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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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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到,五毒醒。

毒月,毒日,是制蛊的最佳时期。

此时的麻安然对外面发生的事全然不知,她正在密室里制蛊。

制蛊需要将上百种毒物放在密闭容器里,让它们互相厮杀,毒多的吃毒少的,强大的吃弱小的,存活到最后的便成了蛊。

制蛊并非每次都会成功,需要一些技巧和机缘。

麻安然自记事以来,就在学习制蛊。

第一步是学会抓毒物,从上山抓毒虫到下水捉毒蛇,需要无数次练习。这不仅是为了给制蛊提供原材料,也是练习胆量的必经过程。

一个蛊师,如果连毒物都不敢碰,不如趁早放弃。

起初,她对这些毒物是吓得腿软尿裤子,到后来硬着头皮哭的稀里哗啦地抓,如今已能面不改色随手轻易将它们捏起。

学会了抓毒,才能正式学习制蛊。

头几年,麻安然屡试屡败,只能制出杀伤力最弱的蛊——石蛊。直到15岁制出人生中第一个活蛊,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她似乎打通了任督二脉,悟到了制蛊的要领,技术越来越熟练,年年有收获,从泥鳅蛊到□□蛊再到蛇蛊,常见的蛊皆得心应手。

如今制蛊对她来说不算难事,难的是解蛊。

以前的蛊师会为了金钱利益给人下蛊,有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从六十多年前开始,麻家已改邪归正。

麻家家训:不下蛊,只解蛊。

可若想解蛊,必先学会制蛊、养蛊、放蛊,才能对症下药解蛊。

之所以说难,是因为她没有多少实操的机会。

既然不能“下蛊”,又何来“解蛊”一说?

她只好给自己下蛊,从而练习解蛊的技法,万一没成功,好歹还有婆婆兜底。

尽管如此,寻常百姓家仍将她们视为怪物,不了解,也不理解。

如今的麻安然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正式接任了家主的职位,意味着她正式成为了蛊师,需继承麻家家训,承担起守护安宁的职责。

那么,蛊师为什么会被包装成祭司呢?这成了一个秘密。

麻安然独自在密室里制蛊,除了需要将百毒于一罐,还要和它们培养感情。

蛊是活物,一旦练成,便会认主。

于是她在一个大罐子面前盘腿而坐,先念上七遍口口相传的《蛊咒》,然后开始冥想,用意识与之交流。

不同的蛊所需要的时间也有所有不同,短则七七四十九天,长则百日,更有需要一整年的蛊。

不管是何种蛊,自密封之日起,之后的每一天,都需要来和它们交流一个时辰,直到蛊成,这也是制蛊最重要的环节。

麻安然这一待就是大半天,直到半夜12点才完成。

她回到家中,看见楼梯口的字条,起初不敢也不愿相信,里里外外寻了一遍,确认婆婆不在家中之后,才慌忙赶到出事的地点。

只见地上倒扣着一个银色铝盆,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亮眼。

她正要往前走近一步时,从腰间冒出一缕蓝色,吐着鲜红的舌。

“回去。”

麻安然一声令下,不带任何情绪,那蓝色的东西便不见了踪影。

她踩着皎洁的月光,如同光脚踩在一片盐碱地,每一步都喇着疼。

在蹲下去的那一瞬,听到了自己的骨关节咔咔作响,她的手指轻轻点在铝盆上,短暂停留了几秒,便勾起手指用力地抓挠,平整的指甲刮在铝皮上,滋啦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这铝盆下面是何物,她已有了心理准备。

正当她要掀开铝盆时,从身后窜出三条影子,飞速闪到了十米开外的树边,紧接着传来一声惨叫。

麻安然被这声惊慌失措打扰了,却很是镇定地看着那人,正被红蓝白三条小蛇围住,吓得面色铁青,瑟瑟发抖且一动不敢动。

麻安然没有急着理会这个偷窥者的意思,将手指覆在铝盆的边缘,正准备掀开之际,那人带着颤音,哆哆嗦嗦地喊:“喂,救~救~我。”

“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三条小蛇鲜艳得似染料,粗细却不过一指,只有小臂一半长,一直吐着蛇信子,昂首挺胸围着吴恙,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麻安然无可奈何,微微掀开一条缝隙,看了一眼又合上,起身往那三蛇一人的地方走去。

“呜呜呜,我还不想死。”

“我只是来旅个游,不想送了小命。”

“我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好多东西没吃过,啊呜~我还没谈过恋爱呢!”

那个哇哇大哭的女人,说她害怕吧,可她嘴上念个不停,说她不怕吧,确实缩成一团,哭得挺惨的。

麻安然绕过三条小蛇时,它们立马没了刚刚那股劲,乖巧地爬到她身上,从腿往上爬,到腰间时又不见了。

“哭完了吗?”

吴恙以为蛇跑开了,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后,才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人,正冷淡如水,又似静夜的月一般望着自己。

可怜巴巴的吴恙,脸上还有泪水的痕迹,一串串泪珠滴落在袖口,浸湿了一片。她还没来得及张口说话,就听见那女人淡淡地说:“哭完了,过来帮忙。”

“哦。”吴恙没多想,乖乖应了一声。

她跟在女人身后,发现这个穿着简单朴素的人,正是白天在虹桥上的年轻女子,也就是她们口中的麻安然。

心里又是好奇,又是紧张。

这个女人浑身散发谜一般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掀开她那禁欲系的薄纱,可一想到她和死去的麻婆婆的关系,突然感觉背脊发凉。

最吓人的是,吴恙正盯着麻安然的背影看,好似看到她背上有三条东西在爬动,又想到那三条小蛇,不免一哆嗦,打了个冷噤。

随着麻安然走到铝盆面前,看着她掀开盆子,一堆黑色的尸骨散落开来。

“帮忙捡,一块都不能少。”

除了肉眼可见的骨头,实际上还有很多碎骨,天色暗得发昏,一个人难免会有所疏漏,两个人速度会快些。

麻安然只想尽快将这副尸骨拾起,不让婆婆以这幅身躯在此,显得狼狈又凄凉。

吴恙这才回过神来,白天因为麻婆婆突然暴毙而吓晕过去,晚上醒来后,打算趁着大家熟睡之时,逃跑离开这个鬼地方,没想到遇到麻安然。

不知怎么的,突然冒出三条蛇,要生吃了她似的。

现在还要她帮忙收尸?未免太荒谬了!

而且这黑黢黢的骨头,怕不是有毒哦。

“我——”

吴恙正想说“我不要”“我不敢”,才刚发出一个字,麻安然好似能读心,边捡骨头边说:“你要是不捡,可别怪我不救你。”

救我?什么意思?难不成那三条蛇又来了?

“嗯?”吴恙疑神疑鬼的,全身戒备,提高警惕。

麻安然像个没有感情的捡骨机器,头也不抬,专心手上的动作,“你中蛊了。”

唔?中,蛊?

吴恙第一反应以为听错了,可想到白天的情景,又觉得可能是真的。

脑袋发蒙中,还带些小兴奋是怎么回事?

蛊,这种带有奇幻色彩的东西,现在只在传说故事、影视作品里被提起,人们多半倾向于是以前科学认知不够,把未知的东西归责为怪力乱神,但吴恙不这么认为。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看了邓启耀的《中国巫蛊考察》,从此对巫蛊的民俗文化很感兴趣,连自己的专业也报考了相关领域。

这次来三江镇多多少少有些私心,她想搞清楚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蛊的存在,但真真切切听到有人说她中蛊了,本能反应还是害怕恐惧占多数。

“那三条蛇能闻蛊,它们之所以围着你,是因为你身上有蛊的味道。如果没人帮你解蛊,你会奇痒无比,神昏性躁,一个星期后会出现幻听幻视,不出一个月就会精神崩溃,最后自残而亡。”

吴恙将信将疑,原本觉得自己啥事没有,但听麻安然这么一说,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中招了,顿时觉得脖子痒痒的,胳膊也痒痒的,后背、脸上也跟着痒起来,好像无数只蚂蚁在挠痒痒。

她忍不住去挠,麻安然却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说:“越抓越痒。”

她不得不信,立刻蹲在麻安然身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地抓住麻安然的胳膊,脸上的苹果肌跟着颤动起来,“那怎么办?你会救我,对吗?”

麻安然这才转过头,“看情况。”

“救救我,求你。”

吴恙的神情里满是祈求,楚楚动人的双眸,在月色下依旧能看得见泪珠将眼眶载满,再多一滴就要倾泻而出。

麻安然第一次与人这么近距离的四目相接,难免乱了心神,说不清是动作过于亲密,还是吴恙的眼神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总而言之,她竟然感受到了自己情绪的波动。

这种感觉,久违了。

“捡完这些,就替你解蛊。”

麻安然说完,便将头转回去,继续捡地上的骨头,一个手指关节骨被她轻轻摆放在盆里。

吴恙只好壮着胆子照做,起初两三块骨头,她还有所顾虑,生怕从骨头里钻出虫子来。白天麻婆婆就死在她面前,那恐怖的场景历历在目,回想起来都会让她生理不适。

最后一块骨头被捡起后,麻安然起身,拍拍吴恙的肩,轻声说:“到我身后来。”

吴恙不明所以,往后撤了一步,站在麻安然身后不到两步的距离,听见她若有似无地说:“去。”

霎时间,那三条小蛇又从她腰背后冒出来,飞快落地,蛇形走位,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好似在探寻些什么。

吴恙被眼前这场景吓到说不出话,只觉得头皮发麻,甚至忘了呼吸。

她仔细往麻安然身上瞧,难不成这三条蛇,一直在她身上?

她有意识的将憋在胸腔的气吞了下去,又看了眼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才确信刚刚麻安然所说的话,她大概确实中蛊了!

不一会儿,红蓝白蛇相继回到麻安然身上,随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转过身对愣在三米开外的吴恙说:“齐了。”

“刚刚是?”

吴恙艰难地问出三个字,又不敢问太多,怕冒犯她,惹她生气。

麻安然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它们可以闻蛊,骨头里还有残留的蛊毒,刚刚让它们去闻了一圈,以防万一,怕有漏掉的骨头。”

“那它们一直在……在你身上?”

麻安然没有回答,将那盆尸骨抱在怀中,往家中走去。

吴恙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单薄的身躯,忽然觉得这个诡秘的女人有点可怜。

麻婆婆是她唯一的亲人,朝夕相处,相依为命,还没来得及瞧最后一眼,没有叮嘱,没有告别,甚至连婆婆的全尸都无法保存,就永远的失去了。

面目全非的尸骨像是宝贝一般,被她拥得紧紧的,无法想象她是何种心情,将那一片片碎骨拾起。

从始至此,她没有表露出任何一丝悲伤的情绪。

人在面临巨大的痛苦时,往往是没有情绪的,会机械般地靠意志处理眼前的要紧事,等到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后,才会迸发出惊天动地的悲痛,这种后知后觉的、迟来的情绪会以数倍能量喷薄。

吴恙脑补着麻安然痛哭流涕的样子,无法想象且难以承受。

万一她趴在自己身上哭,可如何是好?该如何安慰她呢?是不是得提前演练一番?她会什么时候哭呢?还是说她其实已经在偷偷落泪了?

一路想着这些,没细心留意,麻安然已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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