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柔柔醒过来的时候已然到了下午。

阳光照进客厅里，不远处，有人坐在沙发边沿，高大半身替她挡着光。

他盘坐在沙发坐垫上，腿上放着电脑，耳朵带着耳机。

她翻身起床，坐在沙发面前的人摘了耳机，回头看向她。

沙发上的人身上是皱巴巴的睡衣，脸上睡出红痕来，一双眼睛朦朦胧胧。

让人想要放在怀里揉。

赢九竹压下眼底的想法，语气无比正常：“还困吗？”

戚柔柔摇摇头。

赢九竹：“我等会儿去超市，要吃什么吗？”

戚柔柔想了想：“我想吃点热的。”

赢九竹：“……出去吃？”

戚柔柔在沙发角落磨蹭半晌：“有什么推荐吗？”

她以前不怎么出去吃。

赢九竹：“吃不吃火锅？”

戚柔柔：“……吃。”

赢九竹：“走吗？”

戚柔柔：“……走，你等我换一身衣服。”

“好。”

等戚柔柔换了衣服，外面突然下起了雨。

她看到外面的雨，有点喜欢，但是想起来自己要出门，又有点失落。

“我们……”不出去了吧……

看她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赢九竹说道：“再去套一件，我去开车。”

戚柔柔：“？”

她原本以为下雨了，他不会走的。

但她还是去二楼多套了一层，下来的时候，看到外面停着一辆黑车。

车上走下来一个人，撑出伞，来到院子门口。

赢九竹看她确实穿厚了，道：“走吧。”

戚柔柔见他还是早上那身薄衣服，问：“你穿这么薄没问题吗？”

赢九竹：“等会儿回来我去买衣服。”

他行李箱里没有外套。

戚柔柔点点头：“喔。”

赢九竹将副驾驶的门打开，戚柔柔坐了进去。

没一会儿，身边一侧多出来一个人。

戚柔柔有点好奇：“你多少岁啊。”

看着这么年轻，连大学都没上完的样子，已经什么都有了。

赢九竹：“二十三。”

戚柔柔：“……我比你大六岁。”

赢九竹：“你看着比我小。”

戚柔柔：“只是看着而已。”

实际上，年龄差距还是摆在两个人之间的。

戚柔柔想到算命的大师说她要找个比她小的。身边这个人就是连年龄都和算命大师所说的对上了号。

她问：“你有女朋友吗？”

赢九竹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说道：“没有。”

戚柔柔尝试没有那么直接的打探消息：“你之前有女朋友吗？”

赢九竹摇头。

戚柔柔：“喔，那有中意的吗？”

赢九竹：“之前没有。”

现在有。

戚柔柔好奇：“有标准吗？比如……年纪不能大你太多之类的。”

赢九竹：“没有。”

戚柔柔：“之前没有幻想过吗？”

赢九竹：“之前不想谈。”

甚至因为无情无欲被自己的父母扯去看各种老中医。

向昕差点以为自己的儿子不举。

赢廷更是怀疑赢九竹的性取向。

赢九竹觉得自己挺正常的。

就像戚柔柔觉得自己没有厌食症一样，他们都是不太被正常人理解的，正常人。

戚柔柔再度询问：“真的没标准？”

赢九竹开着车，停下来等红灯的间隙，他看向身边的人：“要真说标准的话，我有一条。”

戚柔柔侧头，靠近些许：“什么啊。”

她看看她符不符合。

赢九竹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些笑意：“我喜欢……”

戚柔柔凝神去听。

“一眼看中的。”

说话间，他目光几乎没离开她，心思昭然若揭。

戚柔柔没注意到，她抬头看向他：“这算什么标准。”

这和她一样。

她也喜欢一眼看中，越看越喜欢的。只是她过去还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而身边的人，不知道是因为所谓缘分，还是他长相入了她的眼，她觉得和他在一起很舒服。

赢九竹：“不算标准，只看眼缘，要是没找到，我不会有女朋友。”

“我们的想法在这方面好像。”戚柔柔眼神亮晶晶的：“我也是。”

赢九竹：“知己。”

戚柔柔点了点头：“我觉得这样不会委屈自己。”

她一惯是不会委屈自己的人。

想要的东西，少一分，差一厘，都不行。

赢九竹回头开车，道：“这样的想法很好。”

戚柔柔笑起来：“我也觉得。”

路上，戚柔柔想起来赢九竹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介不介意年龄之类的问题。

她找个机会，又问道：“你觉得年龄不是问题？”

赢九竹就是没脑子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道：“不是问题。”

戚柔柔：“我也……”

她顿住，二十三？

没等到后续的话，赢九竹握住方向盘的手微紧。

不会他没问题，她介意他年龄小吧。

赢九竹：“你接着说……”

戚柔柔：“……”

她想了想，二十三，不会是在校大学生或者研究生吧。

她问：“你的年龄……”

赢九竹：“周岁二十三，国外硕士毕业，小时候跳过级，所以今年二十三，创过业，目前经济独立，不是大学生，也不是无业游民。”

到了饭店外的停车场，他停下来，侧头看向她：“你想问什么？”

戚柔柔：“……”

她只想问个年龄，他怎么把家底报出来了。

她摇了摇头：“没有了。”

赢九竹靠近。

戚柔柔稍稍退后。

就在她以为会发生点什么的时候，他伸手，把她腰间的安全带解开。

戚柔柔：“……”

她刚刚居然怀疑他的人品。

副驾驶一侧的车门打开，外面传来赢九竹的声音：“下车了。”

戚柔柔：“……”

好在停车场光线昏暗，能遮住她的大红脸。

两个人来的是一家铜炉火锅店。

赢九竹说道：“我没出国之前来过这家店，味道还行。”

戚柔柔：“那是几年前啊。”

赢九竹：“五年前，中间我回来过几次，都是参加家庭聚会。”

大都是家里的长辈想起他了，召他回来见见面吃吃饭。

戚柔柔想起来，那个时候她还在过昼夜颠倒来回奔波的苦日子，根本不可能见到他。

到了包厢后，赢九竹说道：“这家的番茄锅底很经典。”

戚柔柔盯着菜单，有点选择困难症，她道：“那就番茄吧。”

“吃辣吗？”

戚柔柔点点头：“吃。”

“可以点个辣锅，这里的铜锅是鸳鸯的。”

戚柔柔：“喔。”

“柔柔，菜单背面有甜品。”

他悄然改了称呼，戚柔柔没反应过来。

她将菜单翻过来，点了一个核桃羹，递给赢九竹。

赢九竹看她没点什么，又勾了几样。

“你吃不吃猪肉？”

戚柔柔摇头：“不吃。”

赢九竹点头：“我也不爱吃。”

戚柔柔：“我记得你之前说你不挑食。”

赢九竹抬起头，看向她：“那时候没想起来。”

戚柔柔：“现在呢……想起来别的什么吗？”

赢九竹：“应该没有了吧。”

戚柔柔有点不信。

她想了想，问：“你爱吃鱼吗？”

赢九竹：“不怎么喜欢，也不怎么讨厌。”

戚柔柔：“我也是。”

赢九竹想到她头像的锦鲤，想问什么，但是看着她还算平和的表情，又不太想提起来。

菜上来的时候，赢九竹发现戚柔柔有点生疏。

她不配油碟，也不蘸酱。

赢九竹尝试着不配油碟吃了一口，发现味道还行，但是没有配着味道好。

他又去给戚柔柔调了一碗，递给她：“你试试这个，我觉得蘸这个好吃。”

戚柔柔试着蘸了蘸，发现果然好吃了一点。

她想了想，道：“我之前没吃过火锅。”

小时候，她吃斋饭，长大后，因为工作的原因，她吃速食，身份恢复自由后，她尝试着解脱，去寻找自己二十岁想要的自由，却发现，她早就把自己困在了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寸步不能行。

戚柔柔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火锅。

赢九竹提起来时，她是新奇的。

对面的人看向她，顿住一瞬，道：“现在呢，觉得怎么样？”

戚柔柔：“感觉热。”

赢九竹看到她身上没有脱下来的外套，道：“你把外套脱了。”

戚柔柔：“喔。”

她脱下来后，脸色微微有点红。

赢九竹：“介意我给你夹菜吗？”

戚柔柔：“应该……不介意吧。”

长这么大，也没人给她夹过菜。

赢九竹给她夹了一块牛肉。

“这家的牛肉很嫩。”

戚柔柔蘸了蘸，放进嘴里，点评道：“确实很嫩……”

礼尚往来，戚柔柔也试着夹了一块放进赢九竹面前的碗里。

赢九竹有点开心，他咬了一口，表情微变。

“……”

戚柔柔见他没吃，问：“怎么了？”

赢九竹想咬下去，发现实在有点困难，只好说道：“柔柔，没熟。”

戚柔柔：“抱歉。”

她不太懂这些火候之类的。

“没事，我给你夹就行了。”

他说着，又给戚柔柔夹了几片肉。

戚柔柔隐隐感觉不太对劲。

但是赢九竹一直在给她夹菜，很多她都觉得新鲜，一时间忽略了那股不对劲。

等从火锅店出来的时候，戚柔柔才反应过来。

她吃撑了。

戚柔柔此前吃饭一直很有度量，五六分饱基本能让她撑到下一顿，这次她感觉自己足有吃了十二分饱。

戚柔柔：“……”

她试探着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鼓的。

一旁结完账的赢九竹过来，递给她一杯山楂汁：“促消化的。”

戚柔柔目光幽幽看向他。

赢九竹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提醒道：“这家山楂汁很纯，会很酸。”

戚柔柔：“……我回去转你钱。”

她来的时候忘了拿手机，只带了现金。

赢九竹：“下次你请我就好。”

他们两个都不会做饭，以后出来吃饭的次数肯定多。

戚柔柔觉得这样也行，点了点头：“喔。”

赢九竹问：“去不去商场？”

外面下着雨，他到现在都打着赤膊。

有点冷。

戚柔柔注意到他单薄的衣服，说道：“……去。”

她也想跑跑，消化一下胃里的食物。

接下来的时间戚柔柔见识到什么叫速度。

赢九竹买衣服，从上身到付款一系列动作流畅至极，戚柔柔还没来得及走神，他已经准备走人了。

面前人黑色的外套让他浑身上下的气质多了一分清冷感。

赢九竹问：“要去别的地方逛逛吗？”

戚柔柔摇头。

她有点困，眼皮子耷拉着，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赢九竹道：“困的话，我们回去吧。”

戚柔柔起身，身边的人想要伸手撑住她半边身体，顿了顿，还是没有那样做。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

这是属于朋友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