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面前的男人正坐在竹椅上，手撑着膝盖，身体微屈，仰头看着付明熙。
英俊。
这是付明熙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词。
他的头发比标准的板寸还长上一些，但恰好适合，简简单单便修饰出男人英挺的面容。明明眉眼是成熟稳重的，但这双眼却纯粹干净，黑白分明——就像陪着他的那只小土狗。
“有什么事吗？”
男人开口了，声音居然和之前开拖拉机载他时不一样，虽然低沉但不至于喑哑。
“我是那边的人家。”
说着，付明熙抬起来手，指了指远方雨幕中若隐若现的自家轮廓，“大雨把菜地给淹了，所以我想到你这儿来买点菜。”
“可以。”男人点点头，起身道，“我这儿有白菜黄瓜丝瓜…你要什么菜自己去拔吧。”
付明熙发现他比自己还略高一点儿。付明熙有一米八二，男人应该有一米八五了。
他穿着白色老头衫，被空气中的水分打湿，贴着身，显出干净利落的漂亮肌肉。而露出的脖颈随着他的动作拉张牵连，手臂二三头肌起伏，很是赏心悦目——至少对于付明熙来说。
“那一块儿是丝瓜黄瓜之类挂着的。”男人指指西北角一小块儿架子和棚子，又指指靠近盖着透明塑料布的地道：“这块儿是有白菜油菜胡萝卜这类埋在地里的。”
“好。”付明熙照着他说的，放了手上拎着的粽子袋子，向黄瓜棚走去。
排水沟是用水泥建造的，落在大棚上的雨水顺着竹棚架向下落，落进土里又从地下径流排入水沟，形成哗啦流水。
棚子里种了黄瓜丝瓜，还有百香果，铁线莲，数量都不多，应该是自家吃的。
付明熙决定晚上做凉拌小黄瓜，酸辣味的，于是就掐了两根黄瓜，又摘了一根丝瓜。
黄瓜表面小刺凸起，而丝瓜表面绒毛沾着雨水，在折断根茎的那一瞬，汁水随之沾染指尖，果蔬清香萦绕鼻端，伴着雨水中泥土气息，生机勃勃。
手上拿着黄瓜和丝瓜，不太方便再去地里摘蔬菜，于是付明熙脖子夹着伞，又走回了大棚，将东西先放在地上。
男人应该是进屋了，只留狗子一个，咧着嘴哈气，围着付明熙转。
付明熙试探着伸手，见黄狗没有张嘴准备，便大胆地揉了揉狗子的脑袋。
黄狗虽然已经被雨雾打湿，但还是能感觉手下触感柔软，干干净净，显然被那个英俊帅气的农场主养得很好。
“要跟着我一块儿？”
付明熙收手，而黄狗居然跟着他一块儿走到了地里。随着他脚步停下，狗子也停了下来，仰头望着付明熙，轻轻“汪”了一声，摇着尾巴，很是热情。
“行吧。”付明熙笑着移过伞，为狗子遮挡，“别被雨淋湿了。”
移开压在塑料布上的砖头，掀起边角塑料布，碧色油麦菜露了出来。春种夏收，也正是时候。拔了一颗油麦菜，盖回塑料布和砖头，再向前两步，掀开另一片塑料布，便是小白菜，如渐变玉髓般的绿意，讨人喜欢。
拔好油麦菜和小白菜，付明熙便没有继续向前。家里辣椒葱姜蒜什么的都有积攒，而天气预报上说，过几天便能放晴，到时候还是去镇上买菜，也不好意思再打扰这个农场主了。
于是他收好塑料布，领着狗子半环抱着油麦菜小白菜，向门前遮雨棚走去。
男人就坐在那个牌子下，还是那样，支着手在看他，白色老头衫透出流畅肌肉，成熟帅气。
“给你袋子，方便装。”
付明熙一进雨棚，男人就起身上前，将手中的白色塑料袋递给付明熙。
“啊好，谢谢。”
付明熙正侧着脖子夹着伞，一时间不方便接过袋子，而男人见状，主动用修长手指拉开塑料袋，撑着两边，让付明熙把手里捧着的蔬菜放进去。
不用男人多说，付明熙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配合良好。
袋子放在了地上，而付明熙用沾着泥的手握住了伞柄，这才侧过脖子，将打开的伞放在了地上。
“多少钱？我转你。”
付明熙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捏出手机，尽量不让手上的泥巴沾到裤兜里面。
“你看着给吧。”男人摇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
两人都对蔬菜单价不是特别了解，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算价格，最后，付明熙凭借买菜经验稍微估算了一下，转给男人三十元。
“端午自家包了粽子。送你。”付明熙拎起装着蔬菜的塑料袋，另一只手指了指放在边上小桌上他带来的塑料袋，“里边分了小袋子装，口味不一样，有碱水粽，蜜枣粽，蛋黄五花肉粽和板栗冬菇肉粽，用纸写了放在小袋子里边，你到时候好分。碱水粽要煮两遍，放凉了再沾糖好吃。”
付明熙举起伞，冲男人笑了笑，道：“祝你端午安康。”
听付明熙说得一串一串的，男人愣着听完了，最后问道：“那么多种，你包的？”
“应该算是。”付明熙点头，像是在认同自己的说法，道：“我调的料。粽子包了一半。你尝尝，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到我们家再拿。”
“哦对了。”付明熙忽然想起自己还未道谢，“前几天我在公交站边没等到车，还是你过来载我回家的。还有，之前我阿嬷在路上提米，也是你帮忙载她回家的，还让她以后到你这儿来买米——多谢了。还有这些菜。”
“原来是你。”男人恍然大悟，记起了那个在路边招手示意他停车的清俊青年，“不用客气，顺路而已。”
“那我走了。拜拜。”
付明熙一手拎菜，一手举伞，艰难向站在雨棚下的英俊男人和摇着尾巴的狗子挥手告别。
狗子“汪汪”叫着，像是在和他说再见，而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挥着手，与付明熙弯起的桃花眼遥遥对视着，唇角微弯，看上去心情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