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是怎么搞出来的？”海虞问，也就是在这时候他留意到应生璞神色的异样，像是惊讶为什么菲碧会知道实情似的。

“因为那件作品，是他从生璞那儿偷拿的，”菲碧替应生璞回答了，“别惊讶啊，本来这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应生璞更震惊了。

“为什么？”他喃喃，这个秘密他一直以来都小心保守着，现在菲碧却告诉他，在他们看来，这根本称不上秘密。

菲碧不由得笑了：“你以为委员会是吃素的呢？你的笔迹和夏其安的完全不一样，前后的文章一对比就知道了。不然你觉得，为什么夏其安那么久以后才被批准加入宫廷魔法师委员会？”

“之后该不会就是，他来求你代他过去，你一时心软就答应了，然后‘成帷’这个名号就一直安在了你头上？”海虞幽幽道，他从应生璞的神色变化里知道自己说中了，“原来你还包庇人的，大叔。”

“……是我的错，”应生璞摸了摸脖子，话里话外透着心虚，“我本来不想帮他，但这事捅出来，对师父影响会很大，他又再三向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我便答应了。”

“也算是弄巧成拙了。如果没有这件事，或许生璞这辈子都不会愿意来到世人眼中呢。听你师父说，你本没打算考宫廷魔法师，从这个角度看，还得感谢夏其安，让池夏获得了一枚珍贵的钻石。”菲碧道。

应生璞不置可否，平心而论，他至今也不认为成为宫廷魔法师以及此后的一系列大概算是成就的东西是件好事，但若非如此，他也遇不到海虞。

走错一步，两条轨迹就再无相交的可能。

“至少现在，”他慢吞吞地道，一手在无人看见的地方覆住了海虞的，“我觉得挺好。”

之后他们谈到接下去的路程，应生璞掏出之章，后者第一次在菲碧和白墨面前亮相，颇有些羞涩地扇了扇纸页：“晚上好，两位帅哥美女，我是世界上最美丽最智慧最优雅的AI，之章。”

菲碧笑着和之章问好，魔法书见到漂亮姐姐一时有些飘飘欲仙，应生璞拍了它一巴掌免得它什么话都往外说：“规划一下去剩余两绝的路线。”

之章乖乖巧巧地应了，没过多久，一张崭新的地图就浮现在了纸页上。

“虽说规划路线很容易，但要进到迷宫里边去还是有些曲折的。”之章解释，并建议众人，如果可行的话最好找个导游引路。

几人又聊了一阵，白墨似有所觉地抬眸，目光落在了应生璞身后。

一道小小的身影冲出灌木丛，挥舞着手里玩具似的尖枪，大喝：“呔！大胆贼人，竟敢入侵我追雾镇！”

白墨面无表情地举起了双臂。

海虞和菲碧微笑着举起双手：“壮士饶命。”

应生璞背对着那人，一头雾水地跟着举起了手。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哎，大哥哥？”那稚嫩的童声顿了一顿，话里话外都是惊讶。

应生璞回头，几步之外站着的赫然是席燕。

“啊，叔叔，你也在！”席燕将尖枪丢到一边，三步并作两步扑进应生璞怀里，“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你了，我还以为你出意外了呢。”

应生璞接住席燕，惊讶道：“怎么越过半个大陆到这儿来了？你爸爸呢？”

“爸爸在镇上，”席燕脆生生道，“这两个哥哥姐姐是谁呀？”

明明都是同辈，应生璞是叔叔，菲碧和白墨却是哥哥姐姐。

应生璞叹了口气，简单介绍了菲碧和白墨，但隐去了二人的身份。

席燕乖乖巧巧地叫了哥哥姐姐，忽觉后颈一凉，海虞揪着她的衣领把她从应生璞怀里提溜了出来。

“你还没回答刚刚的问题。”海虞指了指应生璞，道。

席燕捡起一旁的尖枪，道：“是那个剑士大哥让我们过来的……我说不清楚，你们要不要来我家？让我爸爸和你们聊吧。”

四人相互之间对视一眼，收拾好东西，跟在席燕身后走进了树林。

追雾镇就在不远的山谷，当小镇的轮廓逐渐显露在众人眼前时，一路喋喋不休地讲着自己来这儿长住之后经历的席燕倏然闭上了嘴。

“叔叔不能被别人发现吧，”她神秘兮兮道，“爸爸告诉我，大英雄总是默默无闻的。”

她带着四人绕过小镇边缘那几幢亮着灯的小屋，敲开了一间三层客栈的门。

开门的是席坤，这位与应生璞仅有一面之缘的父亲满脸担忧，他像是有一堆话要对席燕交代，但他见到了应生璞几人。

席坤一愣，但对于应生璞的到来本身没有太多意外，甚至堪称迅速地将他们迎进了屋：“是您啊，快请进来吧。”

他最后确认一遍四人的来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之后，进屋锁上了门。

大堂里只有席坤一人，大概是因为夜深了住客都在休息。

席坤打发席燕去早些睡觉，他目送女孩闷闷不乐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接着领应生璞四人走进了后院的小屋。

这里大约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席坤将角落里的设计图收进抽屉，又扒拉出几把椅子，歉意道：“招待不周，我们家的旅店住的多是调来巡查的剑士，屋里不方便谈话。”

“我们才是，”应生璞借着昏暗的光线掩饰了自己的不自在，道，“深夜叨扰，真是抱歉。”

“能接待您是我的荣幸，”席坤摇了摇头，道，“想必几位来追雾镇是有要事在身……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吗？”

见应生璞静默，席坤笑道：“先前的事，席燕都和我说了。虽说现在风神之塞已然坠落，但作为前守护者，我还是希望能够帮到您。”

“在那之前，”海虞插口道，“你和你女儿又是怎么从神临住到追雾镇来的？”

以夏其安的个性，必然不可能让知道部分真相的席坤父女继续安逸地活下去，更别说是在距两绝如此接近的追雾镇。

“……是那位来自风易的剑士安排我们父女住到这儿来的，”说到这个，席坤的眼里也滑过一丝不解，“他嘱咐我们要将先前在风神之塞发生的事情保密。”

风易的剑士……

“难不成是罗心？”菲碧问。

席坤虽不认识除应生璞之外的三人，但由于他们与应生璞同行，因此他也没有隐瞒：“对，他是这样介绍自己的。”

见海虞不再说话，应生璞沉吟片刻，道：“我们想到两绝那儿去。”

一番商议之后，席坤表示愿意在第二天引众人去往后山，即夏其安对外宣称的两绝所在之处。

那之后席坤安排了四人在空房住下，并嘱咐他们不要轻易暴露在其他旅客面前。

席坤打点好一切，本欲直接上楼休息，但应生璞喊住了他。

“你的低地症怎么样了？”他问。

席坤一愣，他没想到应生璞竟还会惦记着他的病。他微笑一下，道：“已无大碍了，我现在不必到高空去，又有您的法阵作参考，虽说没您的手法高明，但照葫芦画瓢还是做得到的。”

“我帮你治了吧，”应生璞对席坤伸出手去，道，“要是你以后还要再搭飞船，有这病也是不方便。”

见席坤迟迟没有上前，应生璞轻咳一声，道：“你不相信我？”

“不，怎么会，”席坤摇摇头，紧握住了应生璞意欲收回的手，“我是在想，若有您来做大魔法师，那真是我们的荣幸。”

海虞在应生璞叫住席坤之后就找借口出去了，他将房门轻轻关上，扭头敲开了白墨房间的门。

白墨已经收拾完东西准备睡觉了，见海虞来，他没有显得太意外。

“有什么事么？”他问，为海虞拉了一条凳子坐。

“来道谢，”海虞笑道，“没了你，逍游关那边的效果还不会这样好。”

“举手之劳罢了，”白墨道，他将随身携带的本子藏进枕头底下，海虞知道那上面涂满了法阵和咒语，“你还需要什么？”

“是有件事。如果你不情愿，大可以拒绝。”

白墨没问海虞是什么事，只是道：“我会帮忙。就当是代替我的家族弥补对他犯下的罪孽。”

******

海虞回屋的时候，应生璞正捧着之章闲聊。

他蹬掉鞋子往床上一倒，应生璞顺势接住他，翻了个身将他塞进了床的里侧。

这张床的一边靠着墙，海虞往里边挤了挤，拽过被子盖上。他微微撑起上半身让应生璞的胳膊穿过他的后背，男人将他揽进了怀里。

“把他们牵扯进来好吗？”应生璞问，语气听不出有什么异样的情绪。

“没什么大碍，夏其安要动手不会等到现在，”海虞抬头，忍不住亲了亲应生璞清晰的下颌线，“之章的预言容易被魔鬼影响，如果可以，和其他人提供的情报相互印证更可信些。”

两人又聊了一阵，海虞觉得困了，在应生璞脖颈边蹭了蹭，轻道了一句“大叔晚安”。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应生璞托起了自己的脖子，动作轻柔，幅度也不大。一个湿湿软软的东西印在了海虞颈侧。

他想问应生璞在做什么，但大叔的体温和拥抱让他躺得很舒服，于是他放弃了思考抑或是别的什么，任由自己在应生璞的怀抱中睡去。

当楼下开始喧闹起来的时候海虞醒了，他在应生璞前胸拱了拱，很快清醒过来。

“这地方人还怪多的。”海虞从窗户向外边望，正是清晨，街上却已经多是来来往往的人了。

他对着镜子开始编头发，倏然看见衣领下有一片玫红色的印记，小指一勾，一个吻痕。

海虞挑了挑眉，回头望向正坐在床边穿鞋的应生璞，指着自己的脖颈问：“这是什么，大叔？”

作者有话要说：海虞：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大叔。

应生璞：糟，本来想偷偷做的。

之章：做什么？什么做？怎么做？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魔法师亲，你办事的时候最好把我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