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他声音尽量恢复原来的样子。
可还是暴露出一丝沙哑难过出来。
戚柔柔抱着他，眼泪流在面前人的衣服上：“我想你了。”
君故渊动作顿了顿，语气轻柔无比：“我也想你了。”
他眼底微微泛着红血丝。
竭力遏制自己的眼泪。
戚柔柔嗓音带着哭腔：“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一句，既是对前世的他，也是对今生的他。
君故渊不知道她脑海里的前世的事情，听到后只是道：“怎么会呢？”
“现在你不是好好在我面前了吗？”
“没事的。”
“没事的。”
他拍着她的背，轻轻哄着她。
——
戚柔柔没想到自己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然到了春季。
春天，正是万物复苏的时候。
彼时京城中百废待兴，戚柔柔牵着君故渊的手，细细看这座城的模样。
发现和她记忆中，大渊的皇城没有一丝相似的地方。
路边有卖闲置物品的，戚柔柔目光落在一处摊子前，问：“这个怎么卖？”
她指的是一个鲁班锁。
瞧着和记忆里的一样。
那人见到她，道了一声：“王妃娘娘，既然是您，那不要钱。”
戚柔柔没想到逛个街都有人认出她来，她摇了摇头，道：“要给钱的。”
“那您意思一下，给一个铜板吧，这个鲁班锁给您。”
戚柔柔接过，从怀里掏了掏。
没钱。
她看向君故渊。
君故渊很有眼色地掏了钱。
她摆弄着手里的鲁班锁，君故渊目光落在鲁班锁上，问：“你喜欢这个？”
戚柔柔似乎是手笨，怎么解也解不开。
君故渊从她手里接过鲁班锁，没几下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戚柔柔很不走心地夸道：“你好厉害。”
君故渊肃着脸，嘴角的笑意微微扬起又落下，回道：“我小时候解过这个。”
小时候的回忆并不怎么好，君故渊将那些回忆压下去，再度问戚柔柔：“你喜欢这个吗？”
戚柔柔没点头也没摇头，很诚实道：“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也挺喜欢。”
君故渊将手里的鲁班锁重新装回去，摸了摸自家妻子的头：“你这叫什么。”
戚柔柔回答：“爱屋及乌。”
她看向君故渊，眼里闪着细碎的光。
是纯粹的喜欢。
君故渊忍不住想亲她。
四周人来人往。
他伸手，揉了揉自家娘子的脸颊。
明明眼前人活灵活现，他却感觉心里塌陷了一块，不自觉漏着风。
他想，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就跟了他呢。
若是没有他。
她便不会如此。
就算当个暗卫，也能好好活几年。
戚柔柔突然握住君故渊的手。
往日都是他紧扣着她的手指，现下她五指钻过他手掌心，与他相扣。
“阿渊。”
她这样叫他。
君故渊愣了愣。
“我想吃那边的糕。”
“我去买。”
“还有首饰铺里的簪子，我想要碧玉的。”
“我们一起去买。”
“我刚刚看到太液湖的鱼了，我们晚上能不能出来钓鱼？”
“什么太液湖？”
戚柔柔指了指京城中心的那片湖：“那叫什么？”
君故渊：“以前不知道，以后就叫太液湖了。”
“晚上我陪你出来钓。”
于是原本因为修缮没有宵禁的京城里，半夜湖边多出两个人来。
太液湖的湖水清澈，戚柔柔表示自己想坐船。
君故渊找来一叶扁舟：“好像只有这个了。”
“好。”
戚柔柔闪着眼睛：“你会划船吗？”
“会。”
戚柔柔：“你好厉害。”
“怎么什么都会，不愧是我的夫君。”
君故渊：“……”
睡了一觉，夸人的本事见长。
现下夜里没多少人，君故渊抱住怀里的娘子，亲了上去。
戚柔柔仰起头，任由他深吻。
月色稍起，两个人坐在小舟上，湖面微波荡漾，平静安然。
君故渊怎么也不肯划到湖中心。
熟悉的场景。
戚柔柔问：“你为什么不划到中间啊。”
君故渊：“……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我护不住你。”
君故渊落下眼睫。
事实证明，他护不住她。
大昭人医术不精，竟是连一个能治好她的人都没有。
戚柔柔坐在他身边，环住他整个人：“怎么会呢，你已经很好了。”
“我家夫君，又能打仗，又会解鲁班锁，还会划船，踢蹴鞠，笑起来的时候比朝阳还好看，不笑的时候也很好看。”
“这么厉害，当然护得住我。”
她呼吸声渐渐弱下来，撑着身体道：“夫君，你信不信，前世今生。”
君故渊感觉到什么，手里的划桨顿住。
他松开划桨，任由小舟飘散。
抱住他的人力气渐渐弱下来：“我想你信。”
“你信不信……我们下辈子，还能在一起。”
“就在这片湖上。”
君故渊不知是什么表情，戚柔柔侧过身子，想要再看他一眼。
没想到，看到他满眼的泪。
泪水落在船上，滴在她衣衫上，控制不住地坠落。
“小鲤儿。”
他忽的伸手，将她拦腰抱起，嘶哑着嗓音道：“你再等等，我带你去找大夫，一定会有人能治好你的。”
他运起内力，从舟上落在湖岸边。
“停下吧……”
感觉到滴落在身上无助的泪意，戚柔柔抓住他的衣角：“我好困。”
戚柔柔也不想死。
但是大渊国史上记载：“开祖发妻，薨逝于开祖称帝，三年前。”
她记忆恢复，却未能改变结局。
“乖，不要困，不困的。”
他摇头。
眼泪坠下。
身体已然衰竭，戚柔柔在最后嘱咐道：“你记得，我的鱼。”
“它可是……”
“能活好多年的。”
“还有……我见到了。”
见到了百年后，你留下的竹屋。
看到你……有好好在养我的鱼。
生命的最后，她说：“对不起。”
又要留你一个人了。
她还想说什么。可是嗓音到了开口处，意外发不出来声音。
戚柔柔想，她是不想走的。
可她还是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深夜里，湖边的人跪在地上，是近乎祈求的姿势。
他僵硬在原地。感受到怀里人消失的气息，他想求助，可举目望去，整个京城一片黑暗，竟是找不到一个人能救她。
举目苍茫。
天地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