了被切碎的苹果粒。
形状相似,大小均匀。
这让他想起曹西辞在家切肉块的手法,他还是忍不住冒火,“你怎么能擅自动我东西。”
曹西辞把苹果核扔桌上,握着水果刀的那只手扬起。
下一秒,‘嘭---’准确无误地插入核心。
何煜随之一颤,对上他看过来的双眸。
接着,刀刃往下切,又是‘啪’一声脆响,曹西辞面无表情地说:“吃啊,水果不就是拿来吃的。”
“你这是浪费。”何煜吞咽了下口水,嗫嚅道。
曹西辞的语气突然阴森森的,“因为难吃,特别难吃。”
胡说八道,这个苹果又大又红,一看就特别脆。
何煜鼓了鼓腮,不想跟他杠。
彼此太过熟悉有好有不好,他不知道曹西辞怎么突然又不高兴了。
他气性也上来了,才不要问,也不想知道。
一天气八百次,怎么也没气晕过去。
好处是能很快知道对方的情绪,坏处也是这点。
如果他不知道,就立马跳起来把曹西辞臭骂一顿。
不会像现在这样怂了吧唧的不敢吭声。
何煜在心里把曹西辞的生气划分了等级。
初级:曹西辞语气很冲,明显生气。
中级:曹西辞不说话,生闷气。
高级:曹西辞开始阴阳怪气地说话,不气也不笑。
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惹他,不然很可能要挨揍。
而且揍人的方式很特别,不真打你,就是禁锢住你,让你毫无反手之力,还要大喊三声‘我错了’,把你的尊严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何煜气呼呼的,不理他。
下午放学,何煜抓着曹倩倩不让走。
“我想好了,买一条手链,你陪我去看看款式。”
曹倩倩:“没空。”
何煜不信,“怎么没空了,晚上又没自习,明天礼拜六,说好了这星期不回家的。”
曹倩倩:“我累,要回去睡觉。”
何煜:“不行。”边说边拽着她往校门口走。
“这样吧。”曹倩倩无奈妥协,“我先回宿舍换套衣服,然后再跟你去。”
何煜不解:“出去买完就回来了,还要换衣服?”
曹倩倩:“出门当然要打扮好看点,我们女孩子是这样的。”
何煜用一种‘女孩子是这样,跟你有什么关系’的眼神盯着她。
曹倩倩翻眼给他甩冷刀,“把你那俩大眼珠子给我闭上。”
“行行行。”何煜一脸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你快点,我在宿舍楼下等你。”
“校门口汇合。”曹倩倩丢下这句话,就扭头往宿舍走。
何煜去三食堂买了两份卷饼,两杯豆浆。
站在校门口,一边啃卷饼,一边等。
都吃完了,曹倩倩还没来。
他擦了擦嘴,掏出手机,刚准备拨过去。
“走吧。”
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曹西辞伸手拿过他手里的卷饼和豆浆,拆开袋子,低头咬了口。
“愣着干什么,走啊,你不是要买手链?”
何煜眉头快打结,“倩倩呢?”
曹西辞:“在宿舍睡觉。”
两人一下午都没说话,何煜的小脾气这会儿又被顶上来,一把夺过他吃了一半的卷饼和喝了一口的豆浆。
冷哼了声,“我买的,不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