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萧呈眼睛瞪大了回看江玧，也没有出声，等着后来的故事。
“紧接着我们正好放假，所以再后来的几天我都没见过许子介和顾烬，电话也打不通，我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但是我确实胆战心惊地过着，时间越长我越焦虑，开始我只是觉得偶然罢了，后来我就开始操心不知道许子介和顾烬到底参与了没有，我也想办法去找了他们，甚至我很自私地想过我哪怕只找到顾烬就好。”
“但是那段时间是假期，而且在美国没有车根本哪儿也去不了，很多时候我的找寻办法除了去他们常去的地方以外，就只有靠打听这一种办法。谁知道还真被我打听到了，是和许子介那帮人玩的很好的一个人，跟我吐槽说许子介他们不是人，骗人吸毒，所以他就不跟他们玩了。”
萧呈并没有想过故事会发展成这样，但她也完全能理解他们对待许子介的愤怒了。
江玧继续说着：“我当时听完心都凉了半截，赶紧问他们做什么了，现在在哪儿。那个人告诉我他们曾经商量着要给一个中国小伙子下药，就在附近的一间酒吧地下室，他们总待在那里。”
说着江玧突然笑出了声：“现在想想当时真冲动，我都没考虑过对方多少人，而且有可能是一帮吸毒青年，那要真打起来几个我都不够垫背的。但我就那么冲过去了，乌烟瘴气的地下室，一帮痞痞的坏小子东倒西歪，顾烬倒在许子介怀里晕晕乎乎的，桌子上啤酒烟头到处都是，但唯独在许子介和顾烬面前的不是烟头，而是针头。”
萧呈跟听书似的特别紧张地听着，腿都迈不开了，硬是在江玧说着的时候拉着他找了个地方坐下。
“然后我就把人扛走了，许子介想拦，没拦住，然后我扛着顾烬就去了医院。我火急火燎地给他做了各种检查，结果医生告诉我，他只是喝多了，有点酒精中毒。”
江玧终于停下了，他看萧呈听得好认真，就这么扭头看着她。
萧呈觉得停的很突然，赶紧问他：“那后来呢？”
江玧把最后一口奶茶喝掉，拿在手里玩着，继续说：“后来呀，我才知道，真正吸毒的真的只有犯毒瘾的那一个，在酒吧那帮人手里的针剂是那个犯毒瘾的人留下的，他们想着赶紧处理掉这点东西，但又抑制不住那颗作死的心。正好顾烬那段时间真的在考虑和许子介分手，所以就有人怂恿许子介对顾烬下药，许子介还真同意了。他们胆小，不敢来硬的，就在那两天变着法儿地灌顾烬酒，也因为许子介一直没狠下心，于是顾烬只是一直没醒酒。不过幸亏许子介没狠下心，不然再等我去的时候，结局就不一样了。”
萧呈一张小脸写满了震惊，琢磨了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姑娘，大冷天的，你就坐这儿听我讲故事，你不冷吗？”江玧扭头问她。
萧呈依旧沉浸在这个故事里，特别诚挚的问江玧：“明天需要我给顾烬做饭吗？”
江玧笑着问她：“你在可怜顾烬？”
萧呈又琢磨了一下，说道：“就是觉得他活着不容易。”
“可是每个人都活着不容易。”
萧呈没说话，她不知道反驳什么，她知道江玧说的对。
江玧起身把萧呈拉起来，说道：“走吧，别琢磨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顾烬不是三岁小孩子，很多事不是给颗糖就能解决的，所以别去做饭，别听了什么就心软。”
萧呈点了点头，没再回答。
当晚江玧回家辗转难眠，倒不全是为了今天重新回忆起这些事，还有些琢磨不透萧呈的态度，最后萧呈欲言又止的样子又让江玧脑补了很多。
甚至，江玧都有些不明白萧呈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些人这么好，只要她能做到的，她都在努力做到最好。
所以萧呈除了变成落魄千金，她还经历了什么呢。
江玧不禁在黑夜中叹了口气，这些人的故事，真的过于丰富了。
“哥，万籁俱寂的大半夜，你突然叹口气，真的怪吓人的。”
江玧被江琪突如其来的吐槽搅的一点思绪也没了，凭感觉对着江琪的屁股踹了下去：“你睡我床干嘛，滚去睡客厅！”
日上三竿，江玧被顾烬的电话吵醒。
“喂！江玧！”顾烬的声音压得很低，明显是为了不让什么人听到。
江玧的瞌睡瞬间醒了一大半，怎么回事？许子介去找他了？
“江玧！你醒醒！萧呈在我家！她刚拎了一堆菜过来说要给我做饭，太吓人了！你快来！”
“我靠？”江玧都被整懵了。
“天啊，萧呈是不是喜欢我啊，为什么进别的男人家里做饭啊！”顾烬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没个停。
“你他妈的少做梦，我马上来。”
江玧很糊弄地洗漱了一下就冲去顾烬家了。
顾烬开门的时候特别像是一个被欺负的小媳妇，脸上还挂着些许病态，这其中的原因一部分是因为真的病还没有好，另一个原因纯粹是被冲进门做饭的萧呈吓的。
“人还在厨房，你看看。”
江玧转头就看到了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顾烬看江玧没有动作，推了推他：“你不去说说？”
江玧就像没听见似的，目光依旧看向厨房，开口问着：“你吃药了吗？”
“没啊，萧呈说吃了饭才能吃药。”
江玧听完直接坐到餐桌前，脸冲着厨房发呆。
顾烬坐到江玧旁边问他：“你不管啊！”
“听她的，等着吃完饭你吃药。”
顾烬瞅着江玧看，但江玧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厨房，直觉告诉顾烬，江玧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萧呈端着饭菜走出来的时候有些惊讶，刚才做饭厨房很吵，所以她并不知道江玧来了。
看到江玧坐在餐桌前，萧呈端着饭菜扭头又回到了厨房，没过多久又走了出来，很明显能看到盘子里的菜比刚才多了一倍。
“我不知道你来了，本来想着打包给你和江琪拿回去的，那既然来了就和顾烬一起吃吧。”
萧呈说着话，手上动作也没停，用盘子端出的菜，还有打包好一会儿拿走的饭盒，整齐地摆放在餐桌上。
桌上只放着两碗饭，两双筷子甚至都在碗边摆得整整齐齐。江玧没有动手，一直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萧呈仔细地擦着每一个打包盒下沾的水珠。
顾烬看江玧没动，自己也不敢动，他不知道江玧在酝酿什么，甚至他也不知道两个人要吵起来他该帮谁……不过，萧呈会跟人吵架吗？
结果，什么也没发生。直到顾烬把萧呈送出门，江玧一句话都没有说。
“大哥，你不跟她回去啊。”
江玧拿着筷子在手里搓着，头都没有抬，说：“她让我留下来陪你吃饭啊，我得陪你吃完。”
顾烬觉得今天这一个两个人都不正常，问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跟她说话啊。”
萧呈在饭店打过工，习惯性在每次盛完米饭都会颠一下碗，让碗底的米饭翻上来堆成漂亮的半球，看着很有卖相。但是现在江玧已经用手里的筷子把米饭搅得一团乱了。
搅得自己都看不下去的时候，江玧开口了：“我怕我现在跟她回家会在路上冲她发火。”
顾烬嫌弃地说：“说的好像你刚才一句话没有，人家就看不出来你在生气似的。”
“我……可能还是怕我张嘴骂人？”
顾烬走到江玧旁边拍拍他的肩，说：“你啥时候骂我之前有这顾虑就好了。”
江玧懒得理他：“闭嘴！吃饭！”
顾烬琢磨了一会儿，问江玧：“我其实一直没明白，这事儿，你生哪门子气？”
江玧叹了口气，说：“昨天我把你和许子介那点破事告诉她了。然后萧呈就说要不要给你来做饭，我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自己会喘气儿，没必要可怜你。”
顾烬惊呆了，一时不知道该先吐槽哪一句，哑口无言地看着江玧。
“所以我应该生气的是，我让她不要来，她不听。”
顾烬在一旁总结道：“真是无耻的理由。”
江玧冲顾烬翻了个白眼，说道：“无耻吗？让一个关系一般的残障姑娘给你做饭，到底谁无耻？”
顾烬本来吃的挺香的，被江玧这么一说，突然食不知味，但还是倔强地顶了回去：“我从来没觉得啥，你倒是天天说人家残障残障的，你一点都不尊重人！”
江玧夹了一个鸡翅放到顾烬碗里，顾烬以为江玧知错了，谁知道末了江玧又补了一句：“让一个关系一般的姑娘给你做饭，也挺无耻的。”
顾烬放弃了，和江玧打嘴炮他根本赢不了，只能默默地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
顾烬一言不发，江玧也就一句话没有，他只是觉得很烦。萧呈这种老好人行为让他觉得不爽。
这种沉默一直到这顿饭结束，江玧把碗一撂，盯着空碗一动不动。顾烬也不动，但他盯着江玧，过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你听说过助人型人格吗？”
江玧皱着眉抬头，一脸的不爽：“说人话！”
“许子介那个事之后我整天怀疑自己有抑郁症，就上网搜相关信息，反正每次搜完就觉得自己命不久矣，然后还看了不少心理学知识。”
江玧难得没有吐槽，点了点头顾烬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然后我就怀疑萧呈是不是助人型人格……”
“这是一种病？”
“不是，就是一类……正常人。他们心肠好，舍己为人，以人为本，道德标杆，人类楷模。”
“说重点。”
“就是人家的人设就是好人，你管那么多干吗？”
江玧把筷子一撂，直接起身：“自己洗碗吧！我走了。”
顾烬在江玧身后絮叨：“你就是关心人家姑娘，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还担心人家有心理问题。感兴趣就追起来！哥们儿顶你！”
江玧低头穿鞋闷声回答着：“不感兴趣，我还吃不饱饭，谁都养不起。”
之后两个礼拜，江玧都没跟萧呈见过面，甚至和江琪都没照过几面，顾烬到是隔几天就拉着江玧出门。于是江玧除了画画就是陪着顾烬，两个人要么看画展要么随便溜达，身体力行地解释什么叫游手好闲。
江玧每天过的浑浑噩噩，只算得清楚哪副画什么时候交货结钱，根本算不清楚当天几月几号。直到有天回家看到江琪在桌子上摊了一堆学校的庆祝元旦活动的海报，江玧才发现居然没几天就元旦了。
江玧随手翻着江琪的海报，里面不仅欢度着元旦，还喜迎校庆，两件喜事放一起就凑成了一堆密密麻麻的活动，前前后后要热闹三天。
江玧没有经历过国内的大学生活，看得特别入迷，还在那儿琢磨终于有新地方带着顾烬溜达了，然后就瞥见了江琪和萧呈的名字出现在学生会名单里。
难怪两个人这么多天不见人影。
他们两个人一个懒蛋，一个听障，居然还能为学校活动出份力？
萧呈的话江玧是信的，江琪……这孩子可能成长了。
想到这里，江玧还欣慰了起来，觉得弟弟妹妹们在外忙碌不容易，做个饭给他们送去吧。
刚开始琢磨出门买菜，顾烬发来一条消息。
顾烬：江玧！
江玧立马回复：不去！
江玧赶在顾烬发第二条前就拒绝了他。
顾烬一大长串的当日出门计划一个字都没发出去。
江玧看着手机半天没消息进来，以为顾烬放弃了，结果这货直接打来了电话。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你最近没有急活儿，出去浪呗。”
江玧实在不想和顾烬出门，又不知道找什么特别靠谱的理由，只好装出特别严重的口气跟他说：“不行，江琪好几天没回家了，我去学校看看，正好做点饭给他送去。”
江玧下意识地没有提到萧呈。
顾烬听到直接不干了：“无微不至地关爱弟弟不是你的人设，你给我醒醒！”
江玧完全没有理会顾烬的吐槽，继续说：“他们学校在准备元旦和校庆活动，可热闹了，你也跟着去看看？”
顾烬都没管是在准备活动还是在举行活动，听到热闹就很想去瞅瞅。
“那我一个小时后到你家楼下，你可以给你的宝贝弟弟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