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行你不要走,还是不是兄弟了?我他妈失恋了啊,你快点安慰我!”
青年醉的一塌糊涂,又哭又嚎,跟个八爪鱼似的黏在江舒行身上,江舒行简直不厌其烦。
“为了一个女人,你至于吗?有点出息没有!”江舒行忍无可忍,“撒手!”
“我不!”青年哭的肝肠寸断,“你懂个屁啊,我跟她那是前世注定的缘分,是天生一对!呜呜呜呜我不活了!”
“那你就赶快去死。”江舒行好不容易挣脱青年的束缚,把这个烂醉如泥的酒鬼扔给周家兄弟。
周元辛简直叫苦不迭:“救命啊!”
江舒行走出包厢,明明没喝酒,愣是被损友弄得一身酒气。
随行的魏来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下:“江总,林小姐还约您在会展中心见面。”
江舒行:“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记得天气预报说,今夜降雪。
魏来点头。
“下雪她就不会去了,又不是傻子。”江舒行摸摸上衣口袋,莫名有些烦躁,“回家。”
有什么事回家说不是更好?
大雪天的,两个人在外面傻站着说话,冻得哆哆嗦嗦不说,一张嘴就吞云吐雾的,滑稽又好笑,有毛病?
他此次出差,项目谈的不错,心情挺好,一下飞机就听损友在那头嚎,跟死了爹似的,他以为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了,比如——损友家破产了。
哪想到他“幸灾乐祸”的赶到,居然就是区区失恋了这种屁事!
身为男人,理应一展雄图,成就千秋霸业,而非拘泥于情情爱爱,把自己弄得凄凄惨惨痛哭流涕的。
没出息!
江舒行回到家,帮佣们都睡了。
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一递。
没人接?
他愣了愣,这才发现林晚棠并不在。
每次他回家,就算注意力不在林晚棠身上,他也知道,林晚棠必定在三步以内,如影随形,他可以放心的往出递东西,她会接住的。
人呢?
“晚棠。”他喊一声,虽然无人应答,但是惊动了随时待命的管家。
“林晚棠还没回来?”江舒行问。
管家也纳闷:“她不是去找少爷了吗,没跟您一起回来?”
江舒行脑袋懵了几秒,打电话给林晚棠。
居然关机了。
这女人,竟然还闹起脾气来了。
江舒行有点想发火,只是火气刚冒出来就灭了。
自那日在书房的对峙后,他们的关系就冷淡下来,林晚棠要分手,他默认了。
第三天他就带着魏来等人出国办公,一走就是一星期,国外那些老油子个顶个的难对付,他面上笑呵呵的应付,心里你奶奶个腿的吐槽,几天下来连轴转,险些精神衰弱。
现在就有点犯胃病。
被工作缠的焦头烂额,实在没心思想儿女私情的事。
今晚林晚棠突然联系他,他很意外,尤其见面的地点还选在会展中心了,那地方有什么特殊?
不会是为了笑话他吧?他自诩见多识广,却连地铁都没做过,闹出不少笑话来。
林晚棠到底想跟他说什么呢?
江舒行有点好奇。
算了,不想了。
她虽然没回家,但那么大个人了,总不至于露宿街头,明天回来再说吧。
许是日有所思,他居然梦到了那年去会展中心看二次元漫展。
自打林晚棠到他家来,他始终认为这小丫头性格内敛,温吞,有点内向,文文静静的。
想不到今日的她截然不同,被眼前的花花世界所感染,一路上欢声笑语,像一朵绽放的太阳花。
她跟这种cos的角色合照,欣赏精美的手办,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原来,这丫头笑起来这么耀眼。
从漫展出来,他余光观察到林晚棠一直在盯着一个方向看,他看过去,是路边卖冰淇淋的。一个寒酸的冰淇淋机,还有一个保鲜箱子,里面放着塑料杯和脆皮甜筒。
不少人陆陆续续的去买,挤出的冰淇淋看着挺实惠,但着实廉价。
跟他平日里吃的压根儿不是一个等级。
“想吃了?”他问。
少女惊了一跳,忙不迭摇头。
他想说那个不好,回家吃从美国阿诺餐厅空运来的雪糕。
可看林晚棠眼巴巴的样子,怪可怜的,他居然没能忍心严词拒绝,一番天人交战,只好屈尊降贵的走过去。
两块钱一个。
看,多廉价。
林晚棠却笑的眼睛都弯了,好像得到什么大宝贝似的,笑得合不拢嘴。
就那么开心吗?
这丫头片子真是傻兮兮的,就这也能笑的这样花枝招展,区区两块钱就满足了。
他既好笑,又觉得后悔。
不该一时心软给她这个冰淇淋,她其实挺不错的,值得更好的。这种廉价产品配不上她,是糟践了她。
小丫头见识少,什么都不懂,以后就物质上面来看,还是得他给把关。
这身裙子就不好看,准是江婷婷给挑的,烂透了,明天就给她买条新的。
还有这个发型也糟糕透顶,简直是江婷婷二号,什么品位啊!
“过来。”他叫一声,女孩儿连问都不问,立即乖乖过来了。
他果断把女孩儿脑袋上两个不对称的辫子拆掉,然后用五指当木梳,弄成一个落落大方的马尾辫。
顺眼多了!
林晚棠:“彼得大厨说,晚上吃番茄芝士焗意大利面。”
“嗯,你不是最喜欢吃面条了吗?”
“……我喜欢的是中国面,凉拌面。”
“就你妈妈拿手那个?”
“对呀对呀!你,你尝过吗?”
“吃过几次,还凑合,婷婷最喜欢,都馋疯了。”
“如,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做给你吃。”
“那不用了,我没喜欢。”
**
一夜梦醒,少女低垂着眸子,一脸落寞的表情犹在眼前。
鬼附体似的,江舒行突然想吃凉拌面了。
不是想吃,而是吃点也无妨。
早餐的时候,他问六嫂,昨晚的凉拌面还有吗?
六嫂怔鄂:“啊?”
过了好几秒,六嫂才说:“……您知道,家里食物从来不过夜的呀。”
也就是说,倒掉了。
江舒行心里不知怎的,刺刺的,手里的花生酱面包片瞬间不香了,连现磨咖啡都淡淡的没有味道。
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无名火,江舒行把咖啡杯“咣当”一放,说道:“粒粒皆辛苦,怎么能浪费粮食呢?多少人都吃不饱饭,你们倒好,好好的东西说扔就扔,什么毛病?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六嫂:“……”
对啊,她老太婆子也想问啊,大少爷您什么毛病?
江家多少年了都这样啊!
电视上天天提倡杜绝浪费,可别说这种豪门了,就算普通人家,谁还不倒个剩饭剩菜?
那,那怎么办?
估计是起床气,六嫂可不敢触霉头,走为上计。
“林晚棠回来了吗?”江舒行问。
六嫂只好回头:“没有。”
她看见了,看见少爷肉眼可见的眉头皱起来了!
大事不妙,溜之大吉。
魏来准时准点来接,在去公司的路上,江舒行纠结着要不要打电话。
又想着自己昨晚都打了,今早上再打,也太上赶着了。
等林晚棠开机之后,就会跳出来两个未接来电。
骄傲如他,可做不出来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
开上一整天会,各部门经理争相汇报工作,他从头到脚一身纯黑色的西装,连面色都是黑的,吓得众人噤若寒蝉,忙将文件再看一遍,唯恐念出错别字惹恼江舒行。
“江总,您看……”创意总监献宝似的问。
“重做。”
他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迁怒。
公是公,私是私,他分的很清楚。
傍晚下班,江舒行心情稍微好点了,在到家之前,尽责尽职的魏来跟他汇报完明天的行程安排,他开门下车,除了管家一如既往地的在门口迎接,偏偏少了一个人。
江舒行没忍住问:“林晚棠呢?”
“林小姐不在家,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回来。”
江舒行怔鄂。
林晚棠是个极其自律的人,而且安分守己,虽说江家没有给她立任何规矩,她却自己给自己下了一堆法条,比如不能夜不归宿,比如去哪里要跟家里人说,不能不告而别。
这是最起码的礼数。
她居然悄无声息的,超过二十四小时不回家!
就因为他昨晚爽约了,所以玩起失踪了?
江舒行有点想笑。
他脚下生风,走出数米远后,猛回头看向管家,管家猝不及防,险些一头撞少爷脸上。
“你给林晚棠打电话。”
让管家打总行了吧?妙极。
江舒行冷着脸强调道:“别说是我让你打的。”
管家:“哦哦!”
江舒行不否认自己有点惦记她。
只是一点点,不多。
毕竟这个人十多年都在身边,只要他有需要,随时随地都能蹦跶出来任他差遣。
恨不得他不经意的回头,那道靓丽的倩影就在目光所及之处。
他只是习惯了。
而突然之间的消失让他不习惯了。
仅此而已。
他边想着边走,推门进屋,被室内的景象弄得一愣。
走错了。
他怎么跑林晚棠的卧室来了?
百十来平的卧室,宽敞明亮,每个角落都清理的纤尘不染。
江舒行最先注意到的是书桌。
书桌收拾的干净整洁,笔记本电脑放在中央的位置,左上方有两个盆栽,一盆仙人球,一盆多肉。右上方有一个笔筒,还有一个小台历。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相当简洁。因此,电脑旁边多出来的那枚车钥匙,就显得异常突兀。
江舒行认得,这是他送给林晚棠的那辆法拉利。
鬼使神差的,他走到化妆台前,拉开抽屉,里面是四四方方的首饰盒,大概七八个。
江舒行都有印象,因为这些全都是他送给林晚棠的,尤其是那枚名字为“烈火玫瑰”的红宝石耳环,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
没记错的话,好像从买到手到现在,林晚棠还没机会佩戴过。
再拉开下层抽屉,同样是各种各样的首饰盒,有些很陌生,有些似曾相识,好像之前见江婷婷佩戴过。
也就是说,这个抽屉里的首饰都是江婷婷送的。
这样算的话,再往下的抽屉就该是林晚棠自己买的首饰了?
江舒行觉得自己挺幼稚的,大晚上回家不抓紧时间看文件,居然在哪里翻箱倒柜,津津有味的看人家珠宝项链?
第三层抽屉拉开,江舒行面色一僵。
空的。
“少爷!”管家在远处喊,“您怎么在这儿呀?让我找半天,对了,林小姐的手机打不通。”
江舒行好像被人当胸踹了一脚,一种预感攀上心头,致使他三步并作两步,猛地打开衣柜。
里面的衣服由浅至深,排列整齐,但林晚棠自己买的衣服全都不翼而飞了!
就算国外有演出,也不用带这么多衣服去吧?
就算临时有活动,也不可能把所有首饰都戴上吧?
她不是闹脾气,不是玩失踪。
她走了。
把所有不属于她的东西留下,斩断所有联系方式,不告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